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乡村的夜，我的思绪自然而然的就会把时光倒流到年少时候。 那时候，故乡的人们守着那贫瘠的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似乎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每个夜晚，呼呼的风从山那边涌来，掠过树梢，跳过菜地，敲响瓦片，撞击木门，丈母娘呼呼的飘向下个山头。 那时候，手电筒和煤油灯的光亮，总是那么微弱，它们都照不走我心中对鬼的恐惧。 大人们在闲暇之余，总喜欢讲些有关鬼怪的故事，不是学校旁边的坟地冒“鬼火”，就是某人昨晚又绕着坟地转了一晚，吓得我们躲在角落啊瑟瑟发抖，自然而然的，那漆黑的夜，就仿佛到处都是鬼怪的身影，哪怕有一丝丝的声响，脑子里呈现的都是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虽然从未见识，却又似乎非常熟悉。 所以，那时候特别不理解为啥茅厠总是修得远远的，害得半夜三更都不敢上厕所。 山村的夜，看似寂静，但却少不了的鸡、鸭、牛、狗等的叫声。而正是它们突然的一声，也会让人神经跟着紧崩。 夜，不只有惊恐，也还有甜蜜。 夏天的夜晚，白天灸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搬出大簸箕或者用小竹子编的凉席，在地坝打上地铺，我们争先恐后抢着睡外面，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数着满天的星星，偶尔还看见一颗流星轻轻滑过，或者飞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飘过。 山村的夜，也是繁忙的。漆黑的视线里，微弱的灯光下，宰猪草的、递牛草的、写作业的、缝布鞋的、修锄头的……一切看似寂静无声，却又构成了乡村最富有诗意的夜晚。 山村的夜，也总会不经意间飘出幽幽的香。那是咸菜面条的香，那是石磨汤圆的粘，那是水豆食的辣，也是酸萝卜的酸，还是腊肉的醇…… 每股微风都是新的，而每个味道都有它的故事。轻飘飘的炊烟，迷失在夜晚，却并没有改变那难忘的味道。 乡村的夜，最豪华的盛会就是大年三十的夜晚。虽然没有五彩斑斓的灯光秀，但千万家星星灯火，以及家家户户门上大红的春联，忙忙碌碌的收拾声，偶尔的鞭炮声难敌如今的七彩烟花，却是我们记忆中最热闹的夜晚。 每到新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尚没有露脸，我们都已早早收拾完毕，默默的吃着代表心中吉祥数字的汤圆，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日子。 而那些愉快或苦涩的日子，都会在那个夜晚，成为了往事。而我们早已熟悉的漆黑夜晚，却在灯火阑珊的都市，迷失了方向。 也许，这恰如曾经，寂静中的喧闹是欢愉，而喧闹中的寂静已是奢侈。 幸好，每个漆黑的夜晚，我们还可以躲在满是灰尘的小柴屋，点上从山坡捡回来的松叶，还有刚挖回来不久的树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瓜子花生，没有糖果水果，只有浓浓的烟雾熏得人眼都睁不开，但浓浓的亲情也是这样慢慢弥漫。 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许又有许多人回到了故乡，迎接你的，不再是漆黑的小屋，只是那七彩烟花绽放天空的时候，看似热闹的乡村，是否真如昨日的热闹。 我想，那荒芜的小路，那紧闭的房门，那陌生的面孔，已是昨天的故事，也是今天的故事，会不会成为明天的故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