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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回忆(十):土改和定成份

 月亮是什么 2022-12-07 发布于浙江

解放后解放军在村里首先是建立农会和民兵组织,农会和民兵全部是贫农和雇农组成,但是这样有一个问题,贫农和雇农基本上都不识字,为了工作方便,还会挑一些识字的中农积极分子加入农会。

在解放军的主导下,我们村开始土改和定成份。刚开始的土改,并不是把农民的土地都收掉,然后按人头重新分。而是在各家原有土地的基础上,进行多退少补。即把地主、富农多余的土地没收掉,分给贫农、雇农,而中农的土地基本上都不动。中农还分为上中农、中农、下中农三种,上中农即富裕中农,是要没有一部分地给贫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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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成份就是按人均土地的多少定的,并不是说这家土地多就得是地主,还要看人口多少,是否雇用过长工,自己是否劳动。孤儿寡母两个人,即家里地不多,但只要平均到个人地比别人多,而且你雇有长工帮忙,自己不劳动,就有可能定为地主。

富农虽然也雇有长工帮忙干活,但自己必须也得参加劳动。上中农(富裕中农)是一地虽然多,但完全靠自家人劳动,没有雇长工。中农则完全属于自负盈亏了,自家的地自己种,生活自足,不穷也不富。下中农是比贫农稍微好一点,比中农有欠缺,家中薄地多,好地很少。

贫农也有地,但地都不好,都是山上的薄地,收成不好,家里人口多,平时会帮富人打一些短工,和八十年代农民农闲时搞副业差不多。雇农即租种大地主家土地的,自己没有土地,或很少土地。扛长工的大部分是光棍汉,或者是老实蛋,没有家庭,靠给地主扛长工过日子。有的是贫农家里男孩子多,有一个男孩出来扛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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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沿河的水浇地,大部分是邻村刘姓大地主家的,还有一部分是外村一个姓赵的地主家的。我们本村的两大姓占有的水浇地很少,大部家都是占有山坡地、沟平地。因此在定成份时只有两家被定为小地主,其中一家就是只有寡妇孤儿两个人,地其实也不多,只有十几亩。被定为地主是因为寡妇是小脚老太太不能下地劳动,孤儿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所以家中长期雇用一个人干活,因此被定为地主。

另一家地主是因此家主是一个跑山货生意的,大儿子则跟着家主跑生意,二儿子是教书先生,三儿子未成家,家中的地长期雇长工种。这个地主眼界较宽,很开明,在分浮财时对农会干部说你们随便搬,房子随便点,只要给我们一家留两间够住就行了。因此后来的各种运动也没怎么挨批斗,家中子女上学也不受影响。

我们村富农定有几家,一家是大夫(医生),一家是开染布房的,还有就是跑生意的,做木匠手工的,基本上都是有手艺可是另外挣钱,不纯靠种地生活。雇用的长工也多干的活是生意帮工,农忙时会帮主家种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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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分为东西两个小自然村,两个村相距很近,中间隔着一道大水沟,相距不足一里地。西村大部分是原住民,即最早搬到这里的两个姓氏,因此西村中农户比较多。东村形成较晚,是西村人分过去的,属于兄弟分家,是兄弟较多者有兄弟到东村那一片开荒后盖房子住在那边,因此东村贫农较多,因为西村的原住民搬来时把好地都占完了,东村人后来开荒的都是高山上的薄地,土质差,打粮食少。

我们家是下中农成份,有一点好地,有不少坡地,坡地边裁的柿树不少。定成份时我们家人口较多,定成份时家里有十一口人,老爷老奶,爷爷奶奶,还有两个还未出嫁的姑奶,以及父亲兄妹五个。虽然我们家坡地不少,按人口一平均却不多了。但是土改时也没有从地主家分给我们地,原因为地主富农的地都分给贫农雇农了,下中农就不给了。

父亲说定成份也绝对不是一碗水端平的,无论任何事只要是人在操作,就不会公平。那时人的家族观念很强,农会干部和贫农代表也都有自己的本家,在定成份时都会偏向自己本家的人。谁家人口多势力大就会得到好处,谁家势单力薄就会受到欺负。

另外那时候也讲究政绩,一个村定出几个地主,几个富农,抓出几个反革命分子,几个落后分子,上级也有要求,完成好的农会干部会受到表扬,完成不好的就会受到批评。脱离中央土改政策,不实事求办事的现象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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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有一家按条件根本不够定富农,只够上中农,之所以被定为富农是因为家里出了个叛徒,养了个白眼狼。这家家主的妹妹家从小破产,妹夫死亡,妹妹改嫁,姐姐将妹妹五岁大的儿子抱回来养大,并给他娶了媳妇。土改时农会为了完成富农指标任务,有人便背地里鼓动这个被养大儿子,让他说是从小给他姨家扛长工的,给的好处是土改把他土改到我们村,分给他地、房子,若不然让他回到他家原来的村。于是这个人便跳出指证他姨夫,说是从小给他姨家当长工,他姨夫孽代他、打他,脏活累活都让他干。结果他姨当场气晕在地,他表哥们骂他白眼狼,说咱俩从小睡一个被窝,穿一样的衣服,干一样的活,吃一样的饭,现在你说你给我们家当长工,早知道就不收养你饿死你。村里人都清楚这件事,但他本家势力小,没人替他家争,农会干部就依据这个说他家雇用长工,把他家定为富农。后来这两家老死不往相来,表哥见面就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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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家中农是属于没眼界看不清社会形势,他家儿子多,一直想买地为儿子们置办产业,日本投降后,他用十斗粮食买了二十亩地,为了种这二十亩地雇了一个亲戚当帮工。谁知道刚买一年便解放了,于是他家便被定为富农,过后这老头嘴里老是念叨说,早知道解放后土改就不买地了。

所以说没文化没眼界很可怕,对社会形势不了解很容吃亏。父亲说当时我们这有人在日本占领时跑生意收了不少日本票(钱),结果日本投降了还不知道,手里的日本票没及时兑换全都作费在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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