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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情怀: 灶间世界

 浦东作家图书库 2023-02-01 发布于上海

乡愁情怀

灶间世界

  

  

文/施国标

拿昔日的农家灶间与今日的农家灶间相比,可谓有天壤之别了,说空间,昔大今小;说物具,昔多今少;说能量,昔日靠手工,今日靠“气”与电。时代的进步让人食用的东西精致了,跟着的餐具也变了许多,但昔日那些粗实、传统的食材与食用方式岂能忘得了呢?现这些物具与方式虽远去了,但它又告诉了我们什么呢?

昔日的灶间可谓连通了田、河、市的能量,大自然在农家的灶间里成了一种丝丝缕缕的归宿,人间烟火,有天造地赋之功能,那时的食材在农家人的操弄下香味甚浓,不负当下。

昔日的灶间,农家人胸襟坦荡,愿用一间整房作为灶间,使灶间空间足够大,让灶间成了一个餐具的大千世界,一眼扫视,琳琅满目。

   之所以称为灶间,因以“灶”为主。今日何以称厨房间,惜了空间,愿以掌勺人转得开身为主,一物一人两相对比,已看得出昔日的灶间注重了物品,今日的厨房间注重了人的烹饪技术。今昔餐饮谁香、谁味、谁掌眼,各有千秋。

曾经来到康桥老宅采风,那里有个经典的昔日灶间模式,过去灶间有的,它基本都有了,放在今天,它就像一本农家灶间物品的大集书籍。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成家之前,在父母的灶间里吃饭长大,成家之后,自己也有了一间灶间,在灶间里吃饭创事业。由此,我熟知了农家灶间里的一切,柴米油盐酱醋、锅勺瓢盆、缸橱桌凳等等无一不碰,无一不念,无一不读,多少岁月与其共生,用柴火烹饪、用竹筷书写,编织着无数个多彩美好的生活之梦。

为便于解读,我愿以板块式组合,来描述农家灶间众多的物具,以飨读者;

灶与缸的组合板块:灶,是可体现主人价值身份的,有钱的人家愿砌一座“三眼灶”,以示气派富有,一般人家以“二眼灶”为主。

一座灶上放置了日用的油盐酱,灶匠精心设计,让其各占位置,触手可及。我家在灶胸膛里放了一只“油罐头”,小巧精致的陶制品,有嘴、有柄,我很喜欢,炒菜时拿着这一“油罐头”往锅壁上披油,很有感觉!出油很能控制,总是刚刚好,不像眼下拎起整只油瓶倒,控油也难。灶后有柴草,来自田园与浜滩,火不厌柴差,只要入膛都能点燃,所以那时田间也十分干净。灶的一则配有手工风箱,为灶膛鼓风,让火烧得更旺。灶,有“灶匠”砌成,有诸多内在的火力功能结构,灶胸、胸肚、灶脚内各有玄机,灶匠胸有成竹。灶,有“灶花”,草纹花卉、鱼虾螺蚌、飞禽走兽,只要有吉祥之意均可入画,故“灶”就是农家人的工艺品,也是富有的像征,由此愿意在灶匠身上付更多的人工。在灶的靠墙上设有锅铲架,成排的挂着大小锅铲,那时用的全是铜制品,后来用铝制品了。农家人对这些铜勺锅铲是爱惜的,一只勺子的口上已被磨去一大块了,还在用,农家人根本是节俭的,墙上还挂了一只“筷插筒”,数双筷子在这里存放着,随抽随放。靠灶边必定还有一只水缸,俗称“吃水缸”。实际这只水缸更多的是用于取水烧菜烧饭。水来自自家的宅河沟,取水的位置都做了“水桥”。这水桥也有体现主人富有身份的意味,好人家修筑的是石板水桥、而一般人则用砖块填脚就是。这样“灶”与“水桥”又有了密切的联系,农家人一手拎了淘米蓝、一手拎了水提桶,往返于这条特殊的生活途经上,让灶间完全融合于大自然中,演绎着天人合一的哲理。

饭桌、碗橱、砧凳的组合板块:过去的饭桌讲究得很,大多用的是“八仙桌”(条件差些的用穿板台)。这八仙桌工艺复杂,榫卯严丝合缝,台档里镶有抽像式的“圆块纹”与“拉勾花纹”,它的制作必定要有经验丰富的老木匠来完成,最后有漆匠来完成上漆,十分费工。相配的条凳同样有其特定的工艺,消耗人工大,但农家人愿意这样做,尽显富有派头。八仙桌是农家人的宝贝,摆出红漆“八仙桌”贵气显赫,一些邻居做喜事时,借用的都是八仙桌,红漆的特让贵客享用。碗橱也十分讲究,用料上乘,窗门花格工艺深,直楞加雕刻花板,由木匠十雕匠来完成。花板全用缕雕工艺,以保通风取凉。雕刻题材十分丰富,有人物雕与花鸟雕法,取东家喜好动刀;当然,工艺普通,用工少的,同样根据东家的经济实力来定。总之在这一碗橱上农家人也是不敢怠慢的。砧凳的组合是不可缺少的,这个砧凳很厚,用坚硬的树身截断而成,购于店市,在家配有砧凳架,靠墙还有菜刀架,谁家砧凳响得频,谁家就富有。

各种竹篮的组合板块:灶间里还有着一道由多种竹篮子组成的风景线。篮头在灶间里是不可或缺的,是清洗的必备工具。灶间里往往在一个合适的地方被安装了一排担勾,有的在屋檐下也装了几枚,以便竹篮沥水。这担勾倒不用多费劲,到树身上锯几个枝条就能制成,去了皮,枝条极光滑,系上绳,就可挂上一排篮头了。这篮头可分成:淘米篮、米径篮、淘麦篮、饭篮头等等。这些篮头大小不一,各有各的用处,除灶间用作清洗之外,还可到田园里取菜,到店头买菜等等。多少代农家人,把这些篮头拎出拎进,“拎”出了多少个属于自己的生活之梦。不过竹篮子大都要从店里买来的,由专业的竹匠师傳在织制。不过农家里也有巧手在,他虽不被称为竹匠,但也能编篮头,我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位:

父亲是位心灵手巧的人,除了能编篮头外,还能编草鞋、芦花鞋、草窝、芦篱等等。父亲的这些活儿没有师傳,我看全是自己啄磨出来的。编篮头有多道工渠,断料、劈篾、刮篾,这些父亲都很顺手。编篮头时大概是“起头”最难,我总看到父亲用几根篾片横摆摆、竖放放,啄磨个道道来,一旦放正了,接下来我“一路顺风”了。由于父亲能编竹篮头,故有些篮头是不需要到镇上买的,倒也省了些钱财。当然灶间还可挂些竹筛、竹扁之类,还有“抗州篮”等精品之物,总之昔日的农家灶头间,就是一个大千世界,一件物品,就有一只精彩故事,在我们这一代六十从上人的心中是永远翻不去的。

如今农家极少有“灶间”了,既使说“灶间”也只不过习惯的叫法,说厨房间是最贴切的。那堆“灶头”严格来说根本不属于“灶头”,只能说是液化气燃烧器。灶头的“灶”,由火与土组合,火的燃原是柴草,燃具由砖土制成,那砖的原料本也是土,而液化气燃具全由金属组成的,与“灶”的原材料完全不在一个辙上,那未写“灶间”就是一种珍藏,是一种不该远去的文史,更多的是折射了那代人的知慧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不息的追求,如此一看,我写《灶间世界》一文是有着更深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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