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来源公众号：眼近史 谈及苏青，或许绝大多数的人会陌生，但要说她是张爱玲的闺中密友，曾与张爱玲并称上海文坛双璧，你或许就会好奇，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1914年，苏青出生在浙江宁波的书香门第。原名冯和仪，源自“鸾凤和鸣，有凤来仪”。同年年，父亲冯浦远渡重洋去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留学。童年时期的她过得十分自由自在。 苏青的父亲冯浦在哥伦比亚大学留学5年后回到中国，一回来就是留学海归、高等学历，所以立刻成为了上海一家银行的经理，工作定下来后，冯浦就把苏青和母亲一起接到了上海，一家人也终于团聚。 新时代，新思想。
冯浦这个年轻帅小伙看过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后，回到国内吃喝嫖赌撩妹样样不落。 在黄金屋中沉浸二十多年的冯浦准备大把大把的享受生活。 1925年，苏青这位任性的老爸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厄运。 银行倒闭，身体崩垮。
冯浦想想曾经年少肆意妄为的自己，两眼一翻、双腿一蹬，直接跑到了西天。 从那以后，11岁的苏青开始和母亲鲍竹青回到老家冯家村，相依为命。 苏青中学曾先后就读于中山公学和浙江省立四中，当时她就爱好文艺，经常在校刊上发表习作，又会吹萧，被同学称为“天才的文艺女神”。 苏青的初恋也就是在中山公学时的同学李钦后。李钦后长得十分英俊，家境富裕，而且外语很好。 当时，学校曾组织学生演出莎士比亚的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苏青与李钦后同台演出，结果假戏真做，两人由此萌生情愫。 苏青上大学的同时，李钦后也顺利进入了东吴大学，就读大陆专业。 苏青的大学时光，是众星捧月的高光时刻，因为相貌出众，因为才华横溢，她被称为“宁波皇后”，追求她的公子哥数不胜数，此时的苏青为他增光不少。 可是随着追求者越来越多，作为苏青未婚夫的李钦后开始不自信起来，他害怕苏青移情别恋，担心自己失去这份荣光。 于是，他经常到苏青的学校去找他，甚至利用双方家长逼婚苏青。
当时恰逢苏家正陷入困境之时，苏青纠结、进退两难，她不想结婚，可一家人生活、弟弟读书都需要这笔不菲的彩礼。在两家的交涉下，最终李家同意就算两人结婚也会尊重苏青念书的决定，并且主动出钱帮她完成学业！如此退步，苏青再没有回绝的理由，不久之后两人大婚，数月温存。 蜜月期度过，苏青重新整顿去了南京念大学。由于大学规定，害怕影响学风，苏青隐瞒了自己结婚的事实。可不久之后苏青竟然怀孕，不想因此和大学失之交臂，所以尽量遮掩。结果几个月后，还是藏不住。在学校和婆家的双重压力下，不得不申请休学。 苏青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顺利生产，再回来读书也不迟，可校方却直接了断地对她做了退学处理。 学业名誉俱受影响的苏青失魂落魄，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可生活的丑恶却远不止如此，恰恰相反，她才刚要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隐匿在黑暗中，只待你放松的那一刻，便要给予你狠狠的咬击。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苏青生下的女儿自然婆家不受待见。 自此以后，苏青就变成了一个生娃机器，她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连续生了4个女孩。这自然是遭到了婆家的冷嘲热讽，终于，在第五个孩子出生后，她才得以解脱，一个男孩的问世也寓意着这段婚礼的结束。 而丈夫李钦后婚内出轨邻居，这一切，苏青都看在眼里，但软弱的她只能忍受。你的隐忍换来的不是不是宽容，而是李钦后的家暴。 最终在一次丈夫归来后，手头已经很紧的苏青犹豫很久后还是决定和丈夫开口要钱。迎来的却是李钦后的破口大骂和拳脚相加，边打边说：“你既然觉得我穷，赶紧走人，要钱，我没有，你也是知识分子，你自己干嘛不出去挣钱！” 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青决定离开李钦后。 终于在1943年，苏青选择带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净身出户，只身前往上海。
她之所以敢如此做，自然是因为在此前，她便已经靠写文撰稿的方式开始挣稿费补贴家用了。想来，若没有这一层，苏青将很可能和当时的很多女子一样：继续忍着屈辱和丈夫过下去。 之前，被束缚在家庭里不得动弹，苏青唯一的自由是写东西。 苏青早在1935年写下处女作《生儿与育女》，抒发了自身的寂寞和对女儿疼爱的感受。 她把稿子投给了自己平日爱看的《论语》，这是一本由林语堂主办的刊物。没想到首投即中，还得了五元稿费。 这忽然为她打开了一扇窗，原来，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 接着她又投了一篇《我的女友们》给《论语》，同样被刊发。 1942年冬天，苏青在《古今》杂志发表散文《论离婚》，成功引起当时伪上海的市长陈公博的注意力。
苏青虽然是净身出户，但她在身体和心灵上都获得了自由，这对于她来说是无比高兴的。同时，生存上面临的困难也接踵而来。 此时，陈公博为她送去一张十万元的支票，1943年夏天，陈公博邀请她做上海市政府专员，不久后，苏青辞职，但工资照发。 后来，苏青又在陈公博出资下创办《天地》杂志。 有一次工作累倒了，陈公博忍不住说：“你一女人家，这么拼命干嘛？” 苏青不卖惨，不矫情，只回一句：“因为靠自己活得最踏实。”
最终，苏青凭借自己的胆识和魄力，在乱世孤岛里，站稳了脚步。 后来苏青发现自己很难违背心意去做事，索性就做自己喜欢的文章了，生意反倒好了起来。甚至还别出心裁地刊登作者的照片和小传，深受读者喜欢。 渐渐地，苏青的作者队伍中的名人越来越多，如胡兰成、张爱玲、纪果庵等都是《天地》杂志上常见的名字。 就这样，苏青凭借自己的努力，在上海有了立足之地。
《结婚十年》记述了她与李钦后十年的婚姻生活。它的出版引起了轰动，人们争相购买，一时间洛阳纸贵。书也一版再版，一共被印了36版，在当时成为了一个奇迹，就连张爱玲的书也远不及此。 所以张爱玲也曾说过：“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 她凭借着《结婚十年》，得以和张爱玲并称上海文坛双壁，成为当时最有名也最富有的女作家。
这一切不仅给苏青带来丰厚的物质回报，让她足矣不靠前夫对孩子的抚养费也能给予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与此同时，这也奠定了她和张爱玲之间的友谊，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张爱玲与苏青，两位民国最有才情的女子，也是惺惺相惜，互相欣赏。 张爱玲对苏青，是带着欣赏眼光的，她欣赏苏青的办事泼辣、文字大胆，以及她乐观的人生态度。 苏青和张爱玲两人因为志趣相投，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又因为苏青和胡兰成此时是通信已久的笔友关系。 因此，在苏青的无意介绍之下，胡兰成和张爱玲走到了一起，成为了当时轰动一时的男才女貌。 并且很快，张爱玲和胡兰成便秘密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甚至身为两人共同好友的苏青都不知情。 婚后的胡兰成也没有放弃和苏青之间的往来，对其花言巧语地哄骗，把她发展为地下情人。
后来二人谈结婚，胡兰成本就是玩玩的心思，但他用了一套话术，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从来没有想到同你结婚。你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谁会向你求婚，便可表明他真不理解你，千万别答应他，否则，你们的前途是很危险的”。我看了他的话，都不由得笑了。不想结婚就说不想结婚，给了这么真诚的借口之后，又表白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这真是把对方看作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了，结果可想而知，两人不欢而散。 苏青很有才，她的散文甚至见长于张爱玲，其实，她大可不必用类似自黑的方式，以“赤膊裸奔”的文风，将自家闺情公布于世，虽然她获得不菲的稿费，也收获难听的骂名。 此时，张爱玲不可救药地爱上胡兰成，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让这两位奇女子由此分道扬镳。 她因与胡兰成的关系不清不楚，与周作人等汉奸文人来往密切，被人称为“文妓”。 对于这个称呼，苏青也感到很无奈。 其实，离婚之后的苏青，也曾经想过再婚，毕竟在当时的上海，一个单身女人，却是很难把三个孩子养大。有一次，苏青认识了一个富商，并有意和他结婚。有一天，两人去吃饭，苏青的三个孩子在门口巴望着，想上去，却又不敢上去。 苏青泪流满面。饭吃了一半，就急忙离开了。她怕自己结婚之后，自己的三个孩子会受苦，从此之后 ，倔强的她决定，再也不结婚。
1945年抗战结束之后，由于苏青与大汉奸陈公博的密切关系，苏青备受舆论压力，被骂作“文妓”、“性贩子”、“落水作家”、“汉奸文人”等。 第二年陈公博被枪决，苏青在自己的书中写道：说不尽的历史的悲哀啊。 事实上苏青最该悲哀的是她自己，建国后，苏青加入了“妇女生产促进会”，可始终找不到工作，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她只能拿起笔杆重新写文章，写了《夏明盈的自杀》、《市妇运会请建厕所》等三十几篇稿件，可是没有一篇被采用，不但一分钱稿酬没拿到，还收到公安部门的警告！ 好不容易她改编的郭沫若的《屈原》反响甚好，佳评如潮，演职员获奖甚多； 她编剧的《宝玉与黛玉》在京、沪连演三百多场，更是创下了剧团演出的最高纪录。 但她这个编剧却因为“历史问题”始终没有获得大家的认可。 生命中的苦难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又卷入了1955年的胡风事件中，也有认为是因潘汉年案。 在狱里待了两年被宽大释放。 这个时候李钦后获罪被判死刑，虽然前夫已经再婚，但是终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前夫的现任妻子害怕这种阵仗，最终也还是苏青带着两个孩子来给李钦后收尸。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苏青也再没有机会写剧本，被安排到剧团看大门，工资也降到了每个月15块钱。 浩劫中，苏青被抄家批斗，同时被锡剧团辞退，连看大门的活都没有了。生活无着，后来她总算被一家文化馆收留，解决了基本生活问题，1975年，苏青退休。 苏青晚年极为凄凉。她居住的房子环境简陋，要与别人共用厨房、卫生间，而且经常欺负。她惹不起人家，只能和远郊一户人家调换了住房，以求安宁。 在苏青的晚年，她与已离婚的小女儿李崇美和小外孙三代人，住在一间10平方米的房子里，生活困苦。 晚年的苏青身患多种疾病，还看不起病，在给老友的一封信中说：出诊上门每次收费一元，不能报销。 后来苏青说自己'只求早死'。
1982年，苏青去世，去世前几天她称：“不求治疗，只求速死，勿要通知他人。” 死前想再看一眼自己安身立命的《离婚十年》，却遍寻不获这本绝版禁书了…… 苏青死后两年，上海市公安局作出了《关于冯和仪案的复查决定》，称：“经复查，冯和仪的历史属一般政治历史问题，解放后且已向政府作过交代。据此，1955年12月1日以反革命案将冯逮捕是错误的，现予以纠正，并恢复名誉。” 六年后，苏青的骨灰被外甥带到了大洋彼岸，离开了这片让她爱过，伤过的土地。 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起，国内文坛开始自故纸堆里重新发掘苏青的文学价值，她的作品《结婚十年》《续结婚十年》不断再版，甚至有出版社集结出版了数卷《苏青文集》。 苏青用自己的一生证明，结婚、生育是女人避不开的人生问题，但不是女人的全部，女人要活得漂亮，活得有品质，必须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经济，独立的圈子。 但愿围城内外的女人们，都能明白这个苏青用了十年婚姻换来的醒悟。 ▼点击下方卡片 发现更多美文 |
|
|
来自： 冬不拉拉 > 《中国现代历史、人物》
上海滩
图 | 苏青著作《结婚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