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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艺术发展应该回到“人”身上 | 呓艺术

 呓艺术 2023-01-18 发布于北京

当代艺术是一场拥抱(图为马克吕布作品)…

当代并非投机

本文作者:大熊

本文原标题为《当代艺术应该回归到“人”身上》

一、

活着只是生命的一个形式,生命应该有许多形式,艺术的生命、信仰的生命、草木尘埃的生命,乃至万物的生命。

研究活着容易陷入虚无,因为器官的衰竭无可避免,而所有的抗争都只是规律。在有限的范围内理清规律,章节分明,充其量只是化学物质的分明,熙熙攘攘的呐喊、矛盾、纠葛,譬如爱情的纠葛、身体的挣扎,艺术可以施舍给“活着”一种慰藉,或者带来看似高傲、实则卑贱的名利,但那充其量只是陷入理想的自我与现实的自我之间的一种挣扎而已。要跳脱出这种挣扎,艺术家就要研究生命,而非研究活着。

的艺术家就像耶稣,被绞死在十字架上,活着的生命结束了,但是艺术的生命始终持续。如此看来,好的艺术家也会生活的很好,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站在生命的角度上,为自己所做过的工作赢得一席之地。

艺术家应当如此,无论是古典艺术、现代艺术,还是当代艺术、总体艺术,为人称颂的艺术家,其作品皆站在一个高傲的视角上,因为普罗大众从“活着”的层面看这些艺术如看“生命”,则必然仰视“生命”。

Andres Serrano实验摄影作品《尿基督》

二、

如果认真研究生命,则会少去许多活着的烦恼。譬如孤独,与活着的人在一起,人才可以摆脱孤独,人便挖空心思去寻找同类,建立圈层,形成关系,打通闭环,便出现了阶级,有了既得利益者。纵使如此,那些非既得利益者也会觉得孤独,甚至有种“怀才不遇”的错觉。而研究生命者,万物皆是生灵,纵使一个人生活,每天也与万物的生命一起,呼吸吐纳,自然无瑕去为“孤独”买单。

我养了一只狗,这只狗启发了我。这只狗从早起一睁眼,便开始搜寻地上所有能吃的东西,有些甚至是超出我所认知的,菜叶、螺丝、碎玻璃,甚至是其它狗的狗屎。我不该埋怨它,因为它是活物,狗屎于它而言也许如人的欲望,菜叶与它而言如人的好色,人看不惯狗,狗也看不惯人,彼此都有活着的规律和逻辑,比如我不让它吃狗屎,也是怕它坏了我的逻辑,把狗屎的细菌带到家里。我看着它会发笑,只是觉得和我很像而已,我把我对活着的理想投射到了它的身上,从它的视角看来,它便不再是它。真正的狗是无所拘束的,狗屎不能吃,它吃了一次,大概会生病,如果活下来,它就知道这不是可以吃的东西了,便不会再吃。这是活着的规律,也是活着的烦恼,因为在人活着的世界里,一定要去改变其它动物活着的规律来遵循自己活着的规律。但这些矛盾和冲突充其量都只是活着,狗不光活着,狗还有生命,只是无力去争取,乃至于它只被当做畜生而已。

Anselm Kiefer作品《瓦尔哈娜殿堂》

从“活着”的层面,畜生道是低级的。人有生命,所以人当去追求生命,而不只是搜寻吃的。或者在人类中必然要有一部分人去追求生命,例如艺术家、牧师、僧人、老师……各种角色总会无意间触碰到“生命”的层面,有人称之为“道”,我认为那大概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说法。人应当研究生命,并把所有的成果通过知觉的建构展现给大众,而非沦为一种虚无的玄学。从这个层面上讲,艺术家应该是更为集大成的角色,因为在“活着”的世界里,艺术的逻辑比起教义、哲学、言语和文字更为狭隘,它只限于感官。而在感官的背后,它为了挖掘你的心理深度,又能包容一切,所有一切的学科都可以为它所用,而这都是在生命的范畴里。

所以,艺术家应该关注“生命”,而非仅仅“活着”。

Gerhard Richter作品《中枪的男人》

从活着的层面人所争取的艺术,大都是享用现代化的社会成果。然而这种成果本身也是一种谋杀,深陷并且沉醉于“手段”不能自拔,只依靠手段的经验便能支撑起一段看似原创的艺术,其实是艺术家自我的迷醉。

例如,架上艺术家所享用的成果,多半是找一位“对标”的他国艺术家,用他的方式画画,然后去研究其前和后的艺术家所涉及到的更多的绘画元素,然后逐渐用在自己的创作当中,语言多样的融合与自我元素的习惯性介入,便可以看起来“自成一派”,大凡有精力者,研究的前后时间跨越幅度更大,往前走可以走到上古时期,其艺术面貌必然更加不同。

然而究其根本,这种作品还是三级语言乃至更为往后的语言,并非原创性的一级艺术语言。也就是说,现代性的社会成果让人无暇创造,因为创造是为了改变,改变是为了便利,现代社会的便利却使创造显得尤为困难,这在对于关注生命的职业人群来说,其成果显得无疑更为虚无缥缈。

Cecily Brown油画作品《Untitled》

艺术家很难做自己,而且对于今天的市场来说,做一个成熟符号的附庸者,或者做一个小众画家的变体,比做自己更加事半功倍,甚至能够获得“活着”层面的诸多利益,成为既得利益者。如此这般的既得利益者一旦多起来,便是许多人所看到的艺术深陷于手段的滥用之中,并且无所不用其极的在大肆炫耀对自我的吞食,这种吞食的悲壮却被商业消费渲染成为一种审美和景观层面的享受,成为一场被称为“当代”的大规模群体秀,给人感到的便不只是在美术馆中,也在所谓的当代风尚和日常审美趣味中,艺术家习惯性的以其他一切文化的残骸来“装扮”自己。

艺术家在活着的层面过于“精明”,擅长从事这种“装扮”,难免会坠入工具和经验。依靠一段经验去创作的作品,纵使完美也必然丧失灵魂,教育是规模化统一化的产物,名利场和乐生恶死属于活着的层面,然而又容易坠入虚无。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到底什么是生命?

Njideka Akunyili Crosby作品

三、

生命的含义包括传承和成全。

而传承,是生命的终极目的,关于这点,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均已得到验证。动物的传承,即是强大族群,组织交配,延续本领,而人的传承不只是延续种族姓氏的香火,更多也是传承跨越种族的人类精神,而能够形成精神的前提必然存在冲突,例如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来左右着人类,人便要协调人与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关系,例如人与上帝的关系,关系形成了独立的学科,终究还是为了人本身,而非神本身。如何延续这种学科,让人类世界变得更好,更加有底气的抵御不可抗力,成为今天人文学科的宗旨,也成为人所涉及到的“生命”层面所具备终极意义的地方。

艺术家Miquel Barceló对生命的描绘

传承其实只是成全下一代,而成全则是成全所有有生命的个体,乃至无生命的个体。念书、识字、赚钱、享乐不在“成全”的范畴之内,但这是大多数人所执着的地方,因此便有了生命无意义之说。

生命本无意义,其意义全在于传承和成全之间,像山顶的两面,登上山顶,一路上布满荆棘,坎坷崎岖,是为成全,成全自己,也成全别人,我们工作、照顾亲人、陪伴朋友,在此过程中与存在合一,逐渐知道“我是谁”,这是一种美妙的感受。登上山顶之后,一路沿着山坡走下去,分享一路上成全别人的美好与经验,又是传承的意义。有了传承,有了下一代,有了未来,我们所延续的艺术史文脉亦或是人文精神文脉才有意义,这便是生命的意义。

人生的确本无意义,处于活着的层面的喜、怒、哀、乐皆是化学物质的反应。换个角度来说,我们觉得一只狗试图去讨好主人,为主人的悲伤而悲伤,这时的悲伤并不只是化学物质的反应,是这只狗在自己有限的能力范围内成全了主人,这是在生命的范围内。亲密关系中,如果只去享受活着的部分,例如享乐、占有、性高潮,便难以成为真正的亲密关系,而一旦涉及生命的部分,有了传承,也有了成全,便形成了一种“爱”的幻觉,这便有了意义。因此,只有发生过之后,真正形成感受,才有了生命层面的意义。

Sean Scully作品

理论是无用的,包括这篇文章在内的所有为你揭示生命真相的文字都是无用的。因为你要成为你自己,就必然拥有生命;你要拥有生命,就必然寻求发生,从而体验生命。而发生的契机便是成全和传承,只有成全和传承发生了,你的生命才有意义,你才是你自己

而艺术家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他可以把你从活着的泥沼中拉出来,让你拥有属于自己部分的物化,哪怕是简单的视觉刺激。艺术能够帮你形成自我认同,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艺术都起着一种成全的作用

比如艺术家在成全自己时,这时的自己便是其处于“活着”部分的困扰。因为在“活着”的世界里,你与别人无异,都如同屠宰场的猪,等待死神的宰杀。这时候,等的过程是痛苦,还是享乐,便显得尤为重要。但这终究不是“生命”层面的意义,无论任何生物,必然是先活着,然后才有生命,而有了生命的唯一感受便是传承和成全。艺术生命的延续,既是对自己的成全,也是对他人的成全,成全他人坦然面对活着的困扰。

Mark Bradford作品

因此世间并不存在缺乏传承和成全的生命,无论是我们的工作,还是我们的本性,还是最低级的道德——法律,还是光怪陆离的名利场和精英圈层,都必然存在着主动或被动的成全,而这也是艺术中高级的部分。能够成全全人类的艺术必然不只是简单的感官感受,而艺术的最初确立却是依靠感受为之,这里面的逻辑姑且不论,今天的社会已经发展到单一的感受不能成为艺术,同样单一的情感不足以支撑一个人的生命,每个人活着必然都是复杂的情感与认知交杂、混乱、否定、舍弃的过程,因此活着是痛苦的,战胜这些复杂的情感也是没有意义的,上帝派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并非是要你单纯的吃苦,而一定是要你成为你自己,拥有自己的生命

生存法则没有意义,因为那离生命很远,只能让你单纯、技巧性的压制这些活着的痛苦。你要努力生活,并非是要压制痛苦,让自己更加好受,而是要成为你自己,哪怕是生命层面痛苦的自己,也是值得追求的。生命层面的痛苦,是木炭的自我燃烧,有风来,它便烧得越狠,它可以照亮别人,给别人带来温暖,是成全别人,因而不再孤独。这时候,艺术应该是一场拥抱,因为它是互相成全的温暖,无论是古典艺术,现代艺术还是今天的当代艺术、总体艺术,它被社会变迁和理论捆绑的阶段已经过去,没有一套单一的艺术理论框架可以概括所有的艺术形式,这已成为共识,同样用“艺术表达社会”已经难掩这个不断拓展、血脉喷张的社会,今天来看,一位艺术家的思维格局再宏大,也无法去站在全人类思考的角度之上,究其原因,社会发展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因为失去意义。

Anselm Kiefer作品

人没有了神,没有了肉身,人可以依旧依靠技术活着,因此所有表达社会的艺术,便成为景观化的艺术,这已有定论。人所感触的社会,并非是真实的社会,纵使是真实的社会,也是一个明天就会落后的社会。而站在形而上的角度,艺术的概念又难以界定,所以“用艺术表达社会”便是一个多余、无意义的命题。如前文所述,艺术家应该关注生命,应该回到人本身,去表达生命层面的人,围绕“传承与成全”的命题去思考有哪些是我们还应该做的,还可以做的。这必然是一个庞大的命题,但一定是需要界定的,今天重新来谈艺术的角色,首先的角色便是一个预言者,告诉所有人:你必须活在生命的层面,你必须成为你自己。

所以,艺术终究要回到人身上,所有离开“人”的艺术,都像是毒蛇的口水,在人类长途跋涉走进五光十色的当代社会之时口渴难忍,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并且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之时,便离精神的死亡不远了。“娱乐至死”也是一个久远的命题,只是人如何解决?唯一的答案便是回到人的生命层面,成为你自己。这时关于人的艺术便成为一杯解毒的良药,可以找回并延续人的精神生命。

Mark Bradford作品

四、

毫无疑问,很多艺术家已经在这样做了。但是这条体系是混乱的。艺术应该暗示你成为你自己,让你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让你的生活触及到生命的层面,也就是传承和成全的层面。

如前文所说,传承也是一种成全。诚如艺术回归到人,所需探索的领域自然更多,未来的艺术应该回到人本身,更加细分的挖掘人的心理深度,通过有限的眼耳鼻舌身意所感知到的场域的力量和作品背后的文化元素。所以,无论是观众还是艺术家,都应该为这种挖掘心理深度的工作去彼此成全,挖掘心理深度,也就是挖掘生命的深度,挖掘社会关系的深度,让人更好的因为成为自己而舒适的活在社会关系的网络当中,这也就是更好的完成传承和成全。我们有哪些可以成全别人的?有哪些可以做的?有哪些可以留给下一代?在生命层面上,技术毫无意义可言,它只是一种压制活着层面人自身痛苦的一种手段,与社会观念和名利场的生存法则一样。而艺术中涉及传承和成全的范畴,比如美国的超写实主义,去挖掘观看的深度,这正是通过挖掘和建构,去解构、再现、缝合、重组人的心理认知。所以,作者已死也是多年讨论的课题,今天单纯的艺术家已经不存在了,艺术家、观众共同成全,才能创立一件艺术品。

在超写实画家Chuck Close的个人自画像作品前,人们对于其中的技法津津乐道

在这个成全的过程中,观众贡献了自己的心理认知,而且艺术对这种认知的需求也会越来越高。艺术需要表达生命层面的存在价值,便不能单纯地满足活着层面的心理感官,比如一幅画很好看,一幅画有有一种中世纪趣味,一幅画有一种古典的美。任何事物都具有自身视觉愉悦的特质,但那并不能称为艺术,满足特殊圈层的生存属性或者小众趣味也不能称为艺术,被意识形态或者个人主义捆绑也不能称为艺术,那只是借由艺术的表达,来实现一种特殊的社会目的,那是另一个学科所讨论的。我们今天讨论的艺术,同样也不是艺术史停尸房的一种诈尸行为,因此,艺术本无价值,是一种虚构的意识,它只有发生过,与观众一起,使观众完成被生命层面追寻的心理过程,才能称得上一件今天的当代艺术作品。没有观众,没有社会,没有众生的触动,单纯的表达个性或自我营销,本质上。只是一件模仿的行为事件而已。

所以,今天应该回归到干干净净的艺术上,比如今天的艺术为自闭症孩子疗愈,通过艺术去表现贫富差距,挖掘人的感官,等等,有一些重要的艺术家贡献了自己卓越的作品,提醒人活在痛感的认知层面。然而痛感只是生命成全范畴内的很小一个分支。

Anri Sala作品《给我那些颜色》
今天的社会发展已经难以顾及到每个人的个性,它如同洪水猛兽,日新月异,盲目的追赶社会或者依附社会规则是无意义的。因此你要成为你自己,无论艺术家还是观众,都要依靠发展的社会来成就自己,而成就自己的前提正是互相成全。

成全一个特殊的精英阶层趣味,与成全更多的普通阶层需求,与成全跨时代的人类需求,三者都属于成全的行为范畴。然而好的艺术一定是跨时代的,这也就是对千年追问的一个解答:我是谁。在今天的社会中,你学历很高,只能证明你很会考试;你很有钱,只能证明你学会商业法则的同时学会了左右逢源;你有自己的权利,只能证明你善于洞察人心,运筹帷幄。这终究难以回答“我是谁”,因为这些很容易使你丧失掉你在生命层面还有一个自己的意识,会坠入活着的泥沼中不能自拔。而艺术成为可以剥开标准化社会外壳的工具,把你从习以为常的泥沼中拉出来,不再对自己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它可以成为你有自我意识的工具,帮助你感知更多生命层面的喜怒哀乐,这必然是成全别人的喜怒哀乐,是见过众生后的自己。所以,艺术应该是一场拥抱,无论任何形式的展现,它最终还是一个虚构的朋友、导师、预言者身份陪在你身边,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Araki Nobuyoshi摄影作品

五、

我们要警惕艺术成为一堆无用的热情,因为它本身是一个虚构的产物,既不是物质的,也不是精神的,也不是从属于政治学或者种族主义的,它也不是一个精英趣味的体现。政治和经济的基础无法决定艺术,因此我们过去所探讨的只是一种现象,那是社会学的范畴。相比社会发展的迅猛而言,艺术更应该是洪水猛兽,它应该以极大的底气去冲散一切阻碍,走在一切的最前端。而它的准则必然不是走向虚无,还是要去挖掘人本身以及一切与人相关的构成,尽己所能的去探索人的心理深度,通过一切新艺术的手段。就像我们为了证明空气的存在,而去宣讲生物学、医学的理论,去研究水源,今天很多成为“真理”的洞见都是在这种探索中发展起来的,同样艺术也是空气,它是精神的空气,你需要通过呼吸艺术来证明生命的存在,而不单纯是活着或者依附于活着的规则。这应该是今天艺术家所努力的方向。

这个方向需要清晰,也需要艺术家保持反思,“我是谁”在今天已经成为一个吊诡的问题,当一个人迷失自我时,看看周围的成功案例,似乎找到了自我,但那并不是真正的自我,而是一种感官的理想化存在。同样,今天的我们离开互联网,又极容易失去身份,失去连接,从而失去自我认同。不可避免的是,今天的生存方式依旧存在着很大问题,而且人们越来越习惯于生活在这些问题之中,似乎1个人有病,另外99个人会唯恐避之不及;但是100个人都有病,便会习以为常了。今天有诸多习以为常的不适需要解决,众多国家会采取宗教的形式去麻木这种不适,但那一定会有副作用。这时,艺术就可以成为极好的替代物,同时,需要知道展厅、美术馆和艺术市场并不能为你带来艺术,比如有人说书法已经摆脱了实用的功能,而进入展示阶段,需知这种展示也是毫无意义的,对观众而言,一件“活着”层面所感知到的他者的趣味作品,不如一件生命层面的主动成全作品,所以“美”已经失效了,所有处在活着层面为你压制痛苦的艺术功用已经失效了。艺术并非只是压制或者麻醉,因为那都是活着层面的工作,而艺术在人的生命层面存在着。

因此,任何有生命的地方都是美术馆。湖泊、山川、河流、沙漠……大地是一个极大的画布,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工作台。人人也不只是艺术家,可以成为油画颜料,以自己的颜色出现在社会的画布上,而不是被安排的色彩。任何领域的发展都是超验的,艺术也是一样,它想要发展,一定会有很多新的实验,而这些实验本身会依靠我们生命的个体,也就是你能成为你自己。这也是美术馆的功用,毕竟强行的教人审美是不道德的。

Alicja Kwade大地艺术作品(展出于Dessert X AlUla 2022)

六、

“成为你自己”没有明显的标准。

与别人不一样就是自己吗?做到一种内心的复刻和追寻就是自己吗?名利场上获得成功,左右逢源就是自己吗?符合一种他人的标准就是自己吗?历来都没有什么绝对的答案,诚如交给心理学领域,也并非执着于开发这一自古希腊开始以来的数千年课题。

本文还是限定在艺术领域所作出的探讨。在艺术领域,我无法回答什么是“你自己”以及如何成为“你自己”,但是有一个确定的限定就是什么不是“你自己”。

这涉及到对于孤独的探讨。如果你彻底的脱离社会网络,那便不是自己,只是一种活着层面的生物,而那样可以获得绝对的孤独,但是这种孤独对于生活毫无意义,它无法回到人身上。就连在瓦尔登湖畔写作的作家也无法拒绝写作,写作难道是一种孤独吗?并非如此,那是寻找一种叫做“纸”的倾听者,他知道这些文字会在不久之后被人看到,从而给予未来的自己一种期望的看法,似乎正在奔跑的人相信有终点,也有奖杯。艺术家与此有类似之处,但也并非完全如此,艺术家需要对话艺术史,如前文所述,首先,对标一个人,前提是你喜欢他的作品,无论是古典艺术的现代艺术,还是当代艺术,你要尽可能的去靠近他,与他重复,但不可能形成完全的重复,因为你并非是他本人。

Markus Lüpertz油画作品《无题》

其次,艺术家需要寻找他所对标者的这位艺术家在艺术史上所走的艺术脉络,沿着这条脉络往前10年,往前30年,往前50年,所有容易影响这条脉络的元素,都可以被喜好性的吸收进去,在这方面,平面的架上绘画也许更为适用。这些都是成为职业艺术家所必备的功课。第三,过去对个人风格的阐释也会重蹈“艺术框架论”,也就是用一个统一的艺术理论框架把所有的风格囊括进去,这是不科学的。

艺术史的分期不同,社会发展的阶段不同,前者的艺术和后者的艺术必然不是同一个艺术,尤其今天的总体艺术概念更加加速了艺术的混乱,而越是混乱,就越有急功近利的的理论家想去做出整理,这一定是需要警惕的事情。对于个人风格的形成,也并非是形成个人风格便意味着成功成为你自己,只是在这种相对的领域内,你的差异化因为符号、画面、故事、身份、场域而为人熟知,可以暂时性的支撑起你作为“艺术家”的身份。但是这一身份不是空穴来风,无论任何艺术家,所站立的必然是在艺术史语言等级划分之下,比如古罗马艺术是一级语言,古希腊便是二级语言,部分元素到了文艺复兴前后便成为三级语言,艺术家能够对标 N极语言下的一位语言成熟的艺术家,如果天赋、悟性、领悟能力以及其勤奋能够帮助其不断越级上升的话,越接近一级,便越意味着原创。今天的艺术没有绝对的原创,只是相对而言,艺术家作品的原创程度代表其“成为你自己”的程度,也就是说很确定你从哪条路上来,但是你现在所走的路是别人无法复制和比拟的,甚至连确定你的出处也很难做到。

Georges Rouault为耶稣创作绘制的作品

如何去实现“成为你自己”,在不同的艺术领域,有不同的实现手段,在此不作赘述。还有一点,便是艺术家做到“成为你自己”,也就是成为艺术家自己,有了自己的原创能力,只是其真正成为艺术家的开始。对艺术家而言,成为“你”自己的“你自己”,也许是你一个人,也许是你所在的城市,是你所见到特殊的群体,也可以是在你所在的种族、国家,也可以是你所处的人类族群……而老子、佛陀的自己,是见过天地万物,其“见”的关键还是“成全”,成全了他人的苦难,成全了天地万物的疑惑,甚至给予长久成全的方法论。

对于艺术而言,“成全”的方法论古已有之,当代视域下的方法论也是讨论了很多年,我会有专门的篇幅去讨论当代艺术领域“成全”的方法论。其次,阻碍艺术家成为你自己的因素,还有对于艺术发展论的思考,无论任何艺术,存在意义的区域一定是在当代和未来的部分,当代艺术并非只是一种立场,并非否定古典才称为当代,二元对立是一种阻碍发展和创造的思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因为历史本身没有用,它对于“当代”发生的作用,而又位于过去造成的既定事实面前所处的一种特殊形态,才能够成为历史本身而为人熟知。然而我们很难接触真正的历史,完全客观的“纯真之眼”是不存在的。艺术也是如此,一切艺术史都是当代史,然而当代不能成史,因为前者的“当代”是当代本身,而后者的“当代”是现在和未来。艺术的意义终究在于发生之后,在于不断有新的“自己”涌现出来,在艺术生命论的基础之上,明确界定了艺术的发展方向和价值准则,相信艺术能够真正承担起“当代”的价值,让人成为人。

写于2023年1月17日
全文完

本文作者:大熊,艺术评论人,《呓艺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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