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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才将军回忆:悲壮的历程(十四)生死关头

 兰州家长 2023-01-31 发布于甘肃


经过连续恶战,部队伤亡极大,消耗过半,整个西路军面临着生死关头。

在这种情况下,总部决定星夜突围,由梨园口进祁连山。

东方泛白,稀疏的晓星在寒风中瑟缩,绵亘的祁连山露出了锯齿的轮廓,仿佛是密密层层的戈矛,黑郁郁地排列在天边;梨园口像是用巨大的宝剑在山腰上劈开的一座大门,夹在对峙的几座山峰之间。

我们要通过它,进入山区的心腹地带,摆脱敌人。疲弱不堪的战士们,以最大的速度行进着,路上扬起干燥的尘土,同志们累得张着嘴,喷着热气,眉毛上鬓角上、帽檐上,以及由于几个月没刮脸而长得乱蓬蓬的胡须上,都结着雪白的霜花。

我们必须快走,用两条腿赶过马匪的骑兵,才能顺利地通过山口。

但是数量众多的敌人骑兵,随后就赶来了,担任后卫的九军,把住山口,打了两个钟头,杀伤了很多敌人,但终于因众寡悬殊,被敌人突破了阵地。

我军到达群山之间的小村子梨园营的时候,马匪已从正面和左面的山头上向我们开始了攻击。追兵又从背后掩杀上来,来路和去路全被切断了。

这时,九军堵住左侧的敌人,我三十军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对付正面的敌人,并抗击追兵。

我们虽然还保持着两个军的番号,但实际上每团不过只剩了二三百人,而且很多同志是带伤作战。

尤其是九军,古浪一战实力已损折大半,又经过连日厮杀,兵员更少了。支持着指战员们的,只有对敌人的刻骨仇恨和对革命事业的无限忠诚。

九军将士顽强地抗击着敌人,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反复争夺着,使马匪每占领一块石头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但是敌人像潮水一般,杀退一批,又有一批上来。

九军终于寡不敌众,奋战几小时后,便几乎全军覆没了。政委陈海松同志身先士卒,在疆场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九军失利后,敌人集中力量向我军冲来,我又抽调了两个团(共五百多人)临时选择阵地,将敌人阻击在河东岸。

梨园是不能久留的,总部决定夜晚向深山中转移,目的地是80里外的康隆寺。

入夜,我们摆脱开敌人,向深山中进发。山,一步比一步险峻,那些高入云霄的山峰,披着冰雪的铠甲,寒气逼人,屹立在星光下面。

气温已降到零下三四十度,北风吹来,森林像海涛似的呼啸着,积雪被风吹得漫天遍野地旋转着,扑入峡谷,像沙粒似地打到我们的脸上,钻入我们的衣领,我们全身冻得由疼痛而麻木了,两条腿还能走路,似乎是出于天然的本能。

部队沉默地走着,驮着伤员的战马也一声不响,仿佛都在想自己的心事,所能听到的只有脚下的积雪被咔嚓咔嚓踏碎的声音,和间或传来的一两声伤员的呻吟。悲愤的气氛像黑夜一样地笼罩着空阔的山野和每个战士的心。

我把马让给了伤员,我和战士们一起步行。我望望几乎已经溃不成军的部队,想起早已到达陕北的党中央,想起在包座战斗以前还看到过的毛主席那朴素而又慈祥的面影,想起与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现在已战死在疆场上的战友们,滚滚的热泪不禁夺眶而出。真是万箭钻心。

卖国求荣、残害人民的国民党反动派——马步芳匪军使我们那么多阶级弟兄付出了年轻的生命!这血海深仇,要用血来还!想到这里,愤怒早已烧干了我的眼泪。

我们继续沉默地走着,整个夜晚只听到有两个战士说了两句不完整的话:
“我们就这样失败了吗……”一个声音像孩子似的低沉地说。

“失败?我们的人无边。”一个喉音沙哑的战士说着。

在黑影里扬了一下手臂,“革命一定要胜利!我们是共产党……”下面的话被一阵松涛声淹没了。

这两句话使我长时间激动着,我们的战士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如果没有大无畏的气概,这时谁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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