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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子图鉴——唐代女冠

 大遗产 2022-12-08 发布于北京

提起唐代女子,大家的第一印象都是什么?唐代诗人温庭筠的《女冠子》词中,描摹了一位唐代典型的女冠形象。

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寄语青娥伴,早求仙。

这样的女子无疑令人神往,《女冠子》也成为唐宋诗坛流行一时的词牌名。为何唐朝的女冠会如此娇媚动人,让人遐想联翩?

女冠,就是女道士。因为唐代女道士都戴黄冠,遂有此称呼。按照今人理解,一位女道士,本应是仙风道骨、清心寡欲,但在唐代,女冠往往富有才华、姿态娇媚。

唐代女性的另类出路

在传统社会中,女性日常的一切活动都是围绕着家庭展开,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成为男性的辅助和附庸。

一般来说,一位女性如果脱离家庭和婚姻,无外乎两种命运,要么倚楼卖笑堕落为妓,要么青灯古佛寂寞一生。

而在风气开放、尊崇道教的唐代,脱离家庭的女性,似乎有了另一种不错的选择——度为女道士。

绘画/目奈十三

唐代才女李冶的经历,就是一个例子。香气袭人的花架下,六岁的她写下一首咏蔷薇诗,其中有“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立马遭到父亲的厌弃,预言其“必失行妇也”。

也许是担心女儿品性不贞、未来辱没门庭,据说后来李冶被父母送到玉真观出家为女冠。

这种另类出路,其实表达了女性想要从家庭中解放出来的意愿。在道教信仰中,男女皆可成仙,女子不需要先修成男体,甚至有时候比男性更易得道。

这对想要在家庭生活之外获得喘息、追求得道解脱的女性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鼓舞。

家庭之外的女人?

在元代辛文房所撰的《唐才子传》中,薛涛、李冶、鱼玄机,是其中仅有的三位女诗人。她们无一例外在年少便显露诗才,却出于种种原因不容于寻常正统家庭,阴差阳错成为了“家庭之外的女人”。

但不同于底层女子身不由己的被迫,贵族女性入道往往是出于自主自愿的选择,李白的妻子宗氏便是其中代表。

绘图 / 鹿溟山

唐肃宗年间,已届晚年的诗人李白与妻子一道翻重山、越峻岭,在庐山中寻访女道士李腾空的踪迹。李白一生游历虽多,但这趟旅程的主角,却是他的妻子宗氏。原来,此时的宗氏已经矢志入道,李白决定尊重妻子的决定,不辞劳苦送她完成心愿,还写下了情深意切的《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二首》。

贵族女性入道,往往都得到了来自家族的供养和支持,并且终其一生都能受到家族的强大庇护。而一些已经结婚生子的贵族女性入道,还往往能够获得儿子甚至丈夫的理解支持。

出家女冠似妓女?

对于已成家的女子来说,往往难以割舍家庭和温情。而对于青春年华即已入道的女性来说,她们没有太多的家庭责任,却难以抗拒爱情的诱惑。

咸通年间,京兆府尹发布了一则“爆炸性”消息:大名鼎鼎的咸宜观女道士鱼玄机因杀害婢女被处以极刑。一时间,长安的大街小巷沸沸扬扬、流言四起。

其中最神乎其神的传闻是,鱼玄机新近认识的情人与婢女绿翘私通,鱼玄机因为妒忌怒杀婢女。事情的真相如何,现在已无从得知。但做了女冠的鱼玄机,却的确依旧恋慕着红尘。

鱼玄机这种对爱情的直接追求,在女冠中并不罕见。年轻女冠对爱情的渴慕和追求,往往超越普通女性。

唐代女冠鱼玄机

供图/FOTOE

比起普通女性,唐代女冠们摆脱了家庭和世俗的束缚,有着超乎世俗的洒脱爱情观念,也多了更多恋爱的机会和交往的空间。

但因为如此,她们也往往会招来污名化的指摘。更有甚者,“唐代女冠似妓”的说法曾广为流传。

明代学者钱谦益在《绛云楼书目》中,将李冶的诗附在沈亚之诗集之后,下面干脆直接注明“附李季兰、妓女”,可见后世对唐代女冠的一般看法。

女冠鱼玄机的情诗中有“ 今日喜时闻喜鹊 ”之句,与图中情景颇为吻合。

绘画/尧立

自恨罗衣掩诗句

在修炼道术之外,唐代女冠过着一种“簪星曳月”“吟咏自遣”的生活。这种生活与读书士子相似,与文人可谓趣味相投,因此也与之发展出了朋友之谊。

这种相对平等的朋友之谊,还可从一个标志性细节——女冠的“冠”中得到证明。戴冠原本是男子的特权,但由于道教神话传说中的女仙,往往描述与男子一样戴冠,戴冠也逐渐成为女道士们颇具代表性的服饰。

戴冠意味着她们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相对平等的社交和自由,甚至在诗歌的创作上,出现了跳出家庭的远途纪游诗。

宋白玉莲花冠

摄影/动脉影

跨越权力的门槛?

平民女冠的自由毕竟有限,有一部分特殊女冠,却早已站在权力之巅。

景云二年(711 年)正月十八日,唐睿宗李旦的两个女儿——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在大内归真观举行了盛大的入道仪式,且施舍了超过万贯的物品。

两位方当妙龄的公主为何要出家清修?表面上的理由,是“奉为天皇天后”,即为高宗、武则天祈福,不过后世猜测,她们真正的祈福对象,可能是在权力斗争中惨死的母亲。

公主女冠的超规格待遇下,更多的是一种政治目的——公主入道,无疑将进一步神化皇族与道祖的血缘关系。对于公主本人来说,借着入道能够告别高贵而压抑、甚至危险的皇家身份,追求宁静与自由。

绘画/陆曼陀

妇女入道,也是一种改变阶级地位的方法。平民女子凭借女冠身份获得了结交权贵的机会,甚至与皇家产生联系。

与鱼玄机的怀才不遇不同,因诗文才华声名大振的李冶,曾被唐朝皇帝破格请到宫中,“留宫中月余,优赐甚厚”。而擅长刺绣的岭南人卢眉娘,也曾在顺宗、宪宗朝久居宫禁,宫里人都尊称她为“神姑”。

但是女冠的身份,自始至终都不曾打破性别的枷锁,也从未真正实现阶层的迁越。在广大社会生活领域,依然没有女性的一席之地。

即使贵为公主女冠,也仅能成为帝王政治作秀的门面装点,而出身卑微的平民女冠们,更是无法摆脱被抛弃、被轻贱,甚至是命如草芥的命运。

《王蜀宫妓图》局部

供图/FOTOE

兴元元年(784 年),当在“泾原兵变”中仓皇出逃的德宗皇帝为了重建自己的威信,将屠刀举向了一批在兵变中“失节”的文人,而李冶正在名单之中。

作为一个平民弱女子,兵荒马乱中本就已被德宗朝廷抛弃,叛将朱泚马蹄一到,为了生存不得不写下一些讨好的诗。然而在德宗看来,李冶曾被李唐皇室优待,面对朱泚淫威,正应该毫不犹豫殉节而死。可怜李冶原先的恩宠非她所愿,却因为这样的理由被德宗下令乱棒扑杀。

但无论如何,“女冠”,这个在唐代大放异彩的特殊群体,因为她们的才华、追求和曲折动人的故事,在宗教意蕴外,被赋予了美丽、才情甚至独立、自由等种种色彩,成为一个时代女性的特殊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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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自《中华遗产》2021年8月刊

《女冠:大唐的另类风华》

撰文 / 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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