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底子每天呈送精彩文章一组 打开尘封的记忆,寻觅往昔的岁月 叙上海老底子事 忆上海老底子人 诉上海老底子情 我的祖父静安先生(编者注:王国维,初名国桢,字静安,又字伯隅,号礼堂、人间、永观、观堂等)在国内外学术界留下了不同寻常的影响,他广泛涉猎文学、美学、哲学、史学、考古学、教育学、文字音韵学、版本目录学、敦煌学、西北边疆地理学等诸多领域,著述宏丰,成就斐然。他死后没有给我们留下财产,却把他的学术贡献留在人间,留给了人类文明的宝库。 早在19世纪末,祖父来到上海。那时比我出生还早50多年,我没有见过我的祖父。在这个祖父生活过的城市里,我爱听父辈述说我们家族在那些年代的故事,只觉得故事很平常,平常得出乎人们的想象,然而点点滴滴,弥足珍贵。 清华大学校内的王国维纪念碑 泥城浜上的几座泥城桥(1913) 我的曾祖父爱好读书论学,金石书画皆有造诣。他早年生活在兵荒马乱之中,颠沛流离,遍尝生活艰辛。他向往专心做学问的生活,可惜没有良好的条件和机遇,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培养儿子成才上。 祖父离开海宁到上海打工和求学,曾祖父格外操心,亲自送到上海。这件事曾祖父日记中记载很具体。1898年,时务报馆书记许家惺因事离开报馆。许家惺引荐祖父接替这份工作。1898年正月二十六,杭州方向开来的轮船停靠上海吴淞江自来水桥王升记码头。曾祖父和祖父下船后先到永保客栈小憩,然后乘人力车,前往泥城桥堍。报馆就在今天的福建路福州路附近。 民国时期上海福州路 《时务报》书影 祖父的第二个机遇是进东文学社。当今以餐饮业出名的黄河路,饭店酒家栉次鳞比,广告招牌红红绿绿,令人眼花缭乱。我曾找到位于凤阳路黄河路的梅福里。这里没有居民知道100多年前的东文学社。但是这条有过东文学社的老弄堂还在,还叫梅福里。当年梅福里东文学社还是革命党人唐才常等人组织的秘密机关,制造无烟火药。后来学生多了,学社迁往制造局路桂塾里。 梅福里(作者摄于21世纪之初) 王国维(左)和罗振玉合影(1919年) 《教育世界》书影(图源见水印) 定居上海期间,王国维及家人租住于吴兴里一幢三开间两层楼石库门住宅。图为吴兴里一处石库门民宅门外(作者摄于21世纪初) 铃木虎雄致王国维信札 王国维《人间词》手稿 因为一部《人间词话》很多人知道了祖父。其实我们知道祖父对《人间词》的评价始终很高,甚至表现出比《人间词话》还多的成就感。《人间词》是祖父填词创作的实践成果,发表时间早于知名度更高的《人间词话》。 可以说,从《人间词》到《人间词话》的过程,也是文学创作实践和美学理论探究的有效结合。有词创作的扎实基础,又有对中国古代、近代诗词的文学、美学,乃至哲学的观照和理解,又加上受到西学影响,《人间词话》成为文学、美学的一座高峰。最早发表《人间词话》的《国粹学报》,地址在上海四马路老巡捕房东首惠福里内。 《国粹学报》 我在铜仁路上班的那些年,经常走在当年祖父也走过的北京西路上。这条马路过去曾叫作“爱文义路”。铜仁路过去叫哈同路,因犹太商人哈同著名的私家花园在此而得名。我上班的办公室和祖父工作的地点哈同花园旧址离得很近。我走在这里冥想着,感受着我的祖父,心里总有一份特别的情结,仿佛跨越时空。 昔日哈同花园入口 王国维(右)与邹安(左)、姬觉弥(中)在哈同花园 蒋氏刊印的《观堂集林》 位于海宁的王国维故居内景 祖父死意已定,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此前,没有人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件,结果是无法挽回了。 1927年王国维投湖前留下的遗书 我想,祖父自沉前写的既然是遗书,他假如是直奔殉清主题的,心有“大义”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封遗书里说自己只欠一死,提到了世变,提到了义无再辱。接下来具体说的是丧葬和家人的去向、书籍的处理。祖父自己就写下了这些。也许那是一个抽象而具体、微妙而复杂的心理过程。我们无从得知那时候他还在想什么,比如思维活动的其它信息,包括他写完遗书到生命终止前那一段的心理活动。 王国维铜像 杂志编辑:姜龙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