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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战争进行到1947年下半叶，胜利的天平已经悄悄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老蒋从战争之初的前面进攻变成重点进攻，而今连重点进攻也开始维持不下去了。 经过一年多的战斗，我军已经顶住了国民党军的全面进攻，并且在局部战场已经开始转守为攻。在东北战场上，三下江南，四保临江胜利后，林总指挥东北民主联军发起了夏季攻势，东北国民党军已经率先坚持不住，被迫进入防守模式。 就在东北夏季攻势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老蒋为了缓和东北战局，被迫采用“挖肉补疮”的方法，一度准备调派华北的傅作义部去驰援东北。 为了确保我军在东北的优势局面不被打破，毛主席命令晋察冀军区的聂荣臻必须要牵制住傅作义，以策应东北。  这下压力到了聂荣臻这边。怎么才能牵制住傅作义呢？怎么才能确保东北全局的稳定呢？ 实际上，这一年多以来晋察冀野战军的日子也并不轻松，自从大同集宁战役后，他们在身处劣势的情况下仍然是一仗接一仗的打，没有得到丝毫休整。 就在不久之前，为了掩护刘邓大军南下挺进中原，晋察冀野战军主动发起了大清河北战役，战役结果是晋察冀野战军虽然歼敌5000余人，但因为大清河北靠近国民党军事重镇北平和陕西，敌军增援速度极快，为了避免与国民党主力缠斗，我军主动撤往大清河南地区，没有达成战略目标。 虽然晋察冀野战军遭受到数次战场上的失利，但作为帅才，聂荣臻的大局观是非常敏锐的，他明白，只要能拖住华北的国民党军，就是对全国战场最大的贡献，即使当一片绿叶，也要坚决执行毛主席的命令。  1947年9月14日，夏季攻势方歇，东北民主联军又趁势发起了秋季攻势。如果说夏季攻势杜聿明还能勉强招架的话，秋季攻势他实在是无力回天了。对此，老蒋被迫从晋察冀地区抽调了5个师出关增援，晋察冀野战军的压力瞬间小了许多。 但为了呼应东北战场，不让老蒋抽调更多的兵力出关，减少东北民主联军的压力，晋察冀野战军顾不上休整，准备围攻徐水城，然后看机会吃掉来支援的敌人。 1947年10月13日，晋察冀野战军第二纵队开始进攻徐水。 晋察冀野战军1947年6月才刚刚复建，正是士气正旺的时候，他们渴望通过一场又一场大胜来擦亮崭新的军旗。而上级也正需要这支新锐之师来大量歼灭国民党军的有生力量，打破老蒋对北平、天津、保定这三座城市之间三角地带的控制。 经过缜密研判，野司首长盯上了平汉线咽喉、北平南大门的徐水。 事实上从三天之前开始，晋察冀野战军已经开始扫荡徐水外围的作战，他们扒铁路、拔据点，将徐水的周边的工事全部破坏。然后再由二纵猛攻徐水，三纵、四纵则隐蔽在徐水以北和以东方向，准备围点打援。  徐水前线激战正酣之时，野司指挥部的灯火也彻夜未熄，晋察冀野战军司令员杨得志正俯身在地图上比划。 天将亮时，野战军参谋长耿飚进来汇报：二纵已经攻克徐水南北两个关口，已经快达到城门了。 虽说总的战略是围点打援，但是这个点还是要认真打的，不把“点”打疼，不打出点危机感，老蒋是不会派兵来救援的。 事实证明杨得志的预料完全正确。见我军攻势甚猛，且野战军主力也蜂拥而至，徐水危在旦夕，孙连仲急调94军5、43师及独95旅各一部和北平行辕战车3团，由高碑店、定兴经固城南下，令16军94、109师，由新城、霸县出发，经容城向西，在34集团军总司令李文率领下，沿铁路东西两侧由北向南齐头并进，直扑徐水。 就这样， “北敌”5个师（旅)共11个团，被调了出来。 10月15日，担负打援任务的3、4纵，在徐水以北、以东地区与援敌接火。经数天激战，将敌困集于徐水、固城、容城之间的三角地带，双方形成胶着对峙。此时， “北敌”11个团首尾相接、左右呼应，猬集在一起，使我优势不足的打援部队，割其不开、全歼不能。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双方都不愿看到的。 为此，身经百战的杨得志，决定先敌施变、打破僵局，争取战场主动。经紧急磋商，他们对打援战场进行了重新设计，一套“诱敌、分敌、歼敌”“阻击、截击、尾击”的计划，很快随野司指令下到部队。即：主力向平汉路以西的遂城、姚村地区转进，以引北路援敌向西，迫其分散，在运动中寻机歼灭。2纵等部继续阻敌南下，围攻徐水，掩护主力的行动。  发布完任务，杨得志便带着政委杨成武、参谋长耿飚紧急赶往下一处地点。正走在半路上，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伴随勒马嘶鸣，有人高声喊道： “首长停一下，首长停一下！有重要情况报告！” 三人侧蹬下马，等在路旁。来人是野司的通信员，只见他满脸汗水、气喘吁吁，不等马站稳，就甩开马缰，一跃而下，把一封电报交到杨得志手中。 电报来自军区，由野司驻地留守电台收转，电文十分简单。 “石门敌7师并66团由罗历戎率领于昨晚渡河北进，当晚停止于正定东北蒲城一带。今续向北进，上午在拐角铺一带休息。”在一般人看来，这只是一份普通的敌情通报，战役战斗中司空见惯。而在杨、杨、耿眼里，这份电报内容虽少，但字抵万金，里面充盈着大量信息，并蕴含着重大的歼敌战机。 我攻徐水， “北敌”南下或“南敌”北援，战前都在我野司预料之中，且“北敌”南下的可能性最大，故我把主力“押”在北线打援上，南线只做了监视、阻滞部署。 而没有完全料到的是，在“北敌”南下同时，石门守军也铤而走险，大胆做出北上动作，企图会同保定守军2个师直扑徐水，陷我于南北夹击的死地。 “南敌”北上，使战场态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我军必须停止西进，调头向南，抓住罗历戎部，歼灭于运动之中，而且要快。不然，一旦罗历戎部与保定守军会合，我主力不但歼敌无望，还很有可能被敌置于险境。 对此，三人简单一碰，意见完全一致。杨得志抓起压地图的小石块，用力一拍，坚定地说： “罗历戎是冲我们来的，战机难得！”接着，往图上一指， “速调主力南下，尽快抓住他，打掉他，消灭他！  决心一定，接下来便是仗在哪打、怎么打的具体问题了。耿飚顺着“南敌”北上路线，在图上用手大概比划了几下，分析道：罗历戎北上，现已接近新乐，估计18日可抵定县，19日可达方顺桥。战场设在保北，是敌人所求，绝对不行。所以，这一仗应在保定以南打。 杨得志插话： “也不能离保定太近。如果太近，驻保定的刘化南部必出来接应，我们会很麻烦。” 杨成武眼盯地图，若有所思，补充道： “至少要把罗历戎部阻在保南50里开外，这样围歼敌人才有把握。” 接着，耿飚在方顺桥、望都一带划过，接着在清风店画了个圈，说： “我看这里打比较理想。”因为，罗历戎到这里虽比我军近一些，但有独8旅等地方部队阻滞、袭扰，行军不会太快。我军尽管正在西进，但按以往奔袭速度，再狠加一把劲儿，争取于19日拂晓前，先敌到达该地是完全可能的。 杨得志看了看默默点头的杨成武，双手猛拍了一下膝盖，站起来说： “好，我看就在这里打！ 在以往，遇有作战计划重大改变，均要先报请军区批准，再付诸行动，但目前情况下，按部就班肯定贻误战机。于是，他们决定打破常规， “先斩后奏”。 部队动了，野司机关也开始转移。杨、杨、耿等人骑在马上，随着不断的颠簸，战役的枝节问题、战场的各种预测，也在脑海里不时闪现。他们走着想着，并时不时地交换着各自的看法。  转眼间，夜已至深。望着脚下依稀可辨的小路，环顾四周漆黑一片的田野，一路沉思寡语的杨得志，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这次大军南下，要打的是一场与敌正规军对决的硬仗，也是要一举吃掉敌整建制师的大仗，没有绝对优势、绝对把握是万万不行的。 按道理说，我集中投入5个野战旅，已对罗历戎的1个师另1个团构成了3倍多的战场优势，但部队距战场远近各异、行军体力消耗颇大、攻击发起条件有限，加之目前还没有过歼敌正规军整建制师的经历等，所以，此役无论从预期遭遇可投入的兵力，还是从部队突击歼敌、持续作战能力上看，眼下的这种优势都将大打折扣。这一点，在用兵时必须考虑进去。 想到这儿，他勒住马缰，让余震打开地图，在路边与杨、耿二人具体商议，并毅然决定，再从北线抽出1个旅（2纵4旅)，兼程南下，增兵保南战场。 如此决心，尽管北线阻敌的压力骤然增大，但在主要方向上集优歼敌，符合毛泽东的歼灭战思想，制胜把握也更大了。 时间飞快逝去，行动刻不容缓。随着增兵指令下达，类似的一些个别命令、补充指示也相继发出。这一切，都发生在西进和南下的途中，并在瞬间完成。此时的杨、杨、耿，再一次收起地图，纵身上马，带着几名精干人员，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中。  10月17日晚，野战军主力各部，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即改沿平汉线两侧顺势南下。路东为4纵3个旅，路西为2、3纵各1个旅。5支劲旅各成一路，按照野司规定的路线，向着方顺桥、望都间的预定战场疾进。 稍后接到命令的2纵4旅，也以同样方式，取道路东，火速南下。同时，冀中冀晋两区紧急动员，一夜之间征召了近10万民工、上万头牲口、数千辆大车，拉着弹药，推着给养，扛着担架，陆续加入浩荡南下的大军行列。 作出这样的决策，是需要胆识和魄力的，也是具有很大风险的。那么，到底能不能确保抢在敌先，牢牢抓住他、一举消灭他，在当时来讲，可变因素很多，只有天知道。但此时的杨、杨、耿，相信集体的智慧，更相信自己的部队。可话又说回来，要挑战行军极限，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也是经过实际考量，才下了“狠心”的。 因为行军打仗毕竟有规律可循。一般徒步行军每小时4至5公里，强行军也就7到8公里，若连续行军，时速将不断递减，且中间还须安排大、小休息和宿营，以保证体力得到一定恢复。 可眼下，我南下部队，是在徐水以北与敌激战3昼夜、体力透支的情况下，转入强行军的。而要在一昼两夜间，把千军万马投向100多公里外的战场，不要说行军保障，单靠两条腿走，仅距离和速度上的矛盾就很难克服。 换句话，连续36个小时，包括期间必要的休息，所有部队要全副武装跑完那么远的路，简直不可思议。怎么办？只有靠精神、拼意志了。  好在罗历戎部北上，必经我解放区。他们不敢也不愿意搞夜行军，因为沿途有我地方武装的围追堵截和袭扰。加之，罗历戎另有“弃城谋生”之意，带家眷、家什也多，所以，他们走 走停停、打打看看，行进相对缓慢，无形中也给我“夺占先机”提供了条件。但毕竟敌人到方顺桥的距离比我们近，装备也比我们精良，稍有懈怠，就可能前功尽弃。 号角已吹响，部队正加速。茫茫原野上，各路人马在“活捉罗历戎，消灭第3军”口号的激励下，不顾头上俯冲下来敌机的轰炸扫射，由走变跑，开始狂奔。 逐渐拉开距离的队伍，从队首到队尾，从干部到战士，想到的是“快”的价值，听到的是“快”的催促，看到的是“快”的动作。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是与时间赛跑，与敌人赛跑，与兄弟部队赛跑。跑赢时间，就能夺取胜利；跑过敌人，就能抢到先机；跑在前面，就能立上头功。 天放大亮，野战军领导策马出了村子。放眼望去，跑步行进的南下大军，随伴支前的担架民工，加油鼓劲的宣传队员和路边慰问的当地百姓，鱼水交融，情景感人，绘成一幅波澜壮阔的行军画卷。 队伍中，有的干部“抢下”战士的背包摞在身上，边跑边喊： “加油，快跑！” “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有的战士见战友体力不支，主动上前帮忙，搀着一起跑；还有的骨干“抢夺”解放战士的枪，不失时机地激励他们： “跟紧队伍，别掉队！”在此，人们看到的是，被服装具在不停倒手，看不见的是官兵情谊在传递中不断升华。  我军多路开进、兼程南下的同时， “南敌”罗历戎率领第3军7师并66团等部，也在呼呼啦啦、兼程北上。 罗历戎，四川渠县人，黄埔军校第二期毕业生。其所属第3军，是国民党军的一支老牌部队，先后参加过北伐战争，及“追剿”红军的多次战役。内战爆发后，由胡宗南部划归孙连仲旗下，并随34集团军总司令李文进入华北，一直驻防石门。 从北平受领北上任务后，罗历戎即返回石门准备。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消息，下令石门城防各口，只许进、不许出。接着，又将整个石门城防移交给32师，由师长刘英统一指挥，继续固守。同时，令7师与16军22师66团和军直属部队，携带4天以上粮秣及冬季服装，在14日以前完成出发准备，15日正式出发。 他考虑到，由石门到保定，虽然有180余公里的路程，且要经过解放区，但保定以南并没有我军正规部队，而且徐水方向双方主力也刚刚接触，途中不大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战斗，如有恐怕也只能是在定县以北。不过定县具体保定很近，保定的友军可以随时照应，故而也不大可能出问题。所以，对我地方部队的阻援、袭扰，罗历戎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而疏忽大意的代价就是钻进我军的口袋。  19日下午，天空突然响起“嗡嗡”声，罗历戎抬头寻觅，见一架飞机由北面飞来。飞机在他们头上降下高度，低空盘旋，然后投下一个带有小降落伞的信袋，就飞走了。那信袋不多时便交到罗历戎手里。 打开信袋，有一纸条。罗历戎见上面写着： “北上第3军指挥官请注意，大部共军南下，距你们不远，即做战斗准备。”罗历戎嗤之以鼻， “共军'主力明明在保北，怎么可能一下出现在保南，所以他根本不信。 不一会儿，又一架飞机临空，再次投下写有“我们发现共军大批密集部队南来，距离你们很近，请第3军紧急做好战斗准备”的信袋。 罗历戎这时在恍然大悟自己成了猎物，虽然仍然难以理解本应在保北的共军怎么突然出现在保南，但眼前的情况让他不得不相信他被共军主力狩猎已经成为事实。 此时该怎么办呢？罗历戎一边命令部队就地驻扎在清风店，加紧修筑工事；另一边急电顶头上司李文和孙连仲，让他们赶紧派飞机空投粮食和弹药。 罗历戎此时不知道，我军的包围圈其实还未完全形成，如果在19日晚上之前他能够当机立断，舍弃辎重下令回撤，还有机会钻出包围圈。但此时，即使他想撤退也为时已晚。  20日拂晓，杨得志、杨成武、耿飚通观战局，在明确北线阻击任务的同时，下令南线部队向罗历戎部各点发起攻击，要求“南面各兵团，坚决歼灭北进之敌，集中兵力、火力，发扬'三猛’战术。对北面不要顾虑，即使北面之敌进到望都，我仍要继续打下去，一直歼灭这股敌人为止”。各级要“不顾一切伤亡、消耗、疲劳，坚决完成各自的任务，活捉罗历戎。” 野司一声令下，我南下各支劲旅从外围直扑敌人。北面，6旅攻北合，10旅攻于合营；西面，9旅攻清风店；东面，11旅攻大瓦房；南面，4旅、12旅攻胡房和南合庄。 战斗一开始，各点守军一经接触，即且战且退，向后收缩。到中午12时，我全部攻克外围各点，并乘势向前推进，压缩了包围。 然而，自双方交火后，罗历戎见我军攻势甚猛，与其想象的“疲惫之师”相去甚远，又沉不住气了。忙将19日夜战斗情况和当前态势，分别报告给了孙连仲和李文，并要求速派援军和空军前来助战。不久，便相继收到“本部已达徐水，决于近日摧破当面之敌，即向方顺桥挺进”，“援兵已由保定派出，约在本晚12时，乘汽车南来，21日拂晓可到，希坚守待援”等回电。 罗历戎连续得到长官的许诺，顿时定下心来。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劲儿过去，在野司指挥部，杨得志手指地图上的西南合，敲击道： “就拿这个地方当突破口！” 21日4时许，排排呼啸的炮弹，划破黎明前的宁静，砸向南合营。顿时，爆炸声连成一片，浓烟烈火笼罩了整个村庄。趁着烟雾，担任主攻尖刀的29团7连官兵，在冲锋号、呐喊声中，率先跃出堑壕，发起猛冲。被炮火打蒙了的敌人，还没缓过神，便又陷入手榴弹、炸药包和各种轻重火器的硝烟弹雨之中。 我军战士冒着敌机的低空扫射和轰炸，迎着敌人的垂死反扑，越战越勇。当天晚上，就把罗历戎所剩的残兵死死压缩包围在只有四百多户人家的西南合村。 在我数万大军的挤压、包围下，罗历戎部已成瓮中之鳖，最后的围歼，已水到渠成、无任何悬念了。 22日3时40分，两颗信号弹腾空而起，对西南合之敌的总攻开始了。浓浓的夜色中，排炮齐鸣、火光闪闪，整个西南合在炮弹的爆炸中震颤，在熊熊的火焰中若隐若现。20分钟后，我4、6、9、10、11旅和12旅35团，全部投入战斗，对敌发起“向心”攻击。 最先突入村内展开巷战的，是南北对进攻击的4、6旅。他们不失时机地利用炮火突击效果，趁着滚滚硝烟，不顾刺鼻呛眼，不顾瓦砾磕绊，大声呐喊，勇猛冲杀，直逼敌3军军部。与此同时，10、11旅由东向西直捣7师师部，9旅由西向东与之形成对进。激战不到两小时，敌7师师部首先被炸掉，紧接着敌3军军部也被摧毁，敌人顷刻土崩瓦解，并被割成若干小块。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仗打到这个份上，罗历戎部完全放弃了抵抗，街巷中对抗的枪声，也逐渐稀落了下来。此时，战役战斗的分块围歼，实际已演化成为逐巷逐院的抓俘虏。至11时30分，国民党军第3军军部、第7师一个整师及16军66团，共1.3万余人，悉数被歼，无一漏网。 正午的阳光下，大批大批的俘虏，被先后集中到西南合及附近的几个村庄，稍有些空旷的场院内，都挤满了罗历戎的残兵败将。这些人当中，有的像是噩梦初醒，开始叼上烟、窃窃私语；有的垂头坐在地上，用石子狠划着地面，像在宣泄着什么；但更多的仍是惊魂未定，用疑惑的目光，左顾右盼，观察着看押他们的我军战士。 战俘上万，各部队正一一清点。敌副军长杨光钰、副参谋长吴铁铮、师长李用章等将领都在其中，可唯独不见中将军长罗历戎。罗历戎到底哪去了，难道会从我铁壁合围中蒸发了不成？野司要求各部在俘虏中彻查，定要把他找出来。用杨司令员的话讲，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久，野司接到独8旅旅长徐德操的电话： “罗历戎找到了，活的，在我们这里！” 原来，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罗历戎见大势已去，便让他的副军长和参谋长，继续留在军部指挥，自己则带上警卫直奔7师师部。一到那里，他即让师长李用章纠集残部突围。接着，他拉过贴身卫兵，脱下将军服，换上事先备好的士兵装，夹在300多人的队伍里，一起向东南方向突逃。 结果，刚跑到村边，就被我12旅34团和独8旅的部队全部截获。 这300多俘虏，被押在村边的一处院子里。 “谁是罗历戎？” “罗历戎，站出来！”我一名负责清查的干部，知道这伙人大都是军部、师部人员，故大声地喊道。可是没人应声，都一脸“坦诚”地瞧着那位干部，似乎都在说明，我不是罗历戎。 怎么就没有罗历戎呢？那位干部正在纳闷，就见有个戴着军士军衔的俘虏兵，从地上捡了粒石子，丢向不远处的一个“老兵”。这位干部立刻意识到，这分明是投石“指”路。顺着所示方向，但见那名“老兵”，双手抱膝，压低了帽檐的脑袋，深深埋在两腿之间，仿佛有天大的事也不会拾起。 “喂，你怎么老低着头，叫什么名字？”这名干部走过去问道。那名俘虏慢慢仰起脸，两眼暗淡，神情恍惚，边“我...我...我...”地支吾着，边自觉地站了起来。 “咦，这不是罗军长吗？”恰在此时，独8旅旅长徐德操走进院子，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微微一笑： “怎么，罗军长不认识我啦？” “啊...是徐代表，老熟人！”罗历戎显得十分尴尬。见徐德操并无更多的敌意，他接着说： “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遇上了。” “是啊，我们又遇上了。” 说起来，他俩可谓是老相识了。那还是国共和平谈判期间，徐德操代表中共一方，参加了军调部石门执行小组的工作，与罗历戎有过几天接触。 那时，罗历戎率领他的第3军，刚从西北开到华北，抢占了石门要地，霸气正盛。谈判桌上，他气焰嚣张，态度蛮横，根本无视共产党的和平诚意，也从没把我军放在眼里。然而，才过去一年多时间，他们又见面了。而且，曾经趾高气扬的他，如今却被我活捉成了战俘。 清风店战役结束后，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特地来到前线指挥部，亲切问候了为整个军区打了漂亮翻身仗的指战员，同时也接见了第三军被俘的高级军官。 第三军军长罗历戎和副军长杨光钰都是黄埔二期生，而聂荣臻则当过黄埔军校的政治教官，故而见到聂荣臻都口称“教官。”罗历戎更是攀起了老乡： “教官，学生是四川渠县人，您是江津人吧，咱们是老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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