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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就理解了曾国藩说过的一句话—— “心已用烂，胆已惊碎。” 以前只是单纯地以为，曾国藩是在面对太平军输出的强悍战斗力时所表现出来的惊恐之状，后来随着对历史的反复咀嚼才猛然发现，曾国藩的江湖中满是对手，他不仅要与太平军这个强大的对手周旋，更要时时应对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而那个战场的主题又是：波谲云诡。 没错，那就是曾国藩与紫禁城的长期博弈。 1854年的四月底，湘军取得了湘潭大捷，八月又收复了岳州，十月份的时候更是攻克了被太平军占领长达十六个月的湖北省城武昌。 咸丰皇帝好久都没有听到胜利的消息了，如今，好消息却接二连三的传来，他怎能不兴奋？ 说白了，湘军取得的系列胜利其实比收复领土更意义重大，因为，咸丰皇帝已经在悬崖边苦苦挣扎了好久，眼看就要扛不住了，这些消息无疑是提振了他走出危险区的信心。 当然，好心情是要分享的，咸丰皇帝兴奋地对身边的军机大臣说： 但紧接着咸丰皇帝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一位军机大臣提醒他： 瞧，职场中从来不缺捅你刀子的人。 一句话就将咸丰由兴奋切换到了惊恐的状态，脸色煞白，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员工曾国藩和太平军站在了同样的位置，都是让他胆战心惊的存在。 是呀，从顺治入关进了紫禁城，满汉之别一直就是每一代清朝皇帝所要应对的重大课题，作为天下的主导，爱新觉罗的子孙们只需看一眼满汉两个民族的人口基数就足以让他们战战兢兢。 说白了，他们没有信心稳坐紫禁城，现实倒逼着让他们实施起了满汉区别对待的方案： 满人掌权，汉人办事。 随着时间的叠加，这一行为已经渗透进了爱新觉罗子孙们的基因中，那位军机大臣其实只是提醒了一下咸丰，立刻就触发到了咸丰的敏感地带，使他不得不冷静下来。那一刻，“曾国藩”、“汉人”、“湘军”，这些字眼在咸丰眼前循环播放，由此引发的精神内耗立刻就淹没了胜利给咸丰带来的喜悦。  ▲咸丰 图源/剧照 当然，人的行为永远都是受思想主导的，咸丰冷静下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收回了以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的成命，改任为兵部侍郎。 同时，咸丰命令曾国藩：“湘军即日沿长江东下，进攻江西。” 这就好比老师将要颁给某个学生的奖状突然收回，完了还拿起教鞭催着他赶紧写作业。曾国藩也是人，他内心当然特拧巴：“what？” 完全摸不着头脑。 其实吧，以曾国藩在京师修炼十多年的道行，他完全能够想明白咸丰到底在想什么，“肯定是不信任自己呗”。 很快，事实就印证了曾国藩的判断。当曾国藩上奏请辞湖北巡抚时，因为漏掉了“署理”二字，马上就被咸丰作为把柄使劲敲打： 曾国藩只能一声长叹。 当那位军机大臣的话传到曾国藩耳中时，他的心脏好似瞬时就被契入了一颗钉子，巨疼。那一刻，曾国藩感觉，紫禁城可能比太平军还要难对付，没有硝烟的战争更难打。 同时，曾国藩也理解了咸丰为什么要急于让他离开湖北去江西、安徽作战：一方面是想尽快肃清太平军，更多的其实还是想让湘军和太平军互相消耗，然后再让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的官军坐收其功。 好吧。 1855年2月，湘军遭遇了湖口大败，曾国藩又一次跳入了滔滔江水中，想要自尽。到了4月，武昌再次被太平军攻克。 紫禁城中的咸丰皇帝还得继续被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无情蹂躏。 没办法，导致湘军失败的原因除了无基地作战、丧失了后方、进军过早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曾国藩只是顶着京官的虚衔在地方发展，除了不能正常征收粮草、厘金之外还要处处受地方同僚的掣肘，人家江西巡抚就是不给曾国藩提供物资，你能怎么样？ 从这就可以看出，曾国藩想在地方谋取一个实职其实更多是想整合各路资源以更好地应对太平军。 但是吧，咸丰想的更多，他脑中的敌人其实一直是在太平军和湘军之间不断切换。 曾国藩呢，不仅要防着太平军的炮火，更要时时裹紧衣裳接受来自紫禁城的冷风。 做人难，做湘军的统帅更难。  ▲湘军 图源/剧照 但话又说回来，咸丰的担心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军队、财政、人事任命是他手里的三张牌，如今，湘军异军突起，又是私人性质的团练，而且厘金、捐银也被地方督抚所完全掌控，就是正常的地丁税收，那些总督巡抚们也敢以各种理由进行截留。 咸丰数了数家底，他的手里只剩下了人事任命这一张牌，户部和内务府更是比脸还干净，一点余财也没有了，你说他能不紧张？ 加上体内满汉之别的基因作祟，咸丰已经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所以，他不给曾国藩以实职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后，事态的发展也印证了咸丰的担心：汉人督抚确实在实力上对满人形成了碾压之势，平衡被打破。 可是呢，清朝当时最大的矛盾毕竟是太平军，咸丰的做法只能使曾国藩在应对太平军时处处掣肘，无疑拖慢了战争的进程。 说实话，咸丰和曾国藩都挺煎熬。 江西的战事是曾国藩一生的至暗期，他既要面对彪悍的太平军，同时还得时时考虑领导的感受。 这样看来，曾国藩的那句话其实完全可以拆分成两部分来理解—— 最终，曾国藩还是绷不住了，在接到父亲病逝的消息后，他直接就跑回了老家办理丧事去了。 咸丰将计就计，不仅批了曾国藩的假，更是连他头上那顶“兵部右侍郎”的虚衔也都给摘了。意思很明显，“前方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吧”。 是的，曾国藩的煎熬从江西战场延伸到了湘阴的老家里，生不如死。 到了1860年，如果不是清军的江南大营被太平军攻破，而别人又指挥不动湘军，咸丰是绝对想不起曾国藩的。 这次，咸丰彻底做了妥协，他不仅给曾国藩加了兵部尚书的衔，任命其为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更是将两江总督的实缺给了曾国藩。 可能这位苦命天子也想明白了：自己若是和曾国藩继续互相消耗，太平军永远都是敌人，直至会将清王朝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就这样吧。 被咸丰打上两江总督、钦差大臣等各种标签后，曾国藩反而不淡定了，从那之后，他写的信中总是被这些词句所填充： ...... 那些年，曾国藩的脑中循环播放着韩信、年羹尧等人的身影，耳中总是时不时飘过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 1864年，当天京城被攻破之后天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曾国藩身上时，他已经是惊弓之状，赶紧着手湘军的裁撤工作。因为，来自紫禁城的寒风已经刮了过来，慈禧的话一句比一句更咄咄逼人—— ...... 是的，太平天国被剿灭之后，湘军就成了慈禧太后睡不着的觉。  ▲慈禧 图源/剧照 在敲打曾国藩的同时慈禧更是挥舞手中的权力棒给湘军来了个十面埋伏： ...... 并且，慈禧太后还将沈葆桢等人争取到了自己的阵营以分化曾国藩的影响力。再加上湘军内部也是山头林立，曾国藩在剿灭太平军之后不得不迅速切换到自保的模式。 太难了。 有人总是问，“曾国藩当时为什么不称帝？” 呵呵，他不能，因为，紫禁城一直都防着他呢。 怎么说呢，自从曾国藩走上带兵这条路之后就注定是步步惊心。 人生嘛，谁都要熬着。 参考资料： 1、最爱历史《疑案里的中国史》； 2、茅海建《苦命天子 咸丰皇帝奕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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