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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澄江静如练”、“山气日夕佳”、“落日照大旗”、“中天悬明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语。求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如梦令》之“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差近之。 虽说“诗庄（庄重大气）词媚（柔媚婉约）曲谐（诙谐幽默）”，也是指的大部分，词中也有气象恢宏的。静安先生提到的这几句诗词到底“壮”在哪里，咱们一句一句欣赏。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出自谢灵运的《岁暮》，就是那个说“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的那个狂人。单说“明月照积雪”这五个字，似乎小学生也写的出来，但是谢灵运这首《岁暮》中用了“忧”“苦”“颓”“哀”“逝”这些字，本来就是诗人自己在岁末感叹时日无多，又郁郁不得志，情绪颓废低落。结果“明月”还清清楚楚的“照”给你看——目之所及都是“积雪”，毫无生机希望可言！颇有《红楼梦》里“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空虚绝望！ “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出自南北朝谢朓的《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西府同僚》。由于“大江流日夜”这句太帅了，又朗朗上口，就经常被稍微改成更励志，更斗志昂扬的“大江流日夜，慷慨歌未央”，然后被拿来做各种新年晚会致辞、总结报告的开头。“大江流日夜”和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很类似。细品有两种含义，一种是“滔滔江水日夜不停奔流，无法阻挡”，另外一种就是“时间流逝如同滔滔江水，永不停息”。这句诗确实简单易懂又大气恢宏，生命力至今旺盛是有原因的！ “澄江静如练”还是出自南北朝谢朓的诗，这次是《晚登三山还望京邑》的“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如果说“大江流日夜”是在江边感受波涛澎湃一往无前的气势，“澄江静如练”就是登山远观大江，“动”的气势没了，就剩下蜿蜒曲折如同轻柔的白练，举重若轻，以山河入画。 “山气日夕佳”一句在前面读书笔记七十八《顾随讲陶渊明》（十）陶渊明的《饮酒二十首》其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里带过，这里不再赘述。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和“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都出自诗圣杜甫的《后出塞五首》。诗圣的边塞军旅诗，自然充满肃杀豪迈之气。即便是夕阳落日，照在大旗之上，仍是猎猎作响，随时兵锋到处，痛饮敌寇鲜血！即便是深夜，军营中也无丝毫懈怠杂乱之像，如同“中天悬明月”，军纪严明，明察秋毫，不给敌人可犯之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出自王维的《使至塞上》，也是一篇著名的边塞军旅诗。无边“大”漠，一个“直”字更显孤寂苍茫，连个捣乱的风都没有！再细品，连一缕青烟都挺拔如斯！则戍边之人更是坚毅刚烈！而“长河落日圆”的“圆”在落寞之余多了几缕温暖的余晖，让整首诗的感情层次更丰富，多了一点“醉卧沙场君莫笑”的浪漫！ 再说回纳兰容若。此人出身名门，是康熙重臣明珠之子，文武全才，尤以文采出众，且深的康熙赏识常常带在身边。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好事占尽，只可惜英年早逝（31虚岁）。在他短暂而光芒四射的一生中，唯一受到的打击恐怕就是丧妻之痛了。所以他的哀婉词写的最好。 纳兰容若的《长相思》进了小学五年级课本，“夜深千帐灯”便出自于此。还有《如梦令》的“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纳兰性德随康熙帝出巡，“千帐灯”“万帐穹庐”自然就是千军万马，此时踌躇满志的纳兰性德自然就有种挥斥方遒的冲动！所以不论是“故园无此声”还是“人醉动星影”，应该都是“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少年得志对建功立业的憧憬！王国维对他这两首词推崇备至，说与前面几首诗“差近之”，但是我还是觉得“差点火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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