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不能没有诗歌,从古至今,诗人奉献了杰作,使人类的精神世界既植根于现实,同时还上升到神性的高度。 我们被诗歌安慰,出离痛苦。我们被诗歌喂养,精神强壮。作为文学的最高形式,诗歌具象为语言和思想的精华。试想,如果没有了诗歌,世界将多么乏味。 那么,你问我什么样的诗人才是真正的诗人,什么样的诗才是真正的诗?我想告诉你,一个特别打动我的诗人,北欧现代主义诗歌开创者、芬兰女诗人伊迪特·索德格朗。即使隔着一百多年的时间,我仍然被她的火热的激情所俘获。那些诗句如同撞上礁石的雪白浪花,使我万分着迷。尤其焦虑不安时期,最宜读伊迪特·索德格朗。
![]() 抱着一只可爱的大花猫的伊迪特·索德格朗 现代女性 我不是女人。我是中性物。 我是一个孩子,一张书页,一项大胆的决定, 我是猩红太阳一丝大笑的光芒…… 我是一张捕捉所有贪婪之鱼的网, 我是一只装盛所有女人荣耀的碗, 我是迈向偶然和毁灭的脚步, 我是自由和自我的飞跃…… 我是男人耳中血液的低语, 我是灵魂的高烧,肉体的渴望和拒绝, 我是新天堂的入口标志。 我是火焰,找寻和放纵; 我是一潭水,很深,敢淹没膝盖, 我是自由条件下以诚相待的水火…… 我们女人 我们女人,我们如此接近这褐色的土地。 我们问布谷鸟它对春天期待什么。 我们展开双臂拥抱光秃的松树, 我们在夕阳中探究预兆和出路。 我曾爱过一个男人,他什么都不信…… 他两眼空空,在一个寒冷的日子走来, 他在一个沉重的日子离去,脸带遗忘。 如果我的孩子死了,那是他的…… 伊迪特·索德格朗和安娜·阿赫玛托娃都是给我特别精神营养的女诗人。可惜我们图书馆只有阿赫玛托娃,还没有索德格朗。这个遗憾必须马上弥补上。很多人翻译过她的诗,包括诗人北岛。但对前文“如果我的孩子死了,那是他的”这一句的翻译,我对北岛版本“如果我没有孩子,那是他的……”存疑。这句翻译得明显不合逻辑。 伊迪特·索德格朗站在女性立场上大声发出宣言:“我不是女人。我是中性物。”这是一种观念的颠覆。颠覆数千年人们对女性的认知。女人,除了天性里和男性不同的部分,她不应当被规定为卑微,低下和软弱。 ![]() 五岁的伊迪特·索德格朗 她直面痛苦、孤独和死亡:“我曾爱过一个男人,他什么都不信……他两眼空空,在一个寒冷的日子走来,他在一个沉重的日子离去,脸带遗忘。”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但爱情中,两性应当是平等的,彼此尊重的。孤独有时只是因为觉醒。而死亡,我们何曾挣脱过一次它的枷锁? 痛苦,是二十世纪初全世界女性普遍遭受的痛苦。这些想象雄奇的诗句,发出了灵魂拷问:难道两性之间只有纠缠和对立?难道千百年来女性只有这一种依附和从属的命运? ![]() 青年时期的伊迪特·索德格朗 她歌颂生命和自由:“我是灵魂的高烧,肉体的渴望和拒绝,我是新天堂的入口标志。我是火焰,找寻和放纵;我是一潭水,很深,敢淹没膝盖,我是自由条件下以诚相待的水火……”生命就该是火热的,奔涌的,充满激情的,生生不息的,即使疫情横行,困境尚未突围。 ![]() 戴眼镜的伊迪特·索德格朗 她用诗歌的旗帜表现女性的独立。这种独立其实不是与男性的对立。也就是说,我们应当反对的,是男性为中心的强权,以及甘愿屈服的逆来顺受。应当说,她的诗虽然从女性立场出发,但早已超越了性别。“我有一扇为四面来风而开的门。我有一扇朝东而开的金色大门——为那迟迟未到的爱情,我有一扇为日光而开的门,一扇为忧伤而开,我有一扇为死亡而开的门——它一直开着。”她甚至呐喊到:“我怕什么?我是无穷的一部分。/我是所有伟大力量的一部分,/千百万个世界之内一个孤独的世界,/如同一颗最后消失的一级的星星。/活着的胜利,呼吸的胜利,存在的胜利!/冰冷地贯穿人的静脉那感情的时间的胜利/以及对无声的夜之河的倾听/和在太阳之下的山上站立的胜利。/我漫步在太阳上,我站立在太阳上,/除了太阳我一无所知。”其磅礴气势令人联想到郭沫若的《女神》。 真正的诗,是揭示生存的真相,是发出灵魂的呐喊,呼喊崩腾的岩浆,汇聚毁灭旧世界,迎接新世界的到来。真正的诗,是意想不到,是出人意表的想象与联想,是仿佛被神亲吻过的手艺。比如,伊迪特·索德格朗说:我是一只装盛所有女人荣耀的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