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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人晚上是怎么过的?

 怀旧書馆 2022-12-31 发布于广东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正处在文革时期,在农村最基层的组织形式还是一大二公的生产队,像工人上班一样,生产队员也是集体出工,集体收工,实行工分制。当然具体出工后怎样分工干活,那都是生产队长及早或临时分派的。那么下午收工后,夜里的农村人都是怎么过的呢?

那个时候我的年龄尚小,只模糊记得七十年代末的一些情况。农村人的夜生活,分农忙和农闲两个阶段。在农忙时节,麦收时,生产队夜里会组织生产队员连夜用打麦机打麦。打麦场上,一杆高高的木杆上,挂着一盏孤单的电灯,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炸眼刺明;人们在尘土飞扬中奔忙着,欢声笑语也被隆隆的机声所掩盖,直到深夜散工,方恢复了夜的寂静。孩子们一般是不让傍边的,只能在场外观看跑玩。当然,麦收时节,生产队会专门派一些男劳力睡在麦地或打麦场,以看守这来之不易的丰收果实。

麦收过后,盛夏到来,夜里闲下来的人们,会三五成群地到村头或打麦场,相聚在一起或谈收成,或谈家事,或谈天南海北,或讲一些小故事,以此来打磨这漫漫炎热的长夜。那时候村里刚刚用上电,家家也就仅能用个电灯照明,没有电扇,更谈不上有空调了。闷热的房间,真的很难入睡,因此人们多拿着个蒲扇,到外面乘凉。在我的印象中,那时夜里蚊虫不是很多,住房里有了蚊子,也是用臭椿树叶点燃沤烟,以驱赶蚊虫。我们孩子则多从一种叫楝树的树上撇下一些楝叶拿在手里或放在身旁,楝叶有种臭味,蚊虫也就不再沾身了。

夏天也是蝉儿(我们这儿也叫majiliao)的天下,烈日炎炎,蝉声鼎沸。大人和孩子们一样,都有捉蝉儿的爱好,夜晚来临,我们就会到树木茂密的地方,用干树枝或麦秸点上一堆火。正当火光四下通明之际,我们就赶忙使劲摇晃周围的树木。树上的蝉儿受到惊吓,就鸣叫着扑楞楞地奔向火光,我们也就迅速向前捕捉,将捉住的蝉儿放到火中烤着吃。据说吃蝉殺食,但那时食物不足,吃着烤熟的蝉肉,香焦可口,多作解馋的美味儿了。

夏天也是雨水最丰沛的季节,几场大雨下来,池塘河洼尽是满满的。不少大人们难熬一天的酷暑,晚饭后就会到村边的芦苇塘,尽情地游泳戏耍。这时的我们因水性不熟,就只能在浅水处,看大人们的精彩表演了。

也许是屋内闷热难睡吧,那时候的人们都爱在屋外睡觉,有些男人们甚至到村头或打麦场上睡。在外面夜睡,夜风阵阵,确实很凉爽,同时还能欣赏满天的星斗。但是,晴朗的夜空,夜里却会降下很多的露水。每每第二天醒来,盖的被子、衣服、头发,都会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身体也不解乏;而且呢,夜晚在露天睡,还很不安全,蜈蚣、蛇、蚂蚁等虫子有时就会光顾,一旦蜈蚣、蚂蚁等虫子爬入人的耳朵,那就有大麻烦了。尽管如此,小时候在外面的夜睡却给我留下了很美好的印记。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秋夜里生产队会组织社员们到打麦场剥玉米。白天社员们将成熟的玉米棒全撇下来,运到打麦场。打麦场的玉米棒堆积如山,社员们就围坐在这小山周围,一边谈笑着,一边剥玉米棒。旁边也不断有人将剥下的玉米苞拉走去晾晒。据说玉米苞也可以和玉米杆一样喂生产队的牲口,用晾干的玉米苞也可拧编蒲团。最后小山消失了,就只剩下一堆堆金黄的玉米穗。当然,深夜下工,自然会有看场的在此过夜看守。

霜降以后,麦子播种完,棉花拔棵,红薯出尽,就差不多进入了农闲时节。这时的生产队,除了白天上工外,一般晚上很少加班。虽说当时是一大二公,不让私自做工挣钱,但家家分到的口粮食物有限,要想把生活过得宽绰些,私下还得凭些小手艺,做些小手艺小木工,卖个钱才行。我们那里每每到了冬日长夜,家家都编席、编褶子和席篓,编好了就存起来,等到周围村子上了集会日,就早早起来,偷偷挑上这些编好的东西赶集,以此多挣个额外的花费。正是“鸡升茅店月,路结板桥霜”。谁家多勤奋,多编织,谁家生活就相对宽裕些。至于那时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让私自做生意的事,虽然大队、生产队叫得很响,但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除了夜里在家私自做些手艺活外,漫漫长夜,没有电影电视,甚至连个收音机都没有。不知为什么,那时候也没打麻将的,也可能那时人都没有什么钱的缘故吧。尤其是临近春节,冰天雪地之下,为了熬夜,不少人都爱聚在一起,围着火炉或点上一堆火,或讲讲故事,或打打牌。

孩子们则多是在大孩子的带领下,晚上多在一起做捉迷藏、玩打仗等的游戏。至今我尚对那时玩打仗记忆犹新,曾写下这样一首诗,以作怀念:

常忆少时夜欢,清气明月透寒;呼朋唤友饭后,村西苇塘戏玩;前观嘎子抗日,又看英雄雨来;如此冷月如昼,正好争战演练。塘东墙晒薯藤,腰带绑腿具材;塘中芦苇丰满,拗制枪械齐全;村西大路穿塘,杨树密密两排;玩伴齐集大路,正邪分作两派;正派尽伏两旁,邪派扮作敌顽;一声长笛呼哨,敌我苇枪激战;邪派跪地求饶,正派欢呼齐喊。星转斗移匆匆,不觉鬓发两白;沧沧风风雨雨,还觉儿时最快;把酒青天明月,醉梦纯真年代;恍然酒醒何处?一笑依旧地天。

有时几个人也会偷偷潜入牲口院的大麦秸垛周围,捉在麦秸垛中夜睡的小鸟,所捉的麻雀居多。有时捉住几个,就到村外的野地里,将沾了煤油的布条绑在小鸟腿上点燃,小鸟在惊慌惊吓之下,奋力奋飞,但终究是太沉重了,最后往往飞跑不远就被累死或烧死了。但当时在我们看来,那是相当开心有意思的。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候物质生活困乏,农村人的夜生活自然没有现在那么丰富多彩,但在我每每回想起来,却总感到趣味无穷。那时候的人们似乎很少有攀富比富的情况,人们的生活水平都大差不差,基本都在一个水平线上,人们的心理平衡,虽然困穷,只有春节才能吃上几顿白馍和饺子,但个个却显得轻松没压力。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我当时年纪尚小,不了解大人们的为难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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