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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我心中

 文氏家族 2023-01-07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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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在我心中

文必标

     2002 年 6 月 26 日凌晨,父亲普通而不屈的心脏停止跳动。他走完七十六年的人生历程,离开了含辛茹苦养育的儿孙们。

       按老家习俗,父亲在家停丧三日。我们兄弟三人为父亲举行了简朴而不失隆重的葬礼。请来歌舞班子,在门前搭起了宽大的戏台。阵阵哀乐声中,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花圈摆满了禾场。毛嘴竹器厂与父亲同过事的耄耋老者拄着拐杖蹒跚着来了;父亲亲手带出的众多徒弟们来了;对河文庙的族人们来了,湾子里男女老少都涌出家门,前来最后看一眼他们眼中的“爹爹”、“好人”。

       杠上一声暴吼,启灵了。低沉悠绵、催人泪下的哀乐和凄凄惨惨的唢呐声,还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耳边回响。孝子的脸上都被涂上了重重的墨迹。我手捧父亲的遗像,一会儿在灵前双膝跪地,一会儿又站起身缓缓后退。凝重而木讷的我在一圈白布围成的素洁方阵里任人摆布,心头充满忧戚。恍惚间,父亲平凡而坎坷的一生萦绕在我的心中。

       民国十六年(1927)二月十五日,父亲出生在梁城垸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上。由于家贫,父亲少年时只读了两年私塾便跟随祖父,以他的勤奋和聪颖学得一手过硬的篾匠手艺。在父亲十八岁那年,劳累和疾病夺走了祖父的生命,从此,父亲以长子的身份肩负起了一个苦难家庭的责任。

      祖父过世时正是中华民族抗日战争如火如荼的日子。受当时革命潮流的影响,年轻的父亲参加了由共产党领导的抗日乡村民兵组织基干队。一次在月堤拐的晚间巡逻执勤中与下乡清剿的黄卫军遭遇,民兵基干队被黄卫军开枪追击,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父亲的左臂腋窝处。父亲忍痛在月堤拐湾后扑进通顺河泅渡到对岸,躲避了如狼似虎的黄卫军的追捕。

       父亲死里逃生,回家后便带伤卧床。丈夫离世、长子受伤,面对十三岁的小女和年仅七岁的幺儿,多少个日夜,祖母以泪洗面。为了给父亲治伤,祖母忍痛卖掉了老屋的一杉列子,所得虽然有限,也得以为父亲延医疗伤。后来卖列子的钱花光了,伤口仍然没有愈合,祖母只得用南瓜瓤子做敷料为父亲土法医治。天意怜幽草,祖德惠子孙。在家贫而又缺医少药的年代,父亲凭着年轻的体魄和顽强的毅力,终于战胜伤痛,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伤好后的第二年,为了母子四人及照顾瞎子大爹二老的生活,十九岁的父亲娶回了我们的母亲。从此,两个苦命人相依为伴,撑起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日本投降,抗战胜利了,但 1946 年到 1948 年间家乡依然是战火纷飞、兵荒马乱。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这三年,父亲和母亲挑上竹篾担子,带着年幼的小爷,一次次离乡背井到外地逃荒。父亲凭着篾匠手艺走乡串户,给农户修修补补换取微薄的酬金养活家人。大姐芝兰就是父母在逃荒当阳河容时出生的。

       雄鸡一唱天下白,1949 年家乡得到解放。一生富于正义,期盼和平与平安的父亲积极投身到共产党领导的一系列运动中。1950 年到 1954 年间参加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和清匪反霸斗争。建国初期一段时期流窜土匪猖獗,父亲晚上参加民兵巡夜,刚回家睡下,听到湾子里赶土匪的叫喊声,又马上起床,拿起红缨枪出门赶土匪。

       1956 年,父亲积极投身于社会主义工商业改造运动中,在珠玑寺参与组建了毛嘴竹器合作社珠玑分社。父亲历任技术师傅、会计、厂长,用他在旧社会学到的一技之长,为推动地方的工商业改造起到了积极作用。父亲在竹器厂任会计期间(那时的会计既管账又管钱),一次到信用社去取五百元现金付楠竹款,由于卖主急等着要钱,父亲取钱后没有清点便匆忙离开了信用社。回单位后才发现信用社营业员实付了一千元现金,多出了整整五百元,这可不是小数。已经是傍晚下班了,父亲自己为营业员着急,特意再次去信用社让营业员核对现金出入账,归还多出的五百元现金。开始时这位女性营业员态度生硬,认为父亲占用了她的下班时间,很不耐烦。父亲诚恳地向营业员说明原委,这位粗心的营业员才仔细地82检查当天的现金收支。父亲还上了那笔凭空多出的现金,才心安理得地回家休息。父亲使这位信用社营业员避免了一次严重的错误,她对父亲感激不已。

       父亲在 1958 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工作中更加兢兢业业,年年被评为沔阳县轻工业系统的先进工作者。1965 年,父亲用他精湛的篾匠手艺编出了“勤俭节约”、“劳动光荣”等嵌字竹器工艺品参加湖北省轻工产品大比武,荣获二等奖。1973 年,父亲又编织了以上同类产品和竹碗等工艺竹器品,代表中国民间手工艺精品展销日本,赢得外国友人的好评,为中华民族的手工业艺术增添了光彩。

       父亲为人谦逊,与长者同行决不走在人前,以至让别人总说他是一个迂腐先生,说“他郎礼行大”。父亲对人礼数周全,在通顺河两岸有口皆碑。父亲又是一位公而忘私的人,一生乐善好施,德隆乡里,是众多亲友乡邻眼中的大好人。只要是帮人的事情,他总是有多大的劲便使多大的力;一旦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哪怕自己吃亏也要兑现承诺;自己有的东西,哪怕一点点也要与人分享。父亲常常教导我们子女要老老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宁可人负我,切莫我负人。殷家滩有一位叫许承松的老人,九十多岁了仍是每天孤身一人挑着担子走乡串户收破烂。老人每次挑担走到家门口,父亲总要放下手里干活的篾刀,把老人请到家里喝杯茶,聊聊天,有时候还叫上旁人陪老人家打上几圈“上大人”,并留老人在家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家族中谁家发生家庭矛盾,第一个想到的调解人总是“爹爹”,而父亲总是放下手里的活计上门解交。父亲上了门,族家的纠纷总能很快平息。父亲无私为人的名声,至今仍享誉通顺河两岸。

       七十年代初我们兄妹七人,家大口阔。大姐出嫁,弟妹幼小,母亲一人在生产队上工,一年到头,队里分的那点口粮根本不够吃,一家人备受饥寒。在毛嘴竹器厂,父亲的工资也才四十八元钱。为了我们兄弟姐妹,父亲自制了一个十二芯的煤油炉,每天用煤油炉在宿舍炖红苕吃,用省下来的伙食费到粮所买点细米回家缓解儿女们的饥饿。那几年,父亲几乎吃遍了毛嘴各地出产的红苕。父亲含辛茹苦,用克己和节俭支撑了我们三兄弟的学业。在父亲的心目中只有家庭和儿女,唯独没有他自己。

       1999 年时我已经在毛嘴镇街上独立建起了一幢三层小洋楼,并在自己家里做杂货生意。还记得父亲临终之前在我家团年的情景。大年三十,我的生意依然很忙,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能抽出时间到老家去把父母接过来吃团年饭。我让父母亲并排坐在首席,我边吃饭还要边起身应付零星的生意。父亲看着为生意忙碌的我,又慈祥地看着两个般长般大的孙子,舔犊之情始终挂在瘦削的脸上。两个孙儿轮流向胡爹敬酒,胡爹高兴,小酒杯总能一饮而尽。饭后,父母满意地坐下来同儿孙聊天,由衷地夸奖儿媳妇:“杨美做的菜好吃,就是蒸鱼太咸了一点。”父亲说得无意,我却听得用心,这是我永远的遗憾。太忙,没有抽时间去街上买新鲜的草鱼,只好用一条前些日子买的、腌过了的鲤鱼代替,让父亲吃了最后一餐咸咸的蒸鱼。要是能在大年三十的早晨买一条新鲜的草鱼清蒸该多好!子欲孝而亲不待,这碗咸蒸鱼成了我们夫妻二人永远的痛。

       父亲得的是肺心病,当病情沉重时双腿浮肿,举步维艰。我们在毛嘴医院为父亲联系了床位,但父亲坚持不肯住院,一定要退床回家。我们知道父亲是怕增加儿女们的经济负担,最后还是母亲决定让父亲回家养病。父亲在病重的日子里大小便失禁,床边是我们兄妹六人轮流护理。父亲稍微清醒时并不提自己的病痛,而是忧心儿孙们在床前为他熬夜辛苦。父亲不让我们兄妹围在他的床边,要大家各自去休息。父亲一生好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到的依然是儿女,是怕儿女们过度劳累。

       送葬的队伍逐渐拉长。灵棺移动不久,略显燥热的天空忽然间乌云拢聚,天幕低垂。不一会,一阵凉风吹过,又云开日出,清凉怡人。这是老天在为我们逝去的父亲默哀。送灵的队伍在一圈白布的包围下缓缓移动,后面是花圈摆成的长队,两旁是前来送父亲最后一程的亲友和乡邻。专门从镇上请来的摄影师扛着录像机跑前跑后,为我们录下这一刻难忘的时光。

       我们儿女千呼万唤,揪人心肺的哀号再也唤不回老父沉沉睡去的生命;众乡邻泪雨纷飞、殷殷细语,最终也叫不醒德誉乡里的老人。

       父亲在七十六年的人生岁月里抚育了我们这一群儿女,而当我们兄妹稍有能力回报的时候,他老人家却又不愿拖累儿女,毅然决然地离我们而去。

       父亲是一位普通的老百姓,又是一位出色的手艺人;是一位享誉通顺河两岸的“好人”,更是一位伟大的父亲。他是湾子里乡邻眼中德高望重的长者。

       父亲永远在我心中!

     (本文章摘自湖北省文氏宗亲总会《正气家声》16年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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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文必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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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文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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