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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七月，素有赛过火炉之称的老山地区，太阳一出头来就闷热难当，仿佛无数枚针扎在身上。 40师的指挥所就开设在老山脚下的曼棍洞里。那里四周被树林掩盖，一条暗河从洞前流过。 曼棍洞距前沿虽然不远，但敌人炮弹炸不着，特工摸不过来，是做指挥所最理想的地方。  起初，一军首长认为甘田通公路可以保持指挥稳定，决定把军师指挥所设在那里。 刘昌友师长说：不可，甘田太暴露，八里河东山和1019高地上的敌人随时在监视着这个地方，军师指挥机关肯定要遭炮击，那样就要影响到战斗的胜利。 军首长问：那你说，选哪里好？ 刘昌友师长立即答道：按照指挥靠前的原则和指挥稳定的要求，曼棍洞比较合适。 不行！军首长否定道。 刘昌友师长接连提了两次意见，军首长仍坚持己见，否定了刘昌友师长的意见，于是指挥所开始构筑了。 刘昌友为了避免指挥机关的伤亡，向昆明军区的一位老部长反映了这个情况，请他向军区首长汇报。 战斗很快就要打响了，军师指挥员和机关工作人员已经进入甘田指挥所。 刘昌友师长觉得没指望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尽管你认为军首长的决定是错误的，但他是你的上级，你提了建议后，他不采纳，只能无条件服从他。 在战斗打响前的一个晚上，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军区政委谢振华来到14军的军师指挥所。谢政委查看了这里的地形，听了军首长的作战部署汇报，觉得那位老部长反映下面的意见并无不当。 谢政委说：“你有没有想到，你们现在开设的指挥所，在战斗打响后，很可能就是敌人炮击的重点目标。” 那位军首长没有说话。谢振华继续说：“所以你们应该把指挥所搬进山洞内。” 那位军首长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接着说：“首长，这里什么都准备好了，防御工事已经构筑完成，作战沙盘已经垒好。通信线路都埋在地下，再说后天战斗就要打响，现在搬家已经来不及了。” 他望望谢政委，没有说话，又继续说：“依我看，越军的炮火不一定就轰炸我们的指挥所，是不是可以不搬？”  刘昌友 谢振华政委说：“我说同志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敌人把我们的军师指挥所炸掉，部队作战怎么指挥？再说，打这么一个仗，一来就把军师领导干掉，这在世界上要闹大笑话。不行，没有什么价钱可讲，非搬不可！” 军首长想不通，但军令如山，上级的命令非执行不可。而师长刘昌友和他的师领导班子成员则兴奋不已。 但大家冷静下来一想，要在一天内把前指转移到位，确实非常困难。 刘昌友师长叫通信员喊来司令部副参谋长陈金贵和李昊天。给他俩下了此命令，务必在战斗打响前，要完成这个任务。 他俩不敢怠慢，立即向司令部和所属分分队下达任务。于是，军师指挥所按时搬进了曼棍洞，但炮指仍在距甘田一公里处。 原来，在甘田开设指挥所的同时，师参谋长王继堂让司令部在曼棍洞内也稍微做了一些准备，一旦上级同意战前转移，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就是不转移，一旦甘田指挥所在战斗中被敌炮火摧毁，还可以在曼棍洞里马上开设起师指挥所，继续指挥。 战斗打响后，甘田果然遭到越军的炮弹轰炸。5月19日，越军用密集的炮火打平了甘田村，把这里一间房子都打的不剩，连草木都烧尽，留下一片红黑相间的焦土。 炮指幸免，军师首长看到这般情景，禁不住一阵阵心悸。有的参谋说，好险，如果我们在甘田不搬家，脑袋就要搬家喽。有的说，多亏刘师长提了意见。 军师两级指挥机关在一起办公，有许多不便之处。6月15日这天，两级指挥员坐在一块商讨分家问题。 刘子波军长说：“为了明确各级指挥员的责任，发挥大家的积极性，上级同意将军前指与师指挥所分开。军前指由曼棍退回交趾城开设，40师指为独立的指挥所，地点仍在曼棍洞。军前指统一指挥作战。” 刘昌友师长眯着眼笑，军长刚讲完，他就把话接过来说：“两级前指分开，这是我们盼望已久的事，责任明确，指挥顺畅，我举双手赞成。” 顿时，陈培忠政委及40师的其他领导也有如释重负之感，就异口同声地说：坚决执行！ 一个商讨会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这会开的出奇的短，又能解决问题。 7月10日，军区前指在磨山召开紧急会议。种种迹象表明，越军在最近要实施MB84北方战役计划。 张司令、黄副司令、刘军长、王副军长、刘师长、陈政委等三级指挥员及作战部门的工作人员坐了满满一屋子，形势紧迫。 会没开完，刘师长就让作战科长通知所属部队及配属作战的团队主官，迅速赶到师指挥所，听候命令。 曼棍洞离设在南那的119团指挥所约有三公里多路。超近路也有两公里多。吃罢晚饭，代理团长李明书和政委黄明贵及配属119团的炮兵队长赵扣斌抄小路，一路奔跑，避开敌人的炮火区，不到一小时赶到师指挥所。 一会儿，刘师长，陈政委乘车风驰电掣地赶了回来。师团两级机关首长共16人，围绕作战案板坐了两层，不知是自己发电，电灯光线不足，还是熬夜太多，一个个指挥员的眼睛是红红的。 在这个会议上，黄明贵他们就是兵头将尾，也许是习惯还是谦虚，很自觉地坐到最后一排。同样，若是团里召开会议，职务较低的干部自然也这样坐。 “119团的干部到前边来坐”，刘师长招呼着，“因为今天他们是唱主角的。” 于是，119团的干部转移到前排，与师首长并肩而坐。  待大家坐好后，师参谋长王继堂宣布了会议的内容和目的，然后请刘昌友师长讲话。 刘师长翻着一份电报和材料，操着滇西北洪亮的口音说：“我们今天开这个会非常重要，是部署关于粉碎越军MB84北方战役计划的作战问题。” 他稍顿了顿，好让大家把心思全转过来，“关于这个问题，军区前指首长极为重视。” 说到前指，大家都知道总指挥是黄德茂副司令员。为了适应敌情的变化和边境战争的继续或升级，军区前指加强了指挥，张司令员、刘副政委、孙干青参谋长也亲临麻利坡坐镇指挥。 六月下旬，又增调41师123团到边境，增调14军炮团122加农炮营和南京军区一个炮兵团、130加农炮、一个工兵团及军区炮18团两个152榴弹炮营到边境加强防御力量。 这样，船头地区的总兵力达3万余人，炮兵增加到18个营和一个坦克连。 随着我军兵力的增强，针对敌人战役计划，可能采取苏军“两翼包围、中坚突破”的打法。  刘昌友放下材料，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支云烟，丢给会吸烟的同僚。每次上阵地，他背囊里装满高级香烟，还备两壶酒，所到之处，给士兵们美美地享受一番。 他点燃烟抽了几口，接着说：“前指首长听取了汇报后，调整了指挥系统，明确了防御作战任务。为了不让越军MB84战役计划得逞，奉上级命令，我师负责沪江以西地区的防御作战，即老山六六二点六高地和那拉地区的防御。” “这次作战的目的在于保卫我国领土完整，打击越军的有生力量，稳定我防御态势。” 他停下来，只听见119团的干部在刷刷地记着。 “记得下来吧。” “记得下”，回答的都是团级指挥员。 刘师长接着讲：“下面我继续讲这次作战的原则是重点防范，多藏少露，狠狠打击，不丢阵地，任务是很艰巨的！” “如果把老山和八里河东山看作是古代作战的城墙，这个六六二点六高地就是通往城墙的大门。如果大门没守好，被敌人攻了进去，别说攻占城墙轻而易举，就是整座城也危在旦夕。” “可见，六六二点六高地这一带很重要，是越军与我们激烈争夺的地域，这一带的阵地不如老山主峰那么险要，易攻易攻不易守。” “上级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师，是我们师的光荣。军指认为，敌人会在7月15号以后发起进攻。可我不这样认为。师党委经过反复研究，同意我的看法，认为敌人的战役实施可能在7月10日至15日开始，大家必须在11号凌晨前做好一切准备！” “从这天开始，白天1/3，晚上1/2的人进入阵地，其余的在掩体休息。兵力使用问题，119团打两天，撤下休息，然后由118团接替。118团现在已在曼文待命，118团打三天，休整后的119团把三个营并为两个营在上。” “另外，师里已将直属队的驾驶员和其他勤杂人员组织了三个连在临战训练，作为预备队。我们要坚决打好这一仗，要打到剩下最后一个人，也绝不让越军得逞。” “我们的部队从1983年12月下旬受领任务到现在已经七个月了，没有一天的休整，已经很疲劳了。因此，此次反击作战要以炮兵火力歼敌为主。之前已做好了准备，明确了步炮任务，并进行了步炮协同实弹演练，准备了充足的弹药，但是还不够。” 他把目光转向师后勤部长刘世功，说：“老刘，这是你们的任务了。”  刘世功这时跟团长们坐在一起。在军队，后勤部长和司令部参谋长及政治部主任都是党委常委，但不像地方那样，是常委就是同一级官员，而军队的后勤主官要比司政主官低一级。 刘世功自然也就不敢和师首长们坐在一起，他用湖北口音回答：“请师长指示。” 刘师长说：“后勤抽调200台车拉弹药，分三个批次，一个批次在阵地下着，一个批次在路上跑着，一个批次在仓库上着。迫击炮的撞针，每枚炮准备放三四根，有的炮撞针打弯了，换上新的再打。122榴弹炮、每门炮计划打七吨炮弹，152打八吨，130加农炮打九吨，这样火炮的负荷将超过教程的限量两倍多，炮管会打红。我说，还打。如果按教材办，这仗就没法打。我强调一句，炮兵不打掉2/3的敌人，就算没完成任务！” 刘世功部长回答说：“保证完成任务！” 刘师长咽了一下口水，润润干燥的喉头，接着说：“如何发挥炮兵的威力，当好步兵的后盾？在这方面，易登灿副师长是老炮兵了，根据党委定的原则，大胆的指挥。前段作战炮兵打得很漂亮，这一仗我相信更没问题，老易，就看你的了。”  易副师长回答说：“我代表炮兵保证一定打好这一仗，请师长放心。” 刘昌友把目光投向119团的干部，严肃地问：“李明书，你看怎么样？” 李明书马上站起来说：“我代表全团战士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他觉得说的还不够有力，又补了一句：“我们团若守不住，拿我们几个团的领导是问！” 119团确实是做好战斗准备的。7月5日，师指挥所召开作战会议，专门听取他们作战前的准备工作汇报。 这天，刚从阵地上检查回来的刘昌友师长、陈培忠政委坐在中央位置。代团长李明书不慌不忙地讲着：“根据师的指示，我团进一步完善了预先拟定的作战方案，调整了部署，及时向各分队下达了防御作战命令，接着进行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李明书他接着说：“第一，根据敌情、地形和部队的作战能力，提出战术方案。第二，根据敌我态势进行火力调整、组织协同改造和构筑工式，设置障碍，补充和储备弹药及作战生活物资。第三，加强部队教育。” “团党委认为，我团坚守的地区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誓死固守从敌人手中夺回的每一寸领土，更需要具备高度的爱国主义和崇高的革命气节”，黄明贵政委把话接过去，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两位师首长听后，点点头，显然对该团的战前准备工作是满意的。  师政委陈培忠：“毫不夸张地说，越南当局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他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要把我们打下的阵地夺回去。他们用四个师来攻击我们，而我们只有一个师。当然，加上炮兵，边防团也不止。但总兵力还是不如他们多。我们是需要认真对付的。军事作战方面，我同意刘师长的部署，本着重点防范，少露多藏，狠狠打击，不丢阵地的原则。” 写到这里，本人思考认为：也正是以40师师长刘昌友等人为代表的一批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优秀的指挥员，他们在作战中敢于亮剑，敢于坚持实事求是，敢于不唯上不唯书，敢打必胜的这种精神，是我人民解放军打赢对越自卫反击战强大的动力和支撑！（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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