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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夏，海伍德·汉塞尔被派往新成立的第21轰炸机司令部。第21轰炸机司令部位于马里亚纳群岛中的关岛，这是一支精英部队，完全由空军最新、最致命的“超级堡垒”B-29轰炸机组成，其任务是从空中摧毁日本的战争机器，为美军陆地进攻日本铺平道路。 作为“轰炸机黑手党”的一员、精确轰炸的忠实信徒，海伍德·汉塞尔抵达关岛后的第一件事是寻找日本战时经济体系中最怕被破坏的命脉，最中他认为应该轰炸日本的飞机制造厂。 日本的飞机工业主要集中在东京及其周边地区，其中的代表是中岛飞机公司——日本大部分战斗机的发动机都产自中岛。 汉塞尔的行动，从袭击这座工厂开始。
在二战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军都在设法解决如何把炸弹投向日本的问题。 第一步是解决航程的问题。 东京方圆1000英里内找不到一个由盟军控制的空军基地，而“飞行堡垒”的航程大约是两千英里——执行轰炸任务的飞机无法返回基地。美国开始制造有史以来最大的轰炸机——“超级堡垒”B-29轰炸机，其有效行程超过3000英里。 第二步是占领马里亚纳群岛中的三个小岛——关岛、塞班岛和天宁岛。 马里亚纳群岛距离东京1500英里，是能建飞机跑道的最近地点。为了争夺这三堆小小的火山岩，爆发了二战中最悲惨的战斗之一，大约有一万四千多名美国人在战争中受伤、失踪或死亡，大约三万名驻岛日军几乎无一生还。 解决了轰炸机与基地的问题，1944年秋末，汉塞尔已经准备好对东京发动第一次大规模空袭，这次行动被称为“圣安东尼奥1号”。
1944年11月17日清晨，汉塞尔指挥轰炸机排成一列，每架飞机都装满了足额的燃油，保证能够顺利返航。媒体记者带着摄像机、闪光灯和麦克风沿飞机跑道列队排开。 然而，六周以来一直在跑道上呼啸的大风，在这个早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失去了顺风的帮助，飞机无法正常起飞，汉塞尔对东京的第一次轰炸计划宣告失败。 三四个小时后，基地遭遇了强烈的热带风暴，后来又遇上了飓风和台风。事实证明，汉塞尔取消飞行计划是正确的，如果飞机在暴风雨到来之前成功起飞，他们将会在返回时全军覆没。 11月24日，汉塞尔的B-29轰炸机群成功从马里亚纳群岛起飞，执行了袭击任务，但是中岛飞机制造厂只有百分之一的面积遭到了破坏。 11月27日，汉塞尔又试了一次，这次没有一枚炸弹真正击中飞机制造厂。 12月27日，汉塞尔又派了72架B-29轰炸机前去轰炸，结果仍旧没有炸到工厂。
汉塞尔的失败几乎令人绝望，飞行员们发现他们遇到了一个当时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糟糕问题。 其中一名飞行员艾德·希亚特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我无法把这该死的望远镜对准目标……我们打电话给雷达操作员，请他检查我们的飞机相对于地面的速度……他说我们遇到了风速为125节的顺风，当时我们的飞行速度是每小时480英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时飞机的速度是每小时480英里，而他应该是每小时340英里才对，这意味着他们遇上了时速140英里的大风。由于速度太快，投下炸弹时，早已超过目标。 对于日本上空有时速140英里的大风这件事，所有人都感到迷惑不解，军方的气象学家们被难住了。
《战争与沉迷》这本书中还讲了另外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些风有多强。 一次执行完轰炸任务后，为了拍些照片，看看轰炸的效果如何，一架侦察机飞了过去。后来领航员打电话给飞行员，告诉他，他们的飞机正在空中以每小时三英里的速度向后倒退。后来的研究表明，飞行员们遇到了被称为喷射气流的东西。这是一股环绕地球快速移动的空气流，通常出现在距离地面两万英尺以上的高空。 20世纪20年代，日本气象学家荒川秀俊曾发表过关于喷射气流的论文，但他使用的是世界语，这导致他的发现鲜有人知。另外几乎没有人在B-29轰炸机飞行的高度飞过，所以也没有人经历过喷射气流。飞行员们遇到的困难在当时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1944年冬到1945年早春的这段时间，喷射气流正处于日本上空，汉塞尔手下的飞行员们无法实施精确轰炸。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在《战争与沉迷》中解释说，“如果横着飞入，飞机就会被吹向一边；要是迎头飞入，为了不被吹落，飞机就只能在空中挣扎着停滞不前；若是顺向飞入，飞机则会飞的太快，无法准确瞄准。” 海伍德·汉塞尔希望通过精确轰炸敌军目标迫使敌人屈服的梦想在欧洲失败过一次，在马里亚纳群岛，他的梦想再次破灭了。 在汉塞尔担任第20轰炸机司令部总指挥的期间，陆军派船将数千只燃烧弹运到马里亚纳群岛，敦促汉塞尔尝试对日本发动一次全面火攻，他们希望汉塞尔放弃精确轰炸，让大火直接吞没日本的城市。 12月下旬，陆军航空队的二号指挥官劳里斯·诺斯塔德直接命令汉塞尔，尽快使用凝固汽油弹对名古屋发动袭击。汉塞尔继续拖延，对理想的坚持使他不愿意使用这种会直接杀死大量平民的武器。 1945年1月6日，汉塞尔迎来了他职业生涯的最后时刻。这天劳里斯·诺斯塔德将军亲自飞临马里亚纳群岛，向汉塞尔宣布了华盛顿最后的决定，“你被淘汰了，柯蒂斯·李梅会来接替你。” 柯蒂斯·李梅曾经在欧洲战场上担任汉塞尔的副手，为汉塞尔轰炸德国滚珠轴承制造工厂充当引开德国守卫战斗机的诱饵，这一次，李梅来到马里亚纳群岛，接替汉塞尔的位置，他将用自己的方式把日本付之一炬。
1945年3月9日晚，柯蒂斯·李梅下令对东京发动全面空袭，由于不必瞄准，投弹手尽情发挥，在东京市中心横跨隅田川的一个12平方英里的矩形区域内倾泻了1665吨凝固汽油弹。飞行员下方的城区变成了人间炼狱，难以想象的大火把一切化为灰烬，大约有10万人死于这场轰炸引起的火灾，以至于轰炸机的机舱里都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气味。 此后半年时间内，李梅对大阪、吴市、神户、西宫、冈山、德岛、富山等日本的67座城市投掷了凝固汽油弹，造成日本大约100万人伤亡，直至日本投降。 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在《战争与沉迷》一书中对海伍德·汉塞尔表示了遗憾与尊重。他认为汉塞尔“一直在努力打一场平民伤亡人数最少的战争，为什么却得不到任何奖章。不管失败者的意图有多高尚，人们不会把奖励送给执行任务失败的人。”“他为现代世界树立了一个道德典范。” 《战争与沉迷》讲述了一群被称为“轰炸机黑手党”的空军作战指挥家的理想与失落，他们希望靠精确轰炸和战略轰炸摧毁敌方的基础设施、工厂和军事目标，迫使敌方迅速投降，从而避免战士和平民的大量伤亡。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轰炸机黑手党”的梦想最终在二战中遭遇失败，但是他们的理论却成了未来战争的指路明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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