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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远《西园雅集图》

 夕妙斋 2023-01-14 发布于海南

马远,宋代画家,字遥父,号钦山,祖籍河中(今山西永济),后侨居钱塘(今浙江杭州),南宋光宗、宁宗两朝画院待诏。初师李唐,后独辟蹊径,自成一家。擅长山水、花鸟、人物。与李唐、刘松年、夏圭并称“南宋四家”,又与夏圭并称“马夏”。其曾祖父马贲、祖父马兴祖、伯父马公显、父亲马世荣、兄长马逵等皆为知名画家;其子马麟亦擅画,宁宗时期任画院祗候。

首创“文士雅集”图像,当推东晋时期的顾恺之。据《历代名画论》记载,顾恺之曾作《陈思王诗图》,即《图画见闻志》和《广川画跋》中所记的《清夜游西园图》。此图根据曹丕与曹植两兄弟在邺宫宴饮酬酢之诗而作。当时,曹操尚在世,曹丕为五官中郎将,曹丕与曹植频繁举行文宴之会。曹植的诗句“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即是和其兄曹丕《芙蓉池作》“乘辇夜行游,逍遥步西园”而作的,展现出兄弟诗酒宴会、相洽无间的情境,这一历史事件也成为后世“文士雅集图像”的最早范本(此“西园”指文昌殿西铜爵园,后世的“西园雅集”之“西园”也许便取典于此,成为文事活动的象征)。北宋末年,由于文人画当道,“西园雅集”再次成为画家们喜欢选取的题材,尤其李公麟以当时16位社会名流在驸马都尉王诜府邸做客聚会为蓝本创作的《西园雅集图》,更成为新的绘画典范。这一绘画题材得到了许多画家的认同,他们不断进行“西园雅集图像”主题的创作,李公麟、刘松年、僧梵隆、马和之、赵伯驹、马远、钱选、赵孟頫、戴进、商喜、唐寅、仇英、尤求、程仲坚、李士达、石涛、丁观鹏、徐扬,直至现代的傅抱石、张大千等人,都有过这一题材绘画作品问世。其中,马远所作的《西园雅集图》(卷,绢本,水墨,淡设色,纵29.3厘米、横302.3厘米,现藏于美国纳尔逊·艾金斯美术馆)是存世最为著名的作品之一。由于早于这件作品的由李公麟等人创作的《西园雅集图》已经不存,因此,它也是现存最早的一件“西园雅集图”。马远《西园雅集图》艺术地再现了北宋末年一次非常值得记录的16名士雅集的情形。

图片
马远《西园雅集图》(局部)

亲历过西园雅集的米芾曾作《西园雅集图说》(《宝晋英光集补遗》),对李公麟所绘雅集图像进行了解说,后人创作“西园雅集”亦多根据此文展开,马远所作的《西园雅集图》显然也是以此为蓝本加以展开的。这里不妨将此文录之于后,以便读者对马远《西园雅集图》图像内容有具体、深刻的印象:

李伯时效唐小李将军为着色泉石云物、草木花竹,皆绝妙动人,而人物秀发,各肖其形,自有林下风味,无一点尘埃气,不为凡笔也。其乌帽黄道服捉笔而书者,为东坡先生,仙桃巾紫裘而坐观者为王晋卿,幅巾青衣据方机而凝伫者为丹阳蔡天启,捉椅而视者为李端叔,后有女奴,云鬓翠饰,侍立自然,富贵风韵,乃晋卿之家姬也。孤松盘郁,上有凌霄缠络,红绿相间,下有大石案,陈设古器瑶琴,芭蕉围绕,坐于石盘旁,道帽紫衣,右手倚石,左手执卷而观书者,为苏子由。团巾茧衣,手秉蕉箑而熟视者,为黄鲁直。幅巾野褐,据横卷画渊明归去来者为李伯时。披巾青服,抚肩而立者,为晁无咎。跪而捉石观画者,为张文潜;道巾素衣,按膝而俯视者,为郑靖老,后有童子执灵寿杖而立,二人坐于盘根古桧下。幅巾青衣,袖手侧听者,为秦少游。琴尾冠紫道服,摘阮者,为陈碧虚。唐巾深衣,昂首而题石者,为米元章。幅巾袖手而仰观者,为王仲至。前有鬅头顽童捧古研而立,后有锦石桥,竹迳缭绕于清溪深处。翠阴茂密中有袈裟坐蒲团而无说生论者,为圆通大师;旁有幅巾褐衣而谛听者,为刘巨济,二人并坐于怪石之上。下有激湍潨流于大溪之中,水石潺湲,风竹相吞,炉烟方袅,草木自馨。人间清旷之乐,不过于此。嗟乎!汹涌于名利之域而不知退者,岂易得此耶!自东坡而下,凡十有六人,以文章议论、博学辨识、英辞妙墨、好古多闻、雄豪绝俗之资,高僧羽流之杰,卓然高致,名动四夷。后之览者,不独图画之可观,亦是仿佛其人耳。

马远创作这幅《西园雅集图》应当参考了米芾的记载及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再根据自己天才般的发挥,将元祐元年(1086)苏轼兄弟、黄庭坚、李公麟、米芾、蔡肇等16位名士于驸马王诜宅邸西园集会的历史情景再现了出来。

图片马远《西园雅集图》(局部)

马远《西园雅集图》共分为四段,右面起首,第一段近景部分作翠竹垂柳、溪水石桥,几位行旅正赶着驮货的马和驴缓缓而行,对岸两名书童刚搬着行李下船,另有一小童在船上欲撑篙而去。转过溪桥竹林坡岸,便是驸马的西园,文人高士此时正沉浸在雅集的兴会之中,此为第二段。这里首先出现的是苏轼,其居前策杖徐徐过桥,面容沉郁而凝重,似乎有很多心事;两小童相随,一携琴、一捧扇。第三段为众人观看米芾挥毫作书的情形,诸文友或立或坐,凝神围观,共绘文士僧侣14人,侍女、书童等7人,这一段为全卷的高潮。最后一段则作弹琴、策杖独行和站立远望的文士,他们身后两名小童正烧火烹茶。马远《西园雅集图》虽然参照西园雅集故事而绘制,但从图中出现的人物看,同李公麟所绘的《西园雅集图》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马远将作书者改为米芾,而将苏轼以单独策杖徐行的形象表现,显然有抬高苏轼的因素在。图画后段数人改为三人,米芾题壁及其他两位名士谈话的形象均已不存,并且马远将16位名士变为18名士,侍女、书童的数量也大大增加,这都是他以李公麟原作为范本进行大规模改造而获得的结果。虽然不尽同历史人物相符,但在画面中确实取得了人物形象更加凝练、事件更加集中的效果。虽然表面上此图描绘的是北宋末期西园雅集的故事,其实此作品已经是南宋文人士大夫雅集的具体体现了,有着南宋时期文士雅集的真实情貌在其中。

马远《西园雅集图》表现出的风格特色不同于北宋末年李公麟所处时代的审美风格,呈现出画家自己的鲜明个性和艺术追求。马远将自己最擅长的江浙山水特征融入画面,画中物象非常丰富,甚至连细微的小草也被一一加以刻画,树木杂卉多以夹笔写出,山石以大斧劈皴法为之,极显江南方劲瘦硬的地貌特色。此外,他将“边角之景”和“水墨苍劲”的技法有机融合起来,与李公麟所处的北宋末期之画风拉开了很大距离。人物表现技法也十分简洁,衣纹用钉头鼠尾描,劲畅有力,人物五官等细部用笔点戳而成,亦颇为生动自然。马远对人物的刻画极富个性特色,将李公麟开辟出来的白描技法作了新的发展。

图片马远《西园雅集图》(局部)

《西园雅集图》可以被看作是文士内心精神世界的完整呈现,其间无疑具有深远的文化情结。北宋文事之盛,硕果累累,特别是元祐以后正式诞生的文人画,影响后世近千年之久的诸多文人画典范亦在此时形成。“西园”作为文人文事的象征,也就具备了非同一般的意义。尤其苏轼等一批元祐党人的政治遭遇,文士不被知遇、频遭打击,更使“西园”具有精神家园的象征意义,从而在后世文士心中产生了深刻共鸣。正是苏轼、黄庭坚、米芾、王诜等人的影响和个人魅力,最终使“西园雅集”成为一种文化的象征。自南宋以来,无论宫廷画家还是文人画家无不对“西园雅集”怀有浓厚的兴趣,并一再地加以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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