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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才将军回忆:悲壮的历程(十六)生死关头

 兰州家长 2023-02-03 发布于甘肃


就在我们对付这一小股偷袭的骑兵的时候,敌人的一部骑兵已追 上我们的总部,一些机关干部和妇女同志且战且走,走得慢的便牺牲在匪徒们的马刀之下。

红西路军总供给部部长郑义斋同志跑在我的右侧,马匪追上来时,他打光了手枪子弹而英勇牺牲,他的警卫员也英勇牺牲了。

当我们消灭了偷袭的敌人,抬起头来的时候,几个匪徒正在山下用马刀乱砍着郑义斋同志的尸体,一队灰马饿狼似地在山沟里追逐着一批妇女同志。

一股不可遏抑的怒火立即涌上我的心头,我全身颤抖着,想立即带领队伍冲下山崖,去和敌人拼死决斗。但是队伍已快打光了,盲动只能造成西路军的全军覆没。

仇恨使我忘记了眼前的危险,我咬着牙,冒着雨点般的子弹,从这个团跑到那个团,指挥战士们作战。人员在不断地减少,敌人在不断地增加,情况是越来越危急了。

当我到达二六五团的时候,全团只剩了不到200人,在我旁边的一挺轻机枪上,只剩下了一个射手,一个负了伤的战士躺着给他压子弹。射手年纪很轻,乱蓬蓬的头发,从缀着红星的单制帽檐下露出来的消瘦的两颊上沾满污垢,嘴上长着细细的胡子,他那血红的两眼和紧闭着的嘴唇上流露着对敌人的轻蔑。

我在他的身旁蹲下看着他,这个轻易不肯开火的战士,可以说是弹无虚发,他的机枪一响,就立即可以看到山坡上有匪徒落马。

这时,一支黄马队又向着这个火力点冲来,敌人的机枪也交叉着向这里射击。这个年轻的射手,换了一个梭子,从照门里紧紧盯着敌人。敌人越冲越近,我喊了一声“打!”话音未落,一颗子弹打中了射手的前胸,他翻了一个身躺下不动了。

不能迟疑了,我跑过去抓起了机枪,向敌人猛扫,滚热的机枪在抖动着,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复仇!复仇!”

警卫员把一梭又一梭的子弹递给我,匪徒们随着枪声从马上跌落下来,乱七八糟地躺在山坡上,有的拨转马头飞跑,有的仓皇地寻找着能隐蔽的岩石,最后像一群没头苍蝇似地溃退了下去。

在零下三四十度的祁连山上,我打得浑身是汗。当枪声停下来的时候,我才看到那个年轻的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爬到我的身旁,用一只拳头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敌人。

他吃力地向我转过头来,似乎在辩认着,忽然 他两眼放出了兴奋的光彩,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只低低地叫了一声首长,便一歪脑袋睡在地下,不动了。

他像是一个极度疲劳的人得到了休息机会,头枕着胳膊,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那么安详,似乎是香甜地睡上一觉之后,会立即抓起身边的机枪,用愤怒的子弹再去追逐敌人的生命。

但是这些都是幻觉,我去摇他的肩膀,鲜血继续从胸前的伤口里流出来,他已不能再睁开眼睛。

我用手去触摸他的皮肤,在衣服下面还留着微微的余温,但是呼吸已经停止了。这个年轻的战士,用他最后的生命力,支持到亲眼看着又一次击退了敌人的冲锋的时候,将自己的生命贡献给了最壮丽的人类解放事业。

我们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战友,没有眼泪,没有啜泣,也没有叹息。我们知道,加倍英勇地消灭敌人才是对我们这些战友们最好的祭礼。

我们这样抵抗了三个小时,又伤亡了200多人,直到总部和九军剩下的一小部分同志上了山,我们才边打边撤,同总直属队及二六八团掩护部队会合在石窝山头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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