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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江湖(4)

 张洪清 2023-02-03 发布于北京

一、

中国白酒的一个显著特征:大部分名酒都分布在经济落后地区,或者干脆就在小镇上。

早期的白酒霸主汾酒位于山西省汾阳市杏花村(唐代诗人杜牧有名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关于杏花村到底在哪,安徽省池州市坚称诗句中的杏花村位于池州,双方为此打了多年的官司)。

江苏省四大名酒,简称三沟一河。分别是宿迁市洋河镇洋河酒,宿迁市泗洪县双沟镇双沟酒,连云港市灌南县汤沟镇汤沟酒,淮安市涟水县高沟镇高沟酒。洋河与双沟已经合并为苏酒集团,高沟酒已经改名为今世缘。

其实说的简单点,江苏的四大名酒原本都属于一个地方:淮阴市。(地级市宿迁在1996年才出现,从淮阴划出。灌南县从淮阴市划出,给了连云港。2001年,剩余的淮阴改名为淮安市)。

茅台位于贵州遵义市仁怀市茅台镇(仁怀是县级市)。董酒位于遵义董公寺镇。

安徽的古井贡酒位于亳州市古井镇,以前古井镇叫减镇,古井酒也叫减酒。

郎酒位于泸州市古蔺县二郎镇(六朵金花中,只有郎酒生产酱香型,其他五种是浓香型,四川是浓香型白酒的天堂)。

沱牌舍得酒厂,位于四川省遂宁市射洪县沱牌镇。

西凤酒位于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柳林镇。

…………

究其原因,中国白酒属于开放式发酵,对于自然环境的要求比较高,菌群经过长年累月繁衍已经比较独特,换了地方或者换老窖用新窖的方法都不可取,水质和粮食的要求也比较高。东北地区那么好的高粱,还有好山好水,但是却没有称雄全国的名酒,主要原因还是太冷了,白酒发酵所需要的菌群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都比不上南方地区,寒冷期过长也影响了白酒发酵。

据专家所说,中国白酒的黄金地带在北纬30度至北纬33度。

二、

白酒的分布还有另外一个特征:名酒基本上都集中在西部古盐道和东部大运河。

东部大运河不用说,是贯穿南北的经济大动脉,北到北京,南至杭州。白酒体量大,容器也容易破裂,用水运这种低成本方式来运输最好不过。运河坐落着众多繁华都市,市场巨大,在清代,漕运行业就养活了百万人口,“漕河全盛时,粮船之水手,河岸之纤夫,集镇之穷黎,借此为衣食者不啻数百万人”。(清末,漕运衰落,大批水手失业,他们涌入上海,成为近代大上海最大的帮会:青帮。青帮的前身就是漕运水手组成的一个帮会)。

大运河从北边开始,北京有二锅头:建国前,饭店老板为了向有经验的酒客推销自己家的酒好,就说自己家的酒是第二锅烧的酒,名为二锅头。每烧一锅酒,开始流出的酒叫“锅头”,这酒的浓度比较高,可达到75度以上,数量少,占总数的百分之十左右,而后浓度不断地下降,至25度左右断酒。后面流出的谓“酒稍子”。“酒稍子”不能喝,只有10几度。原材料在经过第二锅烧制时的“锅头”酒,这酒最为纯正、无异味、浓度虽高却不烈,真的醇厚绵香。

大运河流经的河北有衡水老白干。

山东的白酒品牌实在太多,山东人的白酒消耗量极大,网友戏称一县一白酒。

图片

清代的漕运总督设在江苏淮安(前面提到的淮阴),江苏四大名酒皆出自淮阴。

运河附近还有安徽的古井贡酒。

另外一个名酒聚集区是古盐道区,从山西开始,经过陕西关中地区,过宝鸡,经川陕古道进入四川,再到贵州。该区域里的名酒更是数不胜数,比如陕西的西凤酒,四川的五粮液、泸州老窖、剑南春、水井坊、沱牌舍得、文君酒、郎酒等,贵州的茅台酒、董酒、习酒等等。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山西怎么会有盐,我第一次读到河东盐场还是从一个日本历史学家的书里看到,当时觉得很惊奇,这位日本学者提出一个观点:魏国能成为春秋战国时代第一个霸主,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魏国控制了河东盐场。

盐在任何时候都是必需品,它能为国家提供巨大助力。

称霸明清两朝的徽商和晋商,这两个商帮崛起的关键都因为控制了盐(晋商起家因为河东盐场,直到两千多年后的大清,雍正皇帝为了防范年羹尧在川陕坐大,专门派心腹控制了山西的河东盐场。现在山西有一个地级市名叫运城,这个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运盐,即盐运之城。运城在古代叫河东。

徽商的崛起是因为控制了两淮盐场,他们的大本营在扬州)

四川的盐广为人知,不多说。

我在之前的文章里提过,贵州在古代长年缺盐,这造成了贵州人用酸和辣等味道来进行部分替代,为了打通运盐道路。清乾隆年间,在总督张广泗的主持下,赤水河被疏通通航,自此川盐入贵更加方便,运盐的商贾齐聚在一个叫茅台镇的地方。

茅台镇因盐而兴,因酒而盛。清代有诗赞曰:远游临郡裔,古聚缀坡陀。酒冠黔人国,盐登赤虺河。迎秋巴雨暗,对岸蜀山多。上水无舟到, 羁愁两日过。(诗名《茅台村》,赤虺河是赤水河的古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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