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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式诗歌批评 ——当代汉诗批评的康庄大道

 知行碎片 2022-12-22 发布于河南

关于诗歌批评,我不敢贸然下结论说是百花竞艳、流派纷呈,这也绝非我的初衷。当下诗歌批评的滞后、贫血、无力、不景气、边缘化、不着边际、无关痛痒,不能不让人忧虑。这是诗歌界的不幸,也是批评圈子的羞耻。尽管诗歌批评界也一度评选出“中国十大新锐诗歌批评家”,尽管他们也多有自己的理论著作坐镇,甚至他们中有些人还一度扮演了诗歌批评界的权威角色。但我们的读者仍不能从中看到当下汉诗批评的希望与曙光。这不是自悲者的空自牢骚,亦非杞人忧天。我相信,这道勿容遮掩的疤,疼的不仅是诗人的神经,也让每一位读诗、写诗、评诗、爱诗的朋友为之寒心和忧虑。

诗人江非说:“自白话诗以来,新诗批评几乎就没建立起一套合乎中国的评价系统。”是的,诗人们一直在探索,理论家们也从未停止过跋涉的脚步。无论是直觉批评、语言批评、原型批评,还是精神分析批评、后现代主义批评、后结构主义批评,甚或是后殖民主义批评、解构主义批评、文化诗学批评,都不能切中和满足当代汉诗的要害和口味。有人说:“那些所谓的专门的诗评家不过是跟在诗人身后的拾穗者。”这些所谓的诗评家正是读者和诗人们所深恶痛绝的,他们所经营的是无风险、无真情、无痛点、无探索、无深度,甚或是故弄玄虚、媚俗讨好、专吃回扣的营生,充当的是诗人的吹鼓手与侍从。而这样的诗评无疑会沦落为诗歌的附庸与寄生虫。

真正的诗歌批评与诗歌是一对双胞胎,它们是诗歌马车上的一副车轮,而批评则是诗歌之野一片锋利的犁铧。真正的诗评家应该像罗兰·巴尔特所说的那样:“有效的诗评家不是文学创作的单纯的附庸和辅助,更不是诗人的侍从,而是同时也成为作家。”诗评就应当是像霍俊明所阐述的:“真正的诗歌批评应该是一份综合的涉及多方面的工作。”而这是那些搞专家模式的学院派批评家与批评所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的,尤其是他们丢掉了自己的民众而独自去狂欢,造成了诗评与诗歌的断裂,诗评家与诗人与读者的隔膜。当代汉诗批评的出路何在,又有哪一只手才能把准中国汉诗之脉?

鉴于中国汉诗诗评所存在的混乱与无力,一些诗人及诗评家早在前些年就提出了“原创式诗歌批评”的路子。其实,当下的它并不是一个时鲜的词。相反,它早在我们的老祖宗先贤那里就已经可以找到它的影子与模板了。从南朝钟嵘的《诗品》、刘彦和的《文心雕龙》到南宋严羽的《沧浪诗话》,再到清朝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这些无不包蕴着中国传统诗评的精华。然而作为中国本土批评的它,在当代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发展与光扬。尤其到了现代,随着西方各种文学批评的引入,中国的汉诗批评就一直没有真正安静过,不但未获突破反而从此陷入了“围城”,陷入了危机。

任何一种诗歌批评似乎都不能在中国汉诗领域找到它完美的配偶。这种忧虑和遗憾并不是说西方的文学批评方法不能借鉴和嫁接,不能“为我所用”,而是说诗评家们在竞今疏古、附外疏内的过程中使当代汉诗批评遁入了迷茫与混乱。生硬地“拿来”、一知半解地乱套、迷雾般的说教、玄乎其玄的逻辑,将诗人和读者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然。这种理论批评不但不能推动当代汉诗的发展,为诗歌进步保驾护航,反而令人生厌。以至于有人发牢骚说:“真正有效的诗歌论点都是由诗人提出的。”还有评论说:“沼泽里深深陷下去的是诗人,但陷得最深的是诗歌评论。”而在当下这个诗人泛滥却稀缺经典、诗篇充盈却有诗无句的时代,当代汉诗批评该怎么走就显得尤为重要。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经过许多年的摸索,终于有人重新发现了它,在历史的摇篮里,它沧桑而红润。原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条康庄大道从此为诗界铺开。关于诗歌原创式批评这一见解,诗评家吴思敬有过阐述,李霞有过论说,徐敬亚也曾大力倡导。可以说它的提出并不是很晚,但我们不能不承认这呼声下的实践却是迟滞的。这里原因是多方面的。作家王蒙就曾按优次把批评家分为五等:一等学者专家式;二等作家经验式;三等编辑式;四等记者报道式;五等随感式。这里的随感即是原创式诗歌批评的一个显要特征。可见搞原创式诗歌批评者的地位是何等的卑微。况且,原创式诗评并不能作为某些专家学者的学术理论成果登刊见报,评职升级。这也许是许多诗评家、教授对此不屑一顾,不愿实践的根由之所在,我以为。这就使本就门可罗雀的诗歌批评界更显萧条。直至网络发展起来以后,新世纪随着诗歌的网络化,我们才在一些网络诗歌论坛和某些民刊上看到了原创式诗歌批评的希望。

论及原创式诗歌批评,不能不在这里作以必要的阐述。如果借用诗评家李霞的话说,它是来自诗,又回到诗的诗本批评,是回避高深、拒绝空洞文化阐释、拒绝大纲式解析和学术道德启蒙的一种平民式的直觉审美。用诗人、诗评家徐敬亚的语言诠释是:“把批评家还原为一个普通的读者”,是“对诗歌文本进行朋友式的,与写作者同步的解读与赏析”。可以说,原创式诗歌批评就是针对诗歌文本而进行的细读、思索和感发的行为,是以读者的、大众的身份,以平和的、对话交流的姿态对诗歌文本进行的真切的、触动式的赏读与体验,是真正意义上诗歌创作的延续与再创作,是灵感的诗意加工和灵魂的激情碰撞,而不是学院专家式的坐而论道的理论批评与论文写作。它要求诗评家读诗与评诗的双重锤炼;要求其有敏慧的诗感和非凡的创作能力;有综合的诗歌理论和多元的批评方法(即原创式诗歌批评要求诗评家的“储库”永远是丰富的,有条理的);要求诗评“陈述一种关于诗歌客观存在及在此基础上的分析与解析”;要求诗评关注诗歌的现实性、社会性、复杂性、艺术性等,关注诗歌的真善美,关注诗人的心理动机与生存状态。更为关键的是诗评家要依靠诗歌文本说话,这是依据,也是基础。

然而这种有深度有温度、见地深刻的诗歌批评文本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廖若晨星。可以说,这是一种多元的综合性批评。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并非是降低了诗评的难度。刘勰说:“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这种文本细读与再创作对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想精练准确地评论一个人的诗,要求诗评家首先要将其诗歌文本及其相关的信息摸熟吃透,而后才能据本发言。王国维说:“诗人之眼,则通古今而观之”,那么诗评家非但要通古今而观,更要观能入诗,品能出诗,既深入诗内,又卓然诗外,既要带着激情和热情,又要带着忠心和良心,要拒绝媚俗与势利,时刻守住自己的人格和良知。这也正如屈大夫所言:“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诗人、诗评家马忠就是这样一位。从他2005年的评论集《诗意的触摸》到《缪斯的回归》,再到经典的《文本与言说》,以及《站在低处说话》,这些评论文本无不闪耀着原创式诗歌批评的光辉。隆回曾评价他说:“评论界的天空,一颗明星已经升起,将在这里越升越高。”这是肯定,是褒扬,也是希望。我相信这是中肯的,也是实在的。他的这种“在平常阅读中获得诗意感想”的原创式诗歌批评方法,在李长空等其他诗评家那里也得到了切实的体现。马忠说,诗歌批评一方面在于为读者导读和向读者引荐。鉴于此,原创式诗歌批评似乎就有了它的群众基础和发展的可能性。

原创式诗歌批评同时也是对学院研究体制的警示与补充。它的“原创性”首先要求诗评家必须在场,而不是缺席;要求诗评家深入诗歌第一线,而绝非退居幕后或搞后勤留守;要求诗评家必须能懂当下汉诗,了解新时期诗歌作者,而非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而当下的诗评家以至于让诗歌界感到无助和凄凉,似乎正如赵思运所言:“许多诗歌批评家缺乏进入诗歌现场的能力,缺乏解读诗歌文本和诗人灵魂的能力”。即他们已不再与当下诗歌相融。

原创式诗歌批评呼唤真正的诗评,源自诗,又回到诗的活力批评;呼唤真正的诗评家,来自诗人又回归诗人的双重角色者。当下各汉诗网络论坛的评帖版主是它的希望;写诗爱诗的诗人们是它的力量;广大的诗歌爱好者是它得力的后备军。若果当代汉诗批评要雄起,要走向辉煌,五彩纷呈的原创式诗歌批评应该是它的康庄大道。

丘和简介

qiuhejianjie

丘河,文学学士,河南省作协会员、民权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字见于国家、省、市各级报刊等,入选《世界现当代经典诗选》《中国当代作家研究丛刊》等选本。著有小说集《活法》、长篇小说《飘与归》,出版评论集《对话与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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