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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富江 我家居住在桂东北一个瑶县最偏远的山村，此处的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是毗邻另县的界岭，北边都庞岭余脉群山，到了我祖居的这个地方，山势连绵四周山峰突起，就形成了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瑶山盆地，在盆地中就世居着多个自然村落。 我母亲是山外平垌村庄的，她娘家的民族成份是壮族；我祖上一直居住在瑶山，我们家的民族成份是瑶族。由于这地方各民族人已形成混居，山里山外的距离又不算遥远，瑶族和壮族男女通婚的现像是很普遍。我父母当年经媒人介妱，他们在各自家长的操持下，就结婚组成了家庭。 我们这里瑶族和壮族的习俗是兼容的，我舅家(外公外婆过世早，我没见过，因而在文中我就用舅家)他们壮族村寨，除去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日的“尝新节”不与山里瑶族兼容，像过年(春节)在正月初二这天，外嫁的女儿回娘家拜年，这和我们山里瑶人是一个习俗。 从我祖居的瑶村出山，是需要走上“盆边”崇山路后，才能向下踏上蜿蜒出山路；瑶村走上“盆边”山路是一公里，出山到我舅家的壮族村寨有20华里路程。 我母亲娘家的族上是大族，除去同娘共爷的2个舅舅2个姨娘，我母亲同爷爷辈下来的堂兄弟有10多个；而年长的舅父儿子结婚生子分家另过后，我母亲每年回娘家拜年的家数有近20户。 还在上年腊月的二十日后，我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她除了要做家里过年的糯粑外，还专门做一种回外家拜年送礼的印子粑；在糯米粉中用红糖水搓揉成团状，再小抠糯团搓圆拍扁放入到一个木模中挤压，糯粑在木模内印上花印后，倒出用柚叶垫底，再放入蒸笼中旺火蒸熟。这种印花糯粑因是用红糖水开粉是甜食，它很是勾人食欲的。 用10多个印糯粑外加一块猪腊肉，就是一份拜年礼；10多份礼物，我母亲是用2个布袋分装。母亲用我们瑶山里生长的毛竹一破为二做成竹扁担，她肩挑礼物，手牵年幼的我，带上哥哥，我们就从瑶村走上“盆边”山路，就向山外的舅家出发。 从山路下到山脚处，沿着水田的田间小道，就走上我舅家的后山道；小路圈过树林，就能居高看到我舅家的壮族村寨了。 “大孃回来了，大孃回来了。” 和我同龄的大舅的最小儿，看到我们娘儿仨回时，他就从玩耍的晒场处，飞快地回家去报喜。听到小娃们的叫喊声，我舅舅、舅妈就满脸喜色地出门来迎接我们。 母亲带我们回舅家，她总是先进大舅家的门。父母不在了，长子为大，这是我们这里瑶壮人不成文的规举。我外公在年青时代，他在村上用泥巴冲墙、用杉木条做抬梁，板角支撑瓦面，就盖起一座“大三间”房；这房中间的是堂屋(厅)，两边各建有两个小间厢房，从后厅一板梯上楼，那用杉木条横搭两边山墙，抬梁间距1米的上方，用杉木板铺钉就的阁楼，是和地面房间平方一样的。一座大房分上下两层，房间还算宽敞，我大舅分得左边的两个上下小间，二舅分得右边房。长子在左边青龙方，这是我们这里瑶壮人地理风水学的讲究。 正月初二回娘家拜年，母亲在大舅家喝过油茶，吃了午饭后，她就邀上我们兄弟俩，从二舅家开始，一家家地分发印子糯粑和腊猪肉礼物；这天各家外嫁的女儿外甥都回娘家，各家的客人就多，主人是较忙碌的。 见有客人来，主家人就盛情招呼客人就坐，那灶台上早已生火架上铁锅熬着各种肉菜，这时主人就拿碗筷放到灶台上，倒油茶倒米酒让客人拢过来吃喝。 由于家数众多，在初送礼的家庭小喝茶酒后，之后走访的户，我母亲她们这些外嫁女，一般都会婉拒吃喝多是放下礼物后辞行了。如果不打算在娘家过夜，我母亲当年是预留下回山里路程时间的。20多里上坡路，没有3、2个小时是走不全的。 辞过舅家回转山村时，当时大舅和二舅由于是和我母亲同娘共爷生，他们总会用小四方红纸折叠包上一个2分硬币红包，给我们兄弟俩每人一个；我们当年随母亲回舅家拜年，其实最主要的也是因为这红包的诱惑！当时我们这一代山娃，在接受红包时是不会说“谢谢”的。我们深居瑶山见识少，每当这种场合，我们是圈在母亲身后，是由母亲帮我们代收的。。。 童年少年时代的记忆是美好的，那里有我们最亲近亲人的倩影，有我们民族太“土俗”的东西；岁月流逝，曾经那些至亲至淳的先辈们，他们已多离我而去。这些年，瑶村和山外壮寨的年青人，多是弃了插播水稻，都到南方的城市去打工谋生，村里就只剩下我们这些逐渐老去的老者了！在每年春节和正月里，亲戚间已是少了当年拜年走动环节，相互之间的感情已是在淡化！ 偶然想起过去，我就觉得它们依然是温馨。 (此文刊在2022年12月《恭城文艺》笫234期)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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