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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风蔚然: 越南河仙镇简史

 licht3jh8evr0j 2022-12-05 发布于江西

一.夹缝之中
1627起,重新统一了越南的后黎朝就陷入了北方的郑主与南方的阮主两大政权并立的局面。为了扩张势力,通称为“广南国”的南方阮主政权延续了前朝的南进策略。1620年,通过与高棉国王的联姻,越南人被允许在高棉国王的土地内建立城镇,广南国势力开始渗透进入高棉人在湄公河三角洲的核心领土。在清初顺治年间,湄公河三角洲就已经存在许多与高棉人杂居开垦土地的越南人。
而此时的中国正深陷明清易鼎的乱局,战乱与剃发斗争等民族冲突驱使着闽广地区的大量华人移居海外。1671年,因不堪清军侵扰之乱,年仅十七岁的广东雷州人莫玖留发南渡,辗转来到了高棉王的宫廷之中。
莫玖很快就通过贿赂高棉王成为了近臣,但比起宫廷宠臣,莫玖更渴望获得独立发展的机会。在不断游说之下,莫玖终于如愿以偿,被高棉王封为“恾坎”的领主,河仙镇的历史就此开始。
 

鄚玖的雕塑

在盛极一时的高棉帝国崩溃后,柬埔寨历史就进入黑暗时代高棉人的国土沦为了暹罗、安南两大地缘强国之间的缓冲区。虽然虚弱的高棉王权让莫玖拥有掌控权,但同时也意味着河仙没有可靠的后盾,为河仙日后的曲折经历埋下了祸根。
在鄚玖招四方商旅等政策的实施下,河仙迅速成为了东南亚海域的一个重要的贸易港,汇集了从越南到马来西亚的诸国商人,流民丛集,户口稠密。而玖又借此开设赌场征税、发掘当地银矿等措施迅速致富。但康熙十八年的暹罗入侵却使得这一短暂的繁荣化为泡影。脆弱的高棉王权无力抵挡暹罗的入侵,初具雏形的殖民地陷于暹军之手,玖也被裹挟至暹罗,被暹王软禁数年
但闽广汉人移居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的进程仍在继续,三藩之乱带来的战事席卷了闽广两省,驱使着许多无法在清朝容身的汉人移居南洋。暹罗入侵河仙的同年,败于清军的明郑部将杨彦迪就带领其三千余部下,驾驭着五十余艘战船南逃,乞求得到广南国的庇护。阮主将这些降军安置在了本国“未暇经理”东浦一带(今胡志明市地区),希冀这些明军士兵能够为阮主“拓土效力”。在汉越移民大量流入的背景下,这块曾被称为“水真腊”的土地逐渐改变了原来的面貌,“江河贯穿、错杂罗织”的湄公河三角洲逐渐被纳入了汉文化圈,成为了越南记载中“中国华风已渐渍”的沃土。(此处的“中国”与“华”均为越南的自称)
康熙二十七年1688),莫玖乘着暹罗生变逃回高棉,偏僻狭隘的“隆奇”(今柬埔寨白马)地区蛰伏了十二之久,在此期间不断收纳流民积攒实力,直到康熙三十九年才携带军民重回河仙重回河仙镇之后的莫玖需要一个比起怯懦无能的高棉王更加强大的后盾。由于已经和暹罗结怨,和正在持续渗透湄公河三角洲的阮主结盟就成为了不二选择。
 

河仙附近地形

康熙四十七年(1708),莫玖亲自前往广南国首都富春京,正式和越南的阮主势力建立了联系。因与曾经割据北方的越南莫朝王室同姓,出于迎合越南政局的需要,莫玖改姓为鄚,受封河仙镇总兵、玖玉侯。
转投越南之举激怒了高棉王室,1715年,高棉勾结暹罗军侵扰河仙,无奈之下,鄚玖只能再度迁回隆奇避难。幸而暹罗与高棉都没有长期占领此地的愿景,在掳掠一番之后就扬长而去。当鄚玖再次回到了被洗劫一空的河仙之后,他开始修筑堡垒,致力于增强河仙的防御能力。为了能在下次遇袭前提前侦得敌情,鄚玖还建立了一个完整的斥候体系。1735年,鄚玖在河仙去世,其子鄚天赐继任。
 

鄚玖之墓

二.极盛时代
1736年,鄚天赐正式受封为广南国钦差都督、琮德侯,获得了阮主“恩赐”的自行铸币权。在鄚天赐的治下,河仙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据载,鄚天赐在河仙“分设文物衙属,拣补军兵、建公署,起城堡,区画街市。”经历了大规模改建的河仙再度驱使着诸国商舶前往贸易,源源不断的财富涌入了鄚氏的港口。
 


1739年,高棉再度起兵,试图收复河仙。但此时的河仙早已不再是那个无力抵抗的弱小势力。鄚氏父子自1715之后就大力修筑防御工事,通过荷兰与西班牙的殖民地引入了欧式军事技术,并招募了大量可靠的华人参加守备,而潜在的广南国援军也增加了守军的底气。相比之下,战斗力素来不佳的高棉军队没有获得暹罗的协助。
最终,鄚天赐率军抵抗住了这次侵略,在经历了夙夜鏖战之后大破敌军。高棉军队仓皇逃离,自此再也没有试图入侵河仙。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标志是河仙摆脱了外部威胁的标志,河仙军队在战斗中表现出的战斗力让封建君主们认识到,现在的河仙已经不是那个曾经可以肆意劫掠的商港了。在鄚天赐的统治之下进入了河仙镇历史上的极盛期,河仙在此期间发展出了一支不可小觑的海军,在清除海盗、维护商路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756,高棉入侵越南朝贡国昆蛮,阮主迅速发兵反击。这场战争让高棉国政局陷入了混乱。高棉王权的衰弱给了鄚天赐可乘之机,为了求和,高棉王匿原主动前往河仙,恳求鄚天赐出面调节,并允诺向阮主割让两府之地。但匿原在次年的暴毙及随之而来的宫廷斗争却加剧了局势的混乱程度。
 

1760年出版的地图,图中的Pontiano即河仙

1757年,河仙收留了一位流亡而来的亲王匿尊。在阮主与鄚氏的共同扶持下,匿尊被阮主册封为“真腊国王”,并由鄚天赐护送回国继位,成为了高棉权力游戏的最终胜者。匿尊继位之后立即向广南国割让了大片土地,而阮主也顺水推舟,将五府之地慷慨的交由河仙鄚氏管辖。
鄚天赐成功地利用了高棉国内的政治危机,以“拥王者”的身份反客为主,成为了高棉王权的庇护者,据一些欧洲史料记载,此时的鄚天赐在对外交往中已经开始使用“高棉王”这一头衔。高棉国的内乱不仅使得河仙镇得以大幅扩张,也加强了与阮主政权的盟友关系,而外部环境的改善更进一步确立了河仙的商业霸权,从17401770之间的三十年间,河仙港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战乱的影响,这座华人商港历史上的极盛期就此来到。
鄚玖的主动归附和河仙镇的第二代统治者鄚天赐积极拥护阮主政权的举动博得了越南人的好感,在字画衣冠皆同中国的越南儒士笔下,河仙鄚氏无疑是一个非常契合“忠臣义士”价值观的楷模,从朝堂到民间都对其不吝溢美之词。越南的汉文史料着重记载了鄚玖之子鄚天赐治下的河仙在文教方面所取得的斐然成就,并留下了“文教肇兴”、“文风著于海陬”的称赞,自清朝的闽广越南的儒释道三教人士都闻风来会。酷爱汉诗的鄚天赐经常宴请至河仙贸易的中国士子,相坐而谈,共同谈论诗词,安南国河仙镇番官“怜才好义”之誉远传粤省。
 

《广东至暹罗城海道程图》

乾隆年间成书的清朝《皇朝文献通考》中也有一些关于河仙镇的简略记载。文献中提到,西南海中的港口国是安南与暹罗的属国,“服物制度彷佛前代”,国王“郑天锡”也是一幅明人打扮。其国“风俗重文学,好诗书…子弟皆彬彬…”,俨然一幅域外汉邦的形象。梁启超编撰的《中国八大殖民伟人传》也引用了这段记载,并声称”郑王对于祖国不特殖民有功,抑亦宣扬圣道之一巨子也。”
当河仙镇步入极盛期之际,一位来自法兰西的青年传教士皮埃尔·波微也在前往中国的航行过程中造访了此地,这位远道而来的旅人从另一个角度记录了河仙复兴之际所实行的种种政策。以那个时代的标准而言,波微无疑是精英阶层中的一员,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在传教士生涯结束之后加入法国东印度公司,相继担任了毛里求斯与留里汪的殖民地行政长官,除此之外,他也是一名久负盛誉的植物学家。和同时代的伏尔泰等思想家一样,波微也对神秘而强盛的中国抱有特殊的好感。爱屋及乌,由华人建立的河仙镇也博得了他的称赞。在他看来,远在东方的庞蒂亚马斯王国(欧洲海图对河仙的通称)正是控诉专制制度的理想典范。
 

河仙镇铸币

在波微笔下,庞蒂亚马斯王国的创立颇有传奇色彩:受东南亚政治动荡的影响,这片肥沃的土地一直都是一片无人开垦的荒原——直到“一位中国船长路过此地”。
作者声称,这位船长拥有中国人特有的深思熟虑,即反思的智慧。这一中国人特有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对这种几近暴殄天物的行为坐视不管,于是他制定了一个开发此地的计划——这位船长招纳了许多来自中国的劳工,并凭借与附近的王公们建立合作关系获得了安全保障,随后他前往巴达维亚和菲律宾,从欧洲殖民者那里引进了先进的军事技术,并优先雇佣了中国人建立了守卫队。发展商业带来利润很快使他能够建造城墙、挖掘护城河并购买大炮。这些初步的预防措施使他免受政变和周边蛮族入侵的威胁在随后的拓殖过程中,这位慷慨的开拓者不仅公正地将土地分配给了农民,还无偿提供了农具以供耕作。而在这一过程中没有征收任何苛捐杂税。
据波微所言:“他的领地很快就成为了每一个想定居在此的勤劳居民们家园。他的港口向所有国家开放,芜杂的丛林被清理一空,土地经过了审慎耕作,运河浇灌着他们的田地,丰富的收成不仅提供了充足食物,也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商品。附近的野蛮人惊讶地看到荒芜的土地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富饶,纷纷涌向庞蒂亚马斯的市场以求生计。在今天,他们的领土被认为是亚洲东部最丰饶的粮仓;马来人、交趾支那人、乃至国土天生肥沃的暹罗人都依靠这一小片领土的产出来抵御饥荒。
 

1760年出版的地图,河仙(Aihene)被画入了高棉国领土

将荒原改造物阜民丰的膏腴之地后,中国船长也没有像其他的亚洲专制君主一样,为了一己私欲而征收高额赋税。庞蒂亚马斯的税收主要来自到此贸易的商船,但具体征收的税额却远远小于邻国,这一政策吸引了来自海外诸国的商船前来贸易,庞蒂亚马斯也由此成为了附近地区最为富庶的城邦。
在启蒙思想与重农主义的双重渲染下,波微激动地声称,这位“正直,温和,人性化,广受尊重”的开拓者“Kiang tse”已经建成了一个“理性的帝国”,虽然他拥有“国王”的头衔,但他完全担得起另一个更加伟大的称号——“人类之友”。诚然,波微充满了主观色彩的道听途说并不能完全当作史实看待,但这些饱含激情的评论依旧体现了出了河仙鄚氏显著的影响力。
 

清乾隆年间《交趾中南半岛情形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三.暹罗入侵
河仙的富庶再度引来了暹罗人的觊觎。1766年,河仙镇探知暹罗疯王正在整备舰队,准备进行一场远征。河仙为此请求广南国在嘉定府的驻军前来援助,战事一触即发。
但暹罗并没有来得及入侵河仙,1767年,缅甸贡榜王朝入侵暹罗,在缅军摧枯拉朽的攻势下,暹罗都城阿育陀耶于当年沦陷,整座城市都被洗劫一空,缅军随后纵火烧毁了这座拥有四百年历史的城市。暹罗的“疯王”死于逃亡途中,王室成员四散逃离,其中一位名为昭翠的亲王流亡至河仙,获得了鄚天赐的庇护。
同年,由于清缅战争在云南边境爆发,因此清廷也对与缅甸处于战争中的暹罗保持着密切关注,情报灵通的河仙也因此成为了两广总督李侍尧搜集消息的重要节点,在清廷的南洋情报网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在清缅战争中,清朝为了熟悉暹罗在被东吁王朝攻陷后而搜集情报多有赖于安南河仙镇土官莫士麟的协助,河仙也一度成为清廷收集暹罗消息的重要中转站,得到了恭顺晓事的评价,乾隆皇帝本人也因此与鄚天赐有过一段书信往来。
 

华裔暹罗国王郑昭的雕塑

在缅军占领暹罗时,潮州华人后裔郑信力挽狂澜,在重新整合了四分五裂的暹罗王国之后登基为王。但郑信自立为王的举动并没有得到邻国的认可,依高棉旧事扶持一位与更亲近河仙的暹罗王也符合河仙的利益。鄚天赐上书乾隆,声称郑信是不具备合法性的篡位者,清廷也因支持阿育陀耶王朝复辟而拒绝了郑信的册封请求,得到了清廷默许的鄚天赐也拒绝了郑信的示好,意图以阿育陀耶亲王昭翠作为筹码颠覆郑信的统治。
鄚天赐试图干涉暹罗王位继承的举动激怒了郑信,不久之后,河仙就屡屡与郑信的同乡南洋潮州人势力发生冲突,开始蔓延的兵祸致使河仙出现了“兵食虚耗,民心骚动”,鄚天赐因此向阮主上疏请罪,而阮主也承诺提供援助。
乾隆三十六年(1771)九月,统一暹罗之后的吞里武王朝军备充实,在缅甸战线安稳之后,郑信率领两万军队,发动了一场旨在攻占河仙的远征。河仙在侦得敌情之后,求援嘉定府的守军,因为河仙在年前虚报边警,守将宋文魁并没有即刻赴援,因此怠慢了军情。
十月初三日,暹军兵临河仙,开始围攻。河仙镇兵人数稀少,只能固守等待阮主政权在的邻近驻军龙湖营援助。暹罗水兵很快就占据了镇城对岸的蘇洲山,开始居高临下炮轰城镇。
 

河仙地图

初十夜,位于五虎山的火药库发生火灾,守军士气因此大跌。十三日夜,小股暹罗士兵从城后门的一处缺口斩关闯入,四处纵火,暹军主力内外夹攻,据载此时城中,“鼓噪諠填,炮声如雷”,鄚天赐甚至率领亲兵参与到了巷战之中,但暹兵纵火造成的混乱导致了城防彻底崩溃,当夜,河仙城陷。鄚天赐的属下强行将其拽出战场,登船沿水路逃离。其他鄚氏部将也各自率水兵突围,由海路逃往坚江。
十五日,鄚天赐所乘之船逃至朱篤江。暹军将领潮州人陈联率追兵赶到,河仙残军兵败后撤,直到此时,龙湖营的援军才赶到接应,并借助地利大败暹罗追兵,陈联被迫弃船沿陆路逃回已被暹罗占领的河仙。广南援军随即护送着这股河仙残军回到了龙湖营。逃出生天的鄚天赐因河仙失守请罪上疏阮主,阮主宽免了鄚天赐失守之罪并加以慰问,河仙残军暂时驻扎在镇江道招抚流亡军民。
暹军在另一次试探性攻击大败后撤回了河仙镇。为了重新将高棉纳入暹罗的势力范围,郑昭在留下陈联守卫河仙之后于十一月亲征高棉,兵不血刃地获得了高棉王的臣服。高棉转投暹罗阮主政权受到了直接威胁。次年二月,广南军万余人与三十余艘战船来援嘉定,并以“致河仙陷于戎狄”的名义处罚了未能及时赴援的当地官员。六月,广南军展开了反击,收复了南荣、罗壁等府,重新将亲广南国的高棉王扶持上台,暹罗军退守河仙,郑信因出征日久,计划回师,致书鄚天赐请求和谈,但未获回复。郑信携带着鄚天赐被俘的子女与阿育陀耶亲王昭翠回师暹罗,陈联依旧留守河仙。八月,暹军回到了郑信的新都望阁城,昭翠被处死。
 

1844出版的法语地图,港口(Kang kao),河仙(Hatian

次年,越南国内爆发的西山起义制约了广南国的军力。失去了武力收复河仙的机会后,鄚天赐不得不向郑信求和。郑信大度地送还了掳掠的人质并召回了陈联留驻的军队,但暹罗军队撤走后的河仙居民流散,城堡庐舍只剩一片残破的废墟,鄚氏数十年的经营化为乌有。年事已高的鄚天赐选择了留在镇江,委派其子鄚子潢回到河仙收拾残局。
1774年末,西山起义军攻陷了广南国的首都顺化,阮主南逃嘉定府。在西山军的围追堵截之下,阮主政权崩溃,失去了栖身之地的鄚天赐被迫与乘坐着万余只小舟的流民一起流亡海上,移驻富国岛。在得知越南政局突变之后,暹王郑信向广南国的流亡者们敞开了怀抱,并特意派遣船舶邀请鄚天赐及流民入暹避难。无处可去的鄚天赐最终来到了郑信的宫廷。
 

1827年出版的法语地图

 

“河仙(Athien)或港口(Cancan)或(Cancao)港口”,“这个地方是被暹罗人摧毁的庞蒂亚马斯(Pontiamas)”

起初,郑信仍对鄚天赐以王侯规格的礼节相待,并声言“昔以失和而相伤,今以成好而相结,幸无念旧恶。”但一年之后,留在暹罗宫廷的广南贵族就遭到了西山朝反间计的陷害,鄚天赐被迫服毒自杀,终年七十,鄚氏的成年子孙被尽数处死,剩余子孙皆被流放至边地。
1782年,郑信被下属所弑,新继位的暹罗国王拉玛一世将鄚天赐剩余的子孙重新接回了暹罗首都望阁城。1784年,阮主政权残余势力的领袖阮福映也来到了望阁城避难求援,鄚天赐的幼子鄚子泩加入了阮福映的复辟事业,任职参将,并在战争中病故。
1788年,以鄚公柄为首的鄚氏遗脉将鄚天赐与鄚子泩归葬于河仙屏山。在阮主复辟并登基称帝之后,依旧任职鄚氏子孙统治河仙,但此时的河仙镇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半独立地位。明命十四年夏。由于接受了黎文傀叛军的伪职,鄚氏子孙被阮朝剥夺了一切职务,此后的鄚氏子孙仅余祭祀职务。
 

1829年出版的法语地图

四.港口余绪
嘉隆十年,时任河仙长官“整军寨,招流民,设学舍,垦荒地。经画街市,区别汉人、清人、腊人、阇婆人,使以类聚。”,在沉寂数十年之后,河仙重新成为了越南南陲的一个重要都会”。但之后的河仙却再也没有回到过鄚天赐时代的盛况。嘉定府在阮朝治下取代河仙成为了湄公河三角洲的商业中心。留在河仙的华人后裔也逐渐忘记了汉语,融入了越南社会,如今的河仙仅仅是越柬边境附近的一个普通小城。
鄚天赐曾写下过“文章自本中原气,事业留为异国香”的诗句。虽然他的事业最终毁于战火,但这座由鄚氏父子缔造的华人商港在东南亚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迹,越南的官史与欧人的笔记都记录了这个域外汉邦的繁荣昌盛。河仙在半独立的地位下发展成了南洋最重要的贸易中心,对越南开拓湄公河三角洲起到了极大的辅助作用,也积极推动了清朝时期南洋华人社群的发展,可谓是南洋华人史上一座难以磨灭的丰碑。
 

1869年的河仙地图

注:欧洲地图中的河仙镇拥有三种不同的表述方式:1. 庞蒂亚马斯(Pontiamo),源自泰语对河仙的称呼Ponthiamas,词源可能为高棉语旧称“恾坎”。2. 港口(Cancao/Kang-kao/Cancer),源自华商俗语中的“港口”。3. 河仙(Athien/Hatian),或源自现代越南语的Hà Tiê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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