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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情缘】杨英光:侗家人的杀猪饭

 新用户89134deQ 2023-01-30 发布于湖南

土是我们的根,乡村是我们的梦,乡情是我们的魂。《乡土文学》是你我的人生驿站,是我们心灵栖息的温馨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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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家人的杀猪饭

文/杨英光

又是一年岁末,回家的念想越来越浓,掰着手指期盼的味道直捣五脏六腑,年关的乐趣也随之奔袭而来,如一杯纯真的米酒香醇醉人,尤其是那年末咱侗家人独有的“钵汤饭”(侗语:杀年猪当天请人吃的饭)的味道,更是让人留恋,垂涎三尺。
快过年了,村子里每天总有几户人家要杀年猪的。我虽然长得瘦小,但杀猪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天刚蒙蒙亮,喊我去杀猪的声音便在我家的门外响了起来。
杀猪的时候,通常都是在猪圈门外较为宽敞的地方进行。中央摆放一条结实的木架子或长凳子,木架子旁边是一个装有半勺水的盆子,盆子里还架着一把六七寸长的刀子。这时邻居都会起来观看。圈里的猪也是刚刚睡醒,拉完它的大小便后就恬静地在圈里转悠着找吃的。主人则拿着香纸到圏门口烧,口中呢喃祈祷:先人保佑,来年六畜兴旺,猪大三百斤!
一切准备就绪,先是一个长得灵活、力气又大的汉子拿着铁钩勾进猪的嘴里,然后把猪拖出圏门,继而几个男人一起拥挤上去。有的端着盆子准备接住杀猪时流出来的血,有的抓猪耳朵,有的抓猪腿,有的抓猪尾巴,一股脑儿把猪似抬似拖的弄到空旷地中央的木架子上。此时猪越是挣扎得厉害,越发多人去抓了。有的抓住猪的前腿,有的抓住猪的后脚,有的压住猪身,这时的猪除开声嘶力竭之外再也动弹不得,任由我把白晃晃的刀往它的咽喉刺去。
刀子完全进入猪的体内,刀把开始有猪血浸出,我才能把刀拔出,这时抓猪前脚的汉子如果故意放松力道,猪便奋力挣扎,猪血向它摆晃的方向洒去,抓猪前脚的人头上,脚上瞬间被猪血淋得通红,地下也是一片红彤彤的,于是整个村子上空洋溢着阵阵笑声。“满堂红!满堂红......!”欢呼声不绝于耳。
猪从木架子上被掀到了地上,我还要负责“通钎”(侗语),通钎和放刀都是一项技术活,一般是屠夫的事儿,其他的人可是做不了的。开始“通钎”了,我先在猪的后脚爪往上一寸左右的地方划上“丫”型刀口,然后拿一根用“12”型钢筋做成的六尺左右长“阡杖”(侗语),从这个刀口处沿着猪的皮下直通到猪的面部、耳根,同侧的一边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但通到反面时就没那么简单了,力道不够,钎杖翻不到另一面去,有时钎杖会钻进猪肚子去把猪肠子钻通,这样内脏就会不干净,影响“钵汤饭”的质量。
通完钎杖,那就是吹猪了(侗语有吹猪不吹牛的说法),选一个肺活量较大的年轻人,嘴对着猪脚上的刀口,使劲的往里面吹气,直到把猪吹得圆鼓溜球才罢休,然后找来几根稻草把这只猪脚捆起来。
围观的人此时也不闲了,有的拿着两个木桶到灶房大铁锅里舀滚开的水;有的把搬来长长的大木桶摆放稳当,把猪抬进去,弄成坐的姿势,再把舀来的滚烫开水从猪的头到尾淋过去;有的则拿着废弃的钝刀刮毛。被吹得圆鼓溜球的肥猪那一身的毛,三两下子就被刮得干干净净。
这时看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开始议论这头猪有多少斤,分不分给别人家,昨天哪家杀的那头猪有多少斤重,哪家还没有杀的那头猪又有多少斤重,他们很少有对白,都是自言自语的。完全被刮去毛的猪整个儿白汪汪的细嫩,猪脸上也是笑嘻嘻的样子,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就像极度愉快似的。
眼看猪毛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我就安排人把猪头齐整的割下来,待我把整个猪分解完成之后,再把猪尾巴也割下来横放猪嘴里让它保持衔着的样子,不一会儿衔着尾巴的猪头被端正的放进一个大盘子里,拿到堂屋神龛前面的八仙桌上供奉祖先去了。这时主人一定会给我和其他帮忙的人沏上一杯热腾腾的早茶,口里不停地说:辛苦!辛苦!
贵州黔东南的侗家人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管哪家杀猪都必须叫上亲朋好友或邻近人家一起来吃“钵汤”,否则来年家里的六畜就不会兴旺。
这时候的“钵汤”又叫“杀年猪钵汤饭”,大都是在每年农历的腊月末操办。这是一个“蹭饭吃”的季节,也是春节前最为喜气的时节,一种辞旧迎新的年味便在“钵汤饭”开始浓烈起来。
置办“杀猪钵汤饭”是我们侗家人最开心的事情。选好日子后,一家人提前几天就开始忙活起来,到地里去打菜、擦锅、洗灶、磨刀......。新进家门的媳妇也围着围裙、挽着袖子忙得不亦乐乎!待我把猪的四条腿卸下来,除开主人做腊肉需要之外,剩下的猪身及内脏都用来招待亲朋好友。
“钵汤饭”是以流水席的形式进行的,从早晨太阳升起一直吃到日落西山亦不罢休。一般少的也有十来桌,多的就是几十桌,这要看这家的人缘关系了,来吃“钵汤饭”的客人越多,气氛越热闹,就证明人缘关系越好,越有面子,主人也就越高兴。这时杀猪人家的整栋木楼热气蒸腾,炊烟缭绕,木楼里的喧闹声老远就能听见,人流出出进进的好不热闹。
我是“屠夫”(侗家人对这一称呼并无贬义),自然是主人热情的款待的对象,脚刚一踏进屋里,男主人便在一旁发烟。进到屋里坐在暖融融的炉火旁,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家相互客套几句,气氛便轻松融洽起来。屋内大盆里白花花的清肉正冒着白气,肉香盈满一屋,这就是“钵汤饭”的主菜——清煮白花肉。交谈之间,桌上就摆满了酒菜,主人一阵吆喝,大家就都端起了酒碗。碰上不善饮酒也不太吸烟的——都粘着边吧!迫于主人的热情,有的只倒了小半碗自家酿造的大米酒,一轮酒下来,这部分人已经是面红耳赤。我是比较能喝的,但几轮下来我屠夫也是迷迷糊糊的了。
然而,满桌的菜却更有一番味道。特别是这白花肉,平时家里一般是不吃的(见了心都颤,别说吃了),在这里,只要你吃上一小块,你会不自觉的说:“嘢!还真是好吃!”油而不腻,清香满口,再夹上几口清煮黄菜,这一荤一素,一咸一淡的搭配,直觉嘴里柔滑清爽,其味鲜美无比,一口气就再吃了几大块白花花的肥肉。
“烟酒不分家”,男主人在一旁把烟发了一轮又一轮,我是满耳满手的烟,却还得接着,他们的热情,让我这“屠夫”也开始觉得不适了,其他的人倒是心安理得!反正到哪一家都是一样。新媳妇则都忙碌着端菜、盛饭,洗菜、洗碗,脸上堆满了笑容。
每桌都有人守着倒酒、添菜、盛饭。饭是用大铁锅煮的,酒足之后再盛了一碗白花花的米饭,放入嘴里甜甜的还挺有嚼劲,只要吃上一顿,一天都不觉得饿。酒足饭饱后,木楼里的堂屋还有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烤火聊天,走近,递上一根烟就不分辈分老少的侃起来,大家议论着来年奔向哪方发财!
夜幕降临,由于时间的催促,大家谢绝了主人一再的挽留,在如水的月光护送下,原路返回各自的家。
多么令人难忘的乡情,然而为了生活,大家又无奈着离开了家园、亲人、田地,一个个含泪的乡邻沿着崎岖的山路,拖儿带女走向广东、浙江一带,离开了生育我们的故土,使得这份醉人的乡愁在漂泊中越来越浓!
他乡有鲜花,但也有辛酸,我们看到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他乡有美味佳肴,但没有家乡的“钵汤饭”美味绵长 。

终审编辑:施静云 
排版编辑:野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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