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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是瞒不住的

 冬窗事发 2022-12-05 发布于北京


祥瑞,意为吉祥的征兆,比如天上的彩云、田间的异兽等,皆为祥瑞。而向帝王上报祥瑞者,也免不了溜须拍马之嫌。在小说《雍正皇帝》中,二月河就写道:“有次在韵松轩议事,说到了田文镜,弘历就告了他的状,说他是'急功近利,乱报祥瑞’。”

本文讲的田文镜,他与李卫、鄂尔泰同为雍正心腹,但借乾隆的话就是:“文镜不及卫,卫又不及鄂尔泰。”


话说康熙在位六十一年,处处效仿汉文帝,并称“蠲民田租”乃古今第一仁政,普天之下皆实惠。不外乎,他想打造一个全新的“文景之治”。

父亲孜孜不倦,儿子若庸庸碌碌,岂不丢人?事实上,透过平定叛乱、加强集权、勤俭治国等举措来看,雍正也的确在效仿汉景帝,就连他留下殷实家产一事,也类似景帝之于武帝。

《雍正王朝》剧照

所谓“盛世”,大概就是一个喜报频传的时代,你夸我来,我夸你,太监不急皇上急。

当康熙派田文镜巡视盐政时,他还仅是个州县官。

按行规,盐商须向官府购得盐引才可贩盐,等于牌照。但在长芦,田文镜查出了五万七千两的盐引缺口,并上疏称:“商人原先输课,增复原引”,果断请求治理。

这种大刀阔斧、忧国忧民的办事风格深得康熙赏识,田文镜也凭此进了内阁,常留北京。那年雍亲王正在户部清查亏空,俩人事业相符,常有交流。

当时,皇储竞争渐烈,热门的如八爷和十四爷,哥俩门庭若市,各个都盼着沾光。而雍四爷身边只有年羹尧等三两人,明显力不从心,所以培养田文镜就顺理成章了。

雍正登基后,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彻查亏空

清代,凡直隶临省由巡抚主政,不常设总督。当时的山西巡抚德音为康熙旧臣,雍正信任不过,便让田文镜就带着任务空降山西,出任布政使。

恰逢山西大旱,那德音果然报起了“祥瑞

这日,雍正先是收到了德音的奏章,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几天后便等来了田文镜的密报,才知山西百姓已食不果腹,纷纷外逃。

“上谘巡抚德音,德音言无灾,及文镜还,入对,备言山西荒歉状。”
-《清史稿·田文镜传》

通过揭发隐匿灾荒,并在前线赈灾一事,田文镜完全赢得了雍正的信任,并于次年升任河南巡抚,终于成了封疆大吏。

要按雍正的指示,反腐倡廉是旋律,整顿吏治则是手段。所以当六十二岁的田文镜第一次掌握实权时,就立马抄了二十多位官员的家,不留任何情面。

什么是帝王心术?

在位仅十三年,从未离开过北京,却有着辉煌的政绩,那么对下属来说,这种皇帝势必有着超强的统御力及公信力。就像雍正之于田文镜,后者会不惜代价地去揣摩他的心思,并能在战场上转化为行动。
 
雍正形象

在地方有这样的“知音”,的确没出城的必要。

然而得罪人就要付出代价,终于,直隶总督李绂以“驭吏严”、“尤恶科目”、“有意蹂践士人”等理由正式参劾田文镜,一时轰动了全国。

不过,雍正压根也不愿详查。

喜欢历史的都知道,雍正是个专制、刻薄、严酷的皇帝,而这些个性,又和李绂参劾田文镜的理由相似。

事已至此,就不怪皇帝小心眼了,只能说大臣太不会来事儿。

于是雍正大怒,不仅斥责了李绂,还将田文镜称为“模范督抚”,草草结束了这场斗争。

后来李绂被刑部抄了家,却发现他家一贫如洗,与身份极不相符,雍正得知后命人问他:“知田文镜好否?”答曰:“虽死,不知田文镜好处。”无奈就赦免了他。

但这也没有影响田文镜的仕途。

主政河南期间,田文镜大力推行雍正新政,比如“摊丁入亩”、“耗羡归公”等重大举措,并著有《抚豫宣化录》一书。该书明面记录了雍正二年至五年的河南政务,实际却是一本精神手册,其中不乏“晨夕展观”、“奉而行之”、“共宣圣化于无穷”等词汇,目的就是让下属不断学习,进步。
 

“宣化”一词,意为“传君命教化百姓”,太监常念“奉诏宣化”即是如此。那田文镜在河南四年,有些政策竟能延续到清末,可见当地思想堡垒之顽固。

“荐举不拘流品,清代才臣,以佐杂洊跻开府者,如雍正间之李卫、田文镜。”
-《清史稿·选举》

眼看河南税收多了起来,雍正便升田文镜为“鲁豫总督”。所以在雍正六年(1728年),田文镜一人就管理着河南、山东两省的事务。

清代有几处常例总督,如两广、陕甘、云贵等,都是远离京城,地广人稀之地,但河南、山东为黄河大省,人口众多,竟也能强行合并。

果然,不久田文镜就上疏称:“两省交界地易藏匪类,致成人命,请嗣后越界捕盗。希望捕头可以跨省办案。

这个提议,看似在搞省际融合,加大维稳,实际却另有算盘。

小说《乾隆皇帝》中有这样一段:“河南的田文镜逼着有家有业的老百姓背井离乡'垦荒’,加之旱灾,河南百姓逃到山东,渐渐地就闹起打家劫舍的匪患。”经二月河分析,田文镜眼中的“匪类”,是被他自己逼出来的。

小说虽是杜撰,但也是有根有据。

在雍正八年(1730),河南、山东两省确实发生了水灾。而当时的“鲁豫总督”田文镜脑子一热,决定隐匿灾情

灾情蔓延时,雍正也有些耳闻,还准备“蠲免两地钱粮”。不过田文镜却自有主张,说:“收成虽不等,但民间家给人足,实未成灾。”意指百姓积极,仍可按额纳税。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雍正就不再多疑了。不久,田文镜又有“嘉禾祥瑞”上报,象征着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几个月过去了,紫禁城内波澜不惊。

突然某日,一份来自湖北的密奏摆在了雍正面前,署名是湖广总督迈柱,其大意是:外省饥民已流入湖广,经查,河南灾情严重!

雍正这才意识到,田文镜一直在瞒报。

事实上,当时的河南灾民,已经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大量流入外省。而在灾情最严重的时候,田文镜不但不展开救济,还承诺按期纳税,乱报祥瑞。

“河南自田文镜为督抚,苛刻搜求,民重受其困,即如前年匿灾不报,百姓流离,此中外所共知者。”
-《清史稿·田文镜传》

千钧之际,一向严酷的雍正却冷静下来,他慢慢说道:“文镜年老多病,一定是被下属骗了。这话,就是把责任甩给了别人,一旁的大臣也不再吭声了。

但田文镜还是受了惊吓,自请辞官,雍正便让他回北京修养,不必多虑。

靠揭发瞒报而腾达,又因自己瞒报而没落。到头来,田文镜只是暂时被“罢官”,生活作息照常。而雍正,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田文镜而已。

多年以后,有些百姓缓过神来,他们集体上疏乾隆,请求将田文镜挪出河南贤良祠,但被无情拒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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