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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钦大武:一担老木桶

 书韵闲话 2022-12-28 发布于湖南

老家一担老木桶,专用挑水,很大,为常见桶的1.5倍,质坚、色深,桶壁顶沿微缺交错,不知高龄几何,打记事起,就在。 

今年,天乖,老旱,82岁老父又拾掇出“老伙计”,肩挑满担水,上坡下坎,步稳胸挺,伸屈娴熟;望父背影,不觉耄耋而至。池塘枯后,遂放自来水入桶,再挑去施洒。菜地里的辣椒、大蒜、芹菜、胡萝卜和油菜苗得到及时“解渴”,一片生机勃勃。

老木桶见证了岁月。当年,祖父母给儿女分家时,父仅得这担木桶,以桶起家,始奔日子。为养家糊口,老木桶成了“多面手”,除主业外,还担米、挑食用油、揽小菜兜售、装洗的衣物,装清水泡的糍粑,腌制鸡鸭鱼肉、豆腐等腊货,有时还担我们几个孩子……能用尽用,可用皆用。一路走来,老木桶摸爬滚打、勤扒苦做,田间地头、家里家外,风雨雪中,无处不在、无所不及。

以前,无井水更无自来水,当屋后的池水少或无,不能饮时,父或哥姐就担着老木桶,左一只、右一只,去时,两空桶轻“咬”木钩于扁担两头荡悠悠。 抬头,夕阳似晚云生下的一枚橘黄色的蛋,眼看就要跌落到梢尖的喜鹊窝里。堤外,沙滩黄苇,横无际涯。“挑水人”哼着小调,直下河底边,双手分展,力稳钩桶交叉处,俯蹲、舀满,再半蹲、直起、伸脖,一担水顺势上肩来;立行,身稍前倾,拾“坡”而上,翻堤下堤,“吱嘎、吱嘎”声阵阵,蹄疾步稳往回赶,透亮的河水“哗啦啦”滑入大缸,以淘米煮饭、喝饮。因物质匮乏,老木桶常被外借,从村头串村尾、从东家转西家,忙得难着家。随着社会发展,各类胶桶、铁桶纷至沓来,木桶却甚少,老木桶也越来越清闲。每次,翻出老木桶,母亲总唠叨几句:屋里的老家什,几十年了,经用(质好)……难啊,莫忘过去苦。单干后,勤俭持家的父母以之为本,不断开疆拓土,步步为“印”,从无到有,抚养了五子,起了三次房……特别是父亲还炼了副好身板。井冈山上,朱德用扁担,挑出了新中国;父亲用老木桶,含辛茹苦,担出了全家未来。今天,老木桶已成传家宝,备受呵护。

炎炎夏日,父亲头戴斗笠,用抹布、洗衣粉清洗老木桶的里里外外,一尘不染;以新换旧,用锃亮铁丝紧箍其腰;置日头门板上,曝晒、刷桐油,再晒、再刷,反复几次,壁润缝实方作罢。

当然,享此“待遇”的还有饭甑、饭架、锅盖、淘米盆、瓢瓜、脚盆、桌椅、老梯等木器,“油”过的老木桶,悬藏梁上,远望近瞻金黄圆润,细嗅粗闻油香木香汗香缕缕,时断时续。再用时,取下,以石压水中“湿身”,浸泡,以滴水不洇。

那时,哥姐还未成家,田土多,为浇好地,家里特地买了担大胶桶,使用不到两年就“夭折”了,相对于老木桶是昙花一现。我不止一次用老木桶担过水,除了沉更多的是厚重。孩子受其影响,在爷爷的“指挥”下,挑过半担水,提过两空桶,零距离感其故事。

岁月如云烟飘过。与之“搭档”、亦木亦竹的扁担,不知换了多少,但老木桶依然如初;与父同辈的叔伯,纷纷“放弃”劳动,但老父躬耕不辍,偶尔劳烦老木桶,成为田园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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