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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还是亲自去李涵家了解一下情况。 上周三我们开学。报到时，才发现，班组第二名的涵没来报到。 与她爸爸微信询问，原来涵对学习有自己的想法，想现在去学艺术。 爸爸说让她在家再想想。 周一，她爸爸又为她请了假。 今天周三，涵还是没有到校。 我想，还是亲自去涵家，见一下本人，当面了解下她状态吧。
电话打过去，涵的爸爸说自己正上课。 我说，没事，你把地址发过来，我直接去吧。 骑上电动车，我去了涵家。 走到楼道里，找到涵家，门虚掩着。 我敲了敲，一位老人迎来出来。 猜想是涵的奶奶。 从楼下上来一位老人，涵的爷爷。 迎我进屋，奶奶叫涵走出自己的小屋。 招呼我在客厅坐下。 
客厅摆了不少儿童的图书玩具，恐龙、绘本、手枪……零散地放在茶几上、沙发下。 我主动坐在了沙发一侧，摆手让涵坐在沙发主位。 涵上衣穿了一件休闲的运动T恤，下身校服裤子，脚上拖鞋。 戴着大大的眼镜，一脸严肃地坐了下来。 猜想，我提前和她爸爸联系时，应该也通知了她和家人，不然，爷爷不会在楼下等，门也不会虚掩着。 我开诚布公说道： “涵，现在第二周了，你好几天没去学校了，我来了解一下情况。放心，我绝不会强迫你跟我走。我希望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自己去才好。” 爷爷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 “谢谢。”我说道。 涵一直盯着眼前的茶杯不说话。 我继续说：你可能有什么心事，我和你爸沟通过，但我想当面听听你的想法，如果有什么困难，我想，作为你的老师，一定能帮到你。 涵瞪着眼，还是不说。 “怕什么吗？这是在你家，你是主人呀！”我说，“来，向老师这边靠近一些。” 我招手道。涵向我这边挪近了半米。 奶奶坐在餐厅，说道：“你看，老师都来家访了，有什么心里话给老师说说。” 涵还是一言不发。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嗯，好茶。”我随口说道。 为了打破尴尬，我指着茶水说：“你知道吗？茶叶要想被冲泡出清香，要经过多少道程序——在茶树上生长好几个月，在合适的季节，被茶农采摘下来，晾晒，茶工再亲手炒制，分装，送到各地，再经过开水冲泡，才有了现在的茶香。——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只有经过一路的磨炼才能取得成就。” 我试图启发她。 涵还是不说话。 我只好一口口地喝茶，等待她开口。 过了十几分钟，她还是不说话。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讲道： “涵，不管你内心是怎么想的，老师都会接受。可能是现在遇到了什么人或什么事，让你卡在哪里了。没关系，老师还有你爸妈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不然，这两周来，不会允许你一直在家呆着。想一想，疫情过去了，我还为什么还要聚拢在一起，到学校在教室里上课？我们到学校学的不只是知识，还有与老师、与同学的共同生活。有什么想法，给老师说一说，老师会帮助你的。” 无语。 “你要慎重自己的选择。老师和你爸妈都不会强迫你。但老师要警告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并且，现在不到学校上学是不行的。因为你违法了，《义务教育法》规定，适龄儿童必须要接受义务教育的。” 涵眨眨眼，不说话。 水喝完了，我举起来：“来，给老师把水加满吧。” 涵站起来，去厨房添水。 我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本绘本书《点》。 涵慢慢地走过来，手中的水杯茶水几乎要溢出来了。 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老师让加满，真就加满了水。 “你加得太满了！再也加不了别的东西了！” 我指着水说。 “心里也不能有太多东西，不然，别的也进不来了。”我加了一句。 涵又眨眨眼，似乎明白点什么。 
我看她是不轻易开口了。 我说道：“涵，老师今天专门来家访，你总得说点啥呀！不然，让老师太感失败了。” “我不知道说啥。” “你不到学校去，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听到爸爸、妈妈或其他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启发道。 “没怎么想。” “什么时候回学校？” “不知道。” 我长呼一口气。 暗想： 学生进入青春期，有自己的个性想法很正常。可是，这么长的假期，家长居然没有发觉，居然不了解孩子的思想动态？居然等到开学了，孩子才突然爆发出异常的行为？ 我再次重申我的观点：“我不是来规劝你非要回学校上课的，我只是了解情况。” 我拿出手机，让她看与爸爸的微信。 “你可以不去三班，可以转班，转校都行，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但一定要记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长时间的沉默。 “老师给你时间思考，想好了再说。”我再次打破沉默。 手机显示已九点，我已坐下近半小时。 “如果你觉得不便让家人听到，可以只给老师说。” 我招呼奶奶回里屋去了。爷爷也不什么时候躲了起来。 我觉得我说了不少，就说道：“老师说了不少了，我第四节还有课，可以等到你十点。下面我把时间留给你，我不再说话，就等你了。” 涵还是无语。 我端起茶杯，慢慢品着茶水。 水又喝完了，我举起茶杯，在涵的面前晃了晃。 涵知趣地站起来，去厨房把晾水杯端了过来，添满了水。 我侧着脸看着她。“老师，看着你，有什么感受？” 我故意说。 “没感受。” 我仍旧看着她。 “嘿嘿嘿。”涵笑了，迅速拿起绘本《点》摊在腿上，装作在看，掩饰尴尬。 我把书要了过来：“现在不必看书，回到自己。” 涵又沉默了。 “涵，你可以不说话，写一写怎么样？”我说道。 “不想写。”她一口回绝了。 “你不说话，不代表老师得不到什么信息。就像刚才，我不说话，把水杯在你脸上一放，你就知道老师要你添水。” 
趁她沉默的时候，我翻看了一下绘本《点》。 “《点》这本书，你应该看过。这里的老师说：随便画个线和点，看看能画出什么。——你可以随便说点什么，看看想说点什么？”我再次启发涵。 涵还是不说话。 “咱们可以不说以前，不说你受到什么影响，可以说说今后的打算呀！”我改换了话题。 沉默。 我长呼一口气：“不管你说不说，请你记住，在你的生命中，有一个半小时，是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度过的。” 我看了看表，九点五十，“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可以再等待你十分钟。” 涵轻轻笑了。 也许是为自己的坚持庆幸吧。 剩下的时间，我一直看着她。 她仍旧低头不语。 “好吧。我最后一节要上课，剩下五分钟，我来总结一下吧。”我只好发表总结陈词。 “一，我今天是来了解情况的，不强行让你回学校。因为我想，即使你被老师硬着劝回学校，还是无心学习，仍旧不是老师想要的结果。二，老师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只是提醒，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三，如果不上学是不行的，这是违法，违反《义务教育法》要求。” 说了三点后，我停顿了一下，“最后一点，你家的茶叶挺好喝。——今天是第一次喝，或许我还会下一次来喝。” 我起身走，向里屋的奶奶打了招呼。 她出来送我。涵也跟在后面送我。 爷爷在楼下，也打招呼送了，表示感谢。 临别，我说道： “什么时候涵想到了，什么时候回学校。学校、班组随时向她敞开大门欢迎她回来！”
回学校的路上，我情绪有些沮丧。 一个半小时的交流，几乎一无所获，既没了解了学生的真实想法，也没有拿到一个明确态度。 原本想写点教案，时间也过去了。 但，我不后悔。 毕竟，我在向学生表明一种态度，一种耐心和一种期待。 我们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们也拉不动一个无心前行的人。 沟通是个无限游戏。 我想，这场沟通还会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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