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新装”兴起于20世纪10年代,于1920年代风靡一时,是民国前期女学生装的重要款式。它由传统袄裙变化而来,基本形制是上衣下裙。但相比传统袄裙的繁花刺绣,拼接镶滚,其整体十分朴素。上身为素袄,下身为不施纹绣的黑裙。到了1920年代前后,发展为一种“倒大袖”袄裙,趋于短窄,但仍保持质朴无华的特色。上图即为女学生“倒大袖”袄裙的大致风貌。绘画/岳惠竹 “上衣下裳”五四装 穿双外国皮靴,套件外国呢子的对襟褂子,一条油松辫子拖在背上,男不男,女不女的,满街上跑了去。 女学生即以常服为制服,寒季用黑色和蓝色,暑季用白色或蓝色……自中等学校以上着裙,裙用黑色。质料以本国制品之坚固朴素者为主。 这是一场新女性的集体亮相,而她们令人印象深刻的服装,便是“文明新装”。时至今日,它还被叫作“五四装”。 “文明新装”其样式合于“上衣下裳”的古制,是传统袄裙的近代变体。不过一扫绮丽繁琐之貌,亦无尊卑等级之别。上为蓝白等浅色的短衫,下为黑裙,朴质素雅,似四月天的清新,体现了一种新时代的审美情趣。 图为1916年教会中学培华女中的女生合影,右一为林徽因。她们身着统一的校服,上身为深色的中式大襟袄服,领口和袖口镶着西式花边。下身是西式百褶裙,裙才过膝。整个打扮,中西合璧,含蓄婉约中又不乏青春俏丽。供图/FOTOE 晚清袄服一般要长至膝,至少是臀下,且十分宽大,女子穿着时,身体曲线完全被遮蔽。而受西方观念影响,“倒大袖”上衣的长度缩短,下摆只及臀,甚至及腰,有的几乎露出小腹。 这样上身时能勾勒出女子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虽然腰身紧了,但宽大的衣袖却突显了中式服装的宽松感和飘逸感。例如民国著名影星胡蝶她这一袭素色的围巾,为这位美艳的女星平添了一丝女学生的清纯。 它以西式蕾丝花边做边缘装饰,扣头改用金属、陶珠、玻璃,甚至直接用西式纽扣或拉链,使穿着更为便利,也大大降低了制作成本。为了适宜盛放一些贴身物品,有些“倒大袖”还在门襟内设计了口袋。 “文明新装”的下裙也大刀阔斧地改造出来。晚清袄裙流行的式样为马面裙,它需以系带系于腰间,打有密密裙褶,在前面有半幅宽的交叠,外面盖有马面裙门。且马面裙很长,几乎盖没脚面。 这种裙,虽则雍容华贵,显然只适合足不出户的太太小姐。张爱玲在《更衣记》中说: 裙上的细褶是女人的仪态最严格的试验。家教好的姑娘,莲步姗姗,百褶裙虽不至于纹丝不动,也只限于最轻微的摇颤。 于是,“文明新装”对裙子改造,去除传统马面,减少裙褶,简化造型装饰,缩短裙长,由及脚至及脚踝,甚至短至才及膝盖,裙子的穿着方式,也由围系式转变为套穿式,便捷甚多。 女学生穿之,轻盈如云,潇洒自由,跑跳也无障碍。这显然受了近代西式裙式的影响。 不斗浓妆斗淡妆 本来“文明新装”发明的初衷,只是为女学生提供一种合适的服装式样,但甫一问世,却意外地掀起了时尚浪潮。 嗅觉灵敏的广告商春江水暖鸭先知,将着文明新装的女学生画上了月份牌,知名月份牌画家郑曼陀便画了不少女学生题材,如《女学生》《女子读天演论》等,画里的女学生,年轻靓丽,着素雅的倒大袖上衣和套裙,脚蹬尖头皮鞋,手持书本,即性感又带有书卷气。 大众传媒风尚之下,一时间,无论是良家少女心,还是曲中佳丽,弃靓丽的浓抹艳妆,而学那女学生的浅衣淡妆。 曾任《申报》主笔的黄协埙在其记录上海洋场风情的《淞南梦影录》中,如此描述当时的时装:“家家姐妹费商量,不斗浓妆斗淡妆。想是名花宜素艳,一齐浅色看衣裳。”可见风靡之况。 以往的时尚源头,若非宫掖之内,便是曲中之地,而所谓时尚,无非争奇斗艳,以取悦于人。但由女学生带起的这波时尚,却迥然不同。女学生这个群体具有强烈的进步意义,她们是时代的先锋,是新女性的代表。 1924年《妇女杂志》中《女学生服装问题》如此论述女学生的责任:“女学生是女界的领袖,有作先锋的义务;所以各种妇女问题,该当先由女学生做起。”女学生的“文明新装”也引导着服装界的革命。 民国时期,白色围巾几乎成为女学生的标志之一,也影响了当时的女性风尚。图是1920年代,月份牌画家郑曼陀为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绘制的海报(供图/FOTOE)。尽管画中的年轻女子服饰较为艳丽,但其所围的白底长围巾,却颇有女学生的风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