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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餐店推出了早餐新品——十四元六个的小笼包，据说堂食味道极好。广告出来的第二天清早，我就迫不及待跑去品尝。 来得有点早，服务生还在摆放桌椅板凳。 “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一份小笼包，已下单。唔，就是那一单。” “好的，您稍等。” 后厨灯亮了，备餐员将锡纸盒放进微波炉加热，该不会就是我的小笼包吧？果不其然，备餐员将托盘放到我面前：“您的餐齐了。” 看着速成的食物，没吃就先遗憾上了。如此敷衍，真是对不住我这份赶来的迫切。迫切的是胃口么？是，也不是。或许还因为对小笼包的执念吧。 读小学时，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下课铃一响，我便会立即往家跑，七拐八绕穿过又长又窄的巷子，开盲盒般开门看看今天午饭是什么。姥爷喜好美食，尤其喜欢跟着美食节目做菜。我又是个“小馋猫”，最爱尝鲜。一老一小，一人做一人吃，吃得津津有味，评得“头头是道”，配合得分外默契。 那天正是初秋，天已有了凉意，放学还没进家门，阵阵香味儿已从天窗飘了出来，勾着人的食魂儿。“是香菇馅儿的饺子！”快步冲进去，与端着饺子的姥爷撞个满怀，“慢点，先洗手再吃饭。”姥姥边往我碗里夹饺子边说，“还剩了点儿馅儿，一会儿你姥爷包小笼包”。当时的我立马来了精神，“是昨儿电视播的吗？”“对，你少吃点饺子，一会儿等着吃小笼包吧！”诱惑让我依依不舍放下筷子，却又忍不住“偷袭”。姥爷看着盘子里渐渐变少的饺子哈哈大笑：“吃吧！不一定能成功，别饿着。” 吃过午饭，姥爷着手包小笼包。我打开姥爷的笔记本，在灶台前摇头晃脑地念道：“猪皮冻少许，切小块。葱、姜、生抽、糖、料酒、胡椒粉、盐、鸡精、香油适量？”啪地合上笔记本，急着对姥爷说：“姥爷！昨儿明明听人家的调料是称出来的！不是您这种瞎放！瞎放一定做不成！” “小孩儿快睡觉去吧，睡醒了吃小笼包。” 不懂事的我为了姥爷没听自己的话，气鼓鼓回房，往床上一躺，可又不甘心“放任自流”，时不时要爬起来从窗户上“监工”。不知折腾了几个来回，把自己给累睡着了。 “小馋猫起来吃包子喽！” “包子？”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左摇右晃摸到灶前，夹了包子大口咬下，“好烫！”滚烫的肉汁在咬破皮儿的瞬间飞溅，将上颚都烫得没了知觉，赶紧吐出来，用凉水漱了漱口，又一次对包子发起进攻。这次学乖了，小心翼翼咬开了个小口，轻轻一吮将汤汁吸入口中，鲜嫩的汁水充盈了口腔，薄薄的面皮充满了韧性，饱满的肉馅鲜而不腻、滋味丰腴，味蕾在满足中瞬间丢盔弃甲。姥爷笑眯眯地问：“好吃吗？”“好吃！姥爷好厉害！”“是谁说我做不出来呀？”“姥爷不是很厉害，是非常非常厉害！”“小馋猫快上学去吧！回来再吃”。 …… 后来，后来我却想不起来为什么那些包子自己明明觉得好吃，却没有再吃；为什么明明做成功的小笼包，姥爷也没有再做。 再后来，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时间迅速向前，祖祖、姥爷、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姥姥生病，家里的大人们照顾老小，家里的小孩忙着读书、成家、立业，忙着长大。那些年，家里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概括起来倒也简单——“生老病死”四字而已，再也没人有时间有心情研究菜谱了。 有一次家庭聚餐，我怀念起姥爷做的小笼包，家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咱们这儿的传统是吃大肉包子，老人怎会做甜口的小笼包呢？一定是你记错了。”记错了？怎么可能！我至今清楚地记着上颚被烫的感觉，记得唇齿间的肉香，记得那个心满意足的午后，怎么可能是臆想呢？我跑去向姥姥求证，姥姥说她不记得了，也许做过，也许没做过。 后来上了大学，在读书的城市里继续寻找着记忆中的味道，舍友也陪着我一同寻找。读书的城市靠南，有很多小笼包店，可吃起来总觉得差点儿味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小笼包呢？”舍友有一次问。“猪肉香菇馅儿的。”“我们刚才吃的不就是吗？”“料对了，但不是那个味儿。”“哪个味儿？”“小时候的味道。” 似乎也短暂找到了一家对味儿的小笼包店——“短暂”到再去就已关门了，白白给记忆又添一桩悬案。 …… “您好，我们想做个问卷调查，您觉得我们的新品如何？” 店员的话让我从记忆中回神，在心里迅速点评：速食小笼包，虽然肉馅紧实不柴，但明显缺少了“锅气”，损失了风味。 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还不错”，我笑着告诉店员。 （原文刊发于《平城》杂志，转载有修改） 《平城》是由大同市平城区委宣传部主管，平城区文联主办的纯文学期刊。刊物以“传承历史文脉，培养创作人才。关注社会现实，繁荣平城文艺”为办刊理念，创刊一年以来，在大同文化圈取得了良好的社会反响，受到广大写作者的普遍认可。 来源 / 《平城》杂志 总监制 / 王玮 执行主编 / 张燕 副主编 / 跃升 责编 / 张燕 光明日报 · 阅读公社工作室  把时间交给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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