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爬瓜(上集)

         爬瓜，其实也叫偷瓜。只有生活在农村的孩子对这两个字有深切的体会。为什么叫爬瓜而不叫偷瓜呢？这样还要归结于冀中平原当地风俗。爬瓜更多的来说是一种游戏，即使今天夜里去你们家的瓜园偷摘了你们家的西瓜。第二天再见面也不会引起彼此的尴尬，甚至还会彼此嘲笑。

        你昨天看瓜睡得太沉了，我进去爬瓜都能把你背着走卖了。你都醒不了。

       那个会嘲笑这个。这么大个子了，连爬瓜都不会。刚进瓜园就被别人撵兔子一样撵跑了。

         老家地处太行山东麓滹沱河南岸，这也是滹沱河经年旧河道。据说滹沱河自藁城城东蜿蜒南下汇入宁晋泽。宁晋泽的形成又是黄河泛滥最北的一次，而后黄河河道几经辗转由河南、山东入海。经过多年治理黄河再没北泛入侵。原本比华北湿地一一白洋淀面积大偌干倍的宁晋泽在岁月中渐渐干涸了。但它留下了肥沃的半沙性土壤，特适宜种植瓜果。我们的故事就从这好吃的果说起！

        行有行规！爬瓜也不例外。这是祖祖辈辈几十代不成文的规矩。爬瓜的孩子不能超过十岁，否则算偷瓜，半大小子偷瓜被人揭穿走在街上会遭人不齿；超过十岁的孩子可以站在瓜园边上迷惑看瓜人，但不能入园。就算是有资格爬瓜的孩子也不能带着盛装工具入园，否则依然以偷瓜论处。

        今天先讲一个民国时代的爬瓜趣事，这个故事还是我小时候父母领着我们在院子里乘凉讲起的。

         据父亲讲他小时候长住赵县小寺庄姥姥家，那时还没有解放。他和小伴儿们沿着路边的柳树趟子抓知了猴。盛夏的夜晚走了好远的路大家又饥又渴正好经过一片西瓜园，几个人一嘀咕下地爬瓜去。

        他们先是看看瓜田中间瓜棚里有没有看瓜人，等了半天里面没有人，也没有灯光。为了不被当场抓到故意在瓜田不远处制造些动静，想引出看瓜人。谁知道周围依安静！

        大家约好一个人只准摘一个西瓜，够吃就得。胆小的在瓜田边上摘个抱上就跑，有胆大的居然爬到爬棚边上找主人预留的老瓜种。说到老瓜种现在的孩子没什么印象。过去不像现在可以去种子商店去买种子。过去种子的来源都是在上一年品种比较好的植株优选出来的。就西瓜而言，绝对是瓜园里最大最甜的。

        谁知道就在大家进地爬瓜摸索的时候，瓜田的主人哼着小曲儿从远处回来了。看样子好像是喝了酒，走路踉踉跄跄。

        他顺着瓜田小路向瓜棚走，走到瓜棚还远处站住了。他嘴巴里还不停唠叨:咦！什么时候这个地方结了这么大个瓜呀！留着明年做种子可不赖！

       他可能喝酒多了眼花了，他眼睛里的大瓜种其实是父亲的小伙伴儿穿的布衫在夜色的影子。他刚刚弯下腰想伸手敲敲这个大瓜种熟了吗！谁知道那"大瓜种"噌的一声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找您吃个瓜！

        呃！一声瓜田主人吓晕死过去了。

        原来那个小伙伴儿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主动认输了。这到是其次，主要是他长的太出奇了。用父亲的原话描述:这人脖子上长了一张大嘴，两小眼儿就像用高粱篾划出来的。他要一张嘴别的五官都消失了！

         瓜田主人那见过这么丑的人啊！还以为是遇见鬼了！最特别的别人爬瓜看到来人早像兔子一样吓跑了。谁料到八九岁的孩子心理如此强大，不慌不忙地告诉主人家想吃个瓜！这不是讨命小鬼是什么？！

         更可乐的还有！另一个小伙伴儿摘了一个抱着就跑，大家跟着跑！这可是硕果仅存呀！这傢伙被土坷垃绊个跟头，大家一看坏菜了。这大西瓜砸到地上碎一片沾上土还怎么吃呀？！嚯！这果真够结实的，居然蹦哒三下滚出两米远！大家围拢过去一看，哪里是什么大西瓜，敢情错摘了一个青花皮的大倭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