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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艳红 | 又想起我的太婆

 富平人原创馆 2022-12-07 发布于陕西

太 婆

文/许艳红

读丰子恺的《忆儿时》,他写自己调皮,掉下跳板,压死许多蚕宝宝,祖母急得忙让蒋五伯抱我起来,不许我再走.......读到这儿,我一下想起了我那慈祥的太婆,母亲的奶奶。

太婆勤劳,对每个孩子都疼。也算地主家出身,太爷爷给土匪从屋檐上跳下来打死了,太婆老早就守了寡,拉扯着外公长大。这段历史,太婆说的,已无表情,或者说笑着说的。人都跑了,太爷瓜得没跑。

外公特别孝顺,太婆来我家帮母亲做针线,一听外公来了,赶忙藏起来,怕外公讲。太婆年龄大了,外公不让干活。

我特别爱太婆,总是依偎在太婆身边。有一次,外婆很开心,说外公赶集回来给她扯了一节布,外婆自己做了件短袖,自己盘的纽扣,自己缝的线,太婆裁剪的。那是太婆第一次穿买的布料,太婆说凉快。我听了,觉得没咋的,外公太抠。

我很爱太婆,太婆的四姐妹我也都喜欢。几个姐妹的孩子见了太婆也都很恭敬。那时我小,总是搞不清她们姊妹间谁大谁小。

我学会系线头也是太婆教的。那时太穷,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断线头,一根一根系起来,就成了长线,再绕到线拐子上,织布用还是搓绳子用?太婆手巧,系的线头小得看不见,而且线头很短。(那时每逢拆被子,线都要重复着用。吃粽子更是,粽子叶重复用)

有回出太阳了,太婆带着我山里捡地软,我们什么也没捡到,雨后晴了几天了。空手而归,太婆笑着跟村里人说我们白跑了。

母亲生我时大病一场,坚决要把我送人。外公抱走我藏了三年。那时小姨舅舅和我抢着吃,太婆老是护着我。美好的时光是夏天我和太婆躺在床上,扎着蚊帐,蚊帐开口用铜钩子勾着。那时,特别有钱的才会有床,家家大土炕。

后来外公立新庄,因地在山上,农忙时怕太婆干活,就让太婆一人在下面的新房子,晚上小姨去陪睡。有次我去外婆家,吃过饭回家,下到半山坡又到太婆那,太婆做了软燃面,里面有面面的豆角,还有南瓜吧,我吃得肚皮滚圆。太好吃了,至今回味。

外公孝顺,每年都给太婆过生日,村里人提着白糖提着点心都来磕头。有一回去,竟然有鸽子腿吃,我就坐在门墩石上,啃腿。看着二姨带着孩子们来了。过年时,房殿黑压压一片,全是女婿们磕头。太婆老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也磕,扑通跪倒,起来又磕,以为这样能表现对太婆的爱。

太婆手巧,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早上熬酸稀饭,里面放苦杏仁,消暑。还会捏花馍,灶山、鱼鱼。还教会了外婆做猫娃鞋。外婆后来就靠卖这个有点零花钱。外婆也苦命,很小时没了娘,跟兄嫂长大。连个名都没有,太婆老喊她“王氏王氏”。那时风气不好,婆婆普遍是“妖婆”,多年媳妇熬成婆,婆婆多半欺负媳妇。太婆却从没跟外婆红过脸,两人一辈子有说有笑。

至今,我父亲提起我太婆,也说太婆人好,接住人喜欢。读丰子恺,我一下想起太婆,我也有过幸福的童年,也有人疼爱,有天伦之乐,外公外婆太婆。

太婆不在了,我哭得很伤心,头七、三七、五七、百日烧纸,过一年、二年、三年,我都去,无限悲哀。

那时走亲戚最多就是外婆家,走亲戚才有好吃的。我常常要呆几天才回去。炕上,外公外婆打对头,我和太婆打对头,炕烧得滚烫,点煤油灯,灯灭了,我们还要说会儿话。夜里用尿盆,就在炕头,还能听到老鼠在头顶跑。太婆总是抱着我腿,给我压好脚头,怕我冻着。

前几年,我又想起我的太婆、外婆和外公。那时,人跟人要好,都是要一起睡一晚,感情深厚。譬如你来了,村里人会说,你来了不陪你姐睡一晚吗?或者说看老妗子来了,你睡一晚,晚上说说话。

我的太婆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外公外婆也不在了。我多想回到童年时代,那时的我是单纯幸福的,有人疼的。如今,我有了忧伤,烦恼,还会抑郁。

那时的我多快乐啊,无忧无虑。

作者简介:许艳红,一个地地道道的富平人,虽然现在离故土千里,但深深怀念着故土,时时关注着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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