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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月20日，18点30分，丰田东京总部玄关前厅。在媒体的聚光灯下，53岁的丰田章男宣布就职丰田社长，这次发布会是临时定下的，5个小时之前，丰田章男才得知自己要出席发布会。甚至在发布会开头，麦克风收音出现了问题，主持人不得不大声喊着为大家介绍出席的嘉宾。当时的丰田正处于“至暗时刻”。全球金融危机导致2008年丰田出现巨额亏损。在一片质疑中，丰田章男走马上任，现任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会长奥田硕毫不掩饰嘲笑他，“公司里有的是像他这样的人”。 14年后，丰田再次陷入危机，2022年中国市场销量194.06万辆，下降0.2%，这也是丰田在中国市场十年以来的首次下跌，旗下豪华品牌雷克萨斯在中国市场狂跌19%，新型电动车bZ4X用户体验更是一言难尽。这次丰田似乎再次走进了泥潭，而丰田章男也为丰田选了一位新的“救世主”。2023年1月26日，丰田章男出现在youtube上丰田官方频道“Toyota Times Global”直播间，宣布自己将于4月1日卸任社长一职。而接替他的人，是GAZOO Racing总裁佐藤恒治。有趣的是，这次人事变动与丰田章男当初就任丰田社长时有诸多相似之处。首先就是都充满着戏剧性，这场决定丰田未来的人事变动由一场临时董事会决定的。而当年丰田章男晋升丰田社长的发布会，也十分仓促。其次，丰田章男在卸任发布会上，也几乎没有具体提及丰田的发展战略，也没有讨论财务目标等内容。跟他的当年在就职发布会上说的话如出一辙，“在百年一遇的罕见难关中，肩负起引领丰田的重任，我感到十分惶恐。暂时还无法谈论今后的抱负和具体愿景。”两人出任丰田社长时的年龄相同，都是53岁，这也被不少人认为是丰田章男的一种传承。佐藤恒治1969年出生于日本，1992年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毕业后一个月就加入了丰田技术管理部。1994年参与了卡罗拉、普锐斯等品牌部件开发。曾任雷克萨斯LC车型的总工程师，2017年4月出任雷克萨斯总经理。之后2020年被任命为雷克萨斯总裁，同年9月出任GAZOO Racing Company总裁。这个对丰田章男意义重大的部门，正式交到了他的手上。说到GAZOO Racing就不得不提到丰田章男的另一个身份——车手Morizo。早年时，由于丰田章男顶着“丰田家”的标签，一直无法在公司内部找到自己的位置，以至于曾三次想要离职。后来他认识了丰田的试车大师成濑弘，创立了GAZOO Racing，并以Morizo的身份加入了其中后，他才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经常会讲一句玩笑话：“Morizo的主业是试车大师，丰田社长不过是副业。”2020年9月，佐藤恒治正式成为GAZOO Racing的总裁，从那时起，他可能就意识到，自己未来有可能会成为丰田章男的接班人对于佐藤恒治的继任，不少国外网友持乐观态度，称佐藤恒治比丰田章男更适合成为社长。重大人事调整后的股价变动，向来最能说明投资者态度，相较于鲍尔默宣布退休当天的微软股价大涨7.29%，周五丰田在东京收盘时，比前一天上涨了0.4%，显示出投资者们对丰田章男的不主动，以及对佐藤恒治的不拒绝。1992年大学毕业的佐藤加入了丰田时，正值丰田章男如同半泽直树般横冲直撞，在挑战庞大组织的惰性。丰田章男彼时成立的业务改善支援室，从各部门抽调了七十多名员工，这些人后来成为了丰田章男的嫡系部队。与出身文科的丰田章男不同，佐藤恒治是技术人员出身，可以贯彻丰田一直坚持的现场管理模式——可以亲自到现场与工程师交流探讨。并且在担任雷克萨斯总工程师的时候积累了丰富的管理经验，Tokai Tokyo Research Institute 的分析师Seiji Sugiura 表示：“总工程师的职位就像一个准总裁，需要协调数百名参与汽车制造的工程师。他的职业生涯让他的管理技能有目共睹”同时年龄和精力也是他的一大优势，另一位从早年就认识佐藤的高管表示，佐藤“从未表现出任何痛苦的迹象”，并且始终保持“精力充沛的个性和亲力亲为的态度”。在1月26日的媒体采访中，丰田章男给出了自己选择佐藤恒治的原因：“首先他年轻，第二佐藤非常喜欢汽车，同时也非常喜欢造车。此外，他完全践行了丰田的思想和技能，行动上也是如此。”巨人的接班人，从来不是好当的角色。更困难是，整个组织还面临着急迫转型的压力。虽然成为了丰田社长，但佐藤恒治的面临的挑战依旧不少，首先就是来自“前任”丰田章男的压力。但根据丰田汽车官网消息，丰田章男卸任社长一职，但职位变成了“有代表权”的会长。一般情况下，日企中的会长相当于董事长，会长大多是原社长退居二线后名誉担任，常规意义下掌虚权；之后是社长，是公司掌实权的人。会长和社长关系微妙，互相制约。这次职位的改变也意味着，丰田章男虽然退居二线，但依旧可以以丰田公司的名义出席活动，发表演讲，依旧拥有极大的话语权，也会给佐藤的地位带来很大的影响。东海东京证券的分析师 Sugiura 怀疑丰田是否会在佐藤的领导下发生改变，至少在短期内如此。“丰田章男可能会继续影响公司的运营，而佐藤似乎不是那种不咨询丰田章男就按自己的方式行事的人。虽然在佐藤希望雷克萨斯能在2035年，旗下车型实现100%的电动化，但直到现在，也只有RZ系列一款车型。他将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在了研发氢能发动机上，这也是丰田章男一直推崇的实现碳中和的方法。这意味着佐藤恒治也不会成为像前大众集团CEO迪斯那样，成为一个激进的改革者。迪斯带着大众集团走出“柴油门”，为了开源节流不惜大力裁员，并热衷于汽车电动化和智能化……但最终被迫出局。按照外界的猜测，迪斯被迫出局的导火索是大众软件开发子公司CARIAD公司的业务发展不顺利所致。这也迫使集团的高端品牌，包括奥迪和保时捷只能依靠自己的软件系统，影响了生产进度。导致大众自家的汽车品牌延迟推出重要车型。缺少互联网人才成了大众转型失败的重要原因原因，作为丰田新一任掌门人，佐藤恒治所面对的外部形势更加严峻。作为一个以技术立国的国家，日本总是在选择一个行业后，恨不得把其中的技术吃干榨尽。以电动汽车为例，早在1997年，丰田就量产了世界上第一款混合动力轿车。直到今天，丰田依旧拥有全球最多的混动及电动汽车专利。这样做的好处是，从一开始就获得对竞争者的领先优势，但坏处也很明显，它极易滋生自满，最终走向封闭。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日本在汽车、家电、半导体等产业上的成功，无疑助长了这种情绪。彼时，全球市值排名前五的企业，均为日本企业。不仅仅是丰田，绝大多数日企崇尚匠人精神，他们对产品的细节有着偏执追求，虽然这让他们的产品在自己的领域更具有竞争力，但也在一定程度限制了它们的眼界和改变。对此，日本科技专家长谷川公一曾痛心疾首道：“日本企业研究的范围太狭窄，让他们在更宽泛的战略上往往出现滞后。”通俗点讲，就是显微镜用多了，就不会用望远镜了。这种固壁自封的状态限制了日本互联网产业的发展，自然缺少互联网人才。同时丰田章男的思想观念，也深深影响了丰田这家企业。1998年，丰田章男和他的死党，后来成为丰田副社长的友山茂树一起创建了二手车图片信息系统UVIS，但在推广时遭到丰田内部的强烈反对，被禁止他们以丰田的名义开展业务，“为什么制造业出身的丰田要搞这种信息技术行业的把戏啊”。两人只好将UVIS改名为GAZOO系统，在丰田外寻找客户，仅仅一年时间，就有3000家经销商开始使用GAZOO系统。当时正处于互联网泡沫的鼎盛时期，多家投资机构向GAZOO抛来橄榄枝，计划为GAZOO融资6000亿日元从而上市。友山茂树希望丰田章男接受GAZOO的上市计划，将GAZOO从丰田公司独立出来。丰田章男怀疑他财迷心窍，他创建GAZOO的目的是为了丰田，而不是满足个人欲望。两人在出租车上吵的不可开交，最终友山茂树被丰田章男赶下了车。当时还下着大雨，友山茂树浑身湿透，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立在东京涩谷的十字路口，放声大哭。两个平行宇宙从此分岔。日本少了一个叛逆的孙正义，丰田家多了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在1月26日的宣布社长更换的直播上，佐藤恒治发表了闭幕词：“新团队的使命是在保持丰田核心价值的前提下，将丰田转变为一家移动公司。”如果当年丰田章男没有把友山茂树赶下出租车，而是认真考虑一下他的建议。现在的丰田可能已经是一家移动公司了。【2】Toyota's next president: Who is Koji Sato? NIKKEI Asia【3】Koji Sato, Operating Officer TOYO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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