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1】 【译文】 太子派侍从门客无且携带符节乘夜进入未央宫长秋门,通过长御女官倚华将一切报告皇后,然后调发皇家马的马车运载射手,打开武器库拿出武器,又调发长乐宫的卫卒。长安城中一片混乱,纷纷传言:“太子造反”。苏文得以逃出长安,来到甘泉宫,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很不像话。汉武帝说道:“太子肯定是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等人,所以发生这样的变故。因而派使臣召太子前来。使臣不敢进入长安,回去报告说:“太子已经造反,要杀我,我逃了回来。”汉武帝大怒。丞相刘屈氂听到事变消息后,抽身就逃,连丞相的官印、绶带都丢掉了,派长史乘驿站快马奏报汉武帝。汉武帝问道:“丞相是怎么做的?”长史回答说:“丞相封锁消息,没敢发兵。”汉武帝生气地说:“事情已经这样沸沸扬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丞相没有周公的遗风,难道周公能不杀管叔和蔡叔吗!”于是给丞相颁赐印有玺印的诏书,命令他:“捕杀叛逆者,朕自会赏罚分明。应用牛车作为掩护,不要和叛逆者短兵相接,杀伤过多兵卒!紧守城门,决不能让叛军冲出长安城!” 【解析】 太子既然已杀江充就相当于已经谋反叛变,又无法与汉武帝相见自然是只有奋力一击。在这种状态下,所有人都无法了解真实的情况,汉武帝不知太子,太子也不知父亲,丞相、使臣、百姓等更是不知道太子和汉武帝的情况,每个人的性命都岌岌可危,这就会导致大家相互攻伐、乱杀一团,越打越乱。 汉武帝围捕太子,这个任务不是谁都能接的,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必然身死,所以这些“围捕”太子的人唯有逼死太子,把太子“叛乱”坐实了,才有生路。 【原文2】 太子宣言告令百官云:“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上于是从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诏发三辅近县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将之。太子亦遣使者矫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皆以装会。侍郎马通使长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节有诈,勿听也!”遂斩如侯,引骑入长安;又发楫棹士以予大鸿胪商丘成。初,汉节纯赤,以太子持赤节,故更为黄旄加上以相别。 【解析】 对太子来讲,既然叛乱了那就叛乱到底,只有保全自己才能有“申冤”的机会。其实局势发展到这个情况已经成了太子和汉武帝之间的“战斗”了。 汉武帝返回长安城后,除了太傅石德以外没有一个大臣支持太子,所以太子必败。 【原文3】 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召护北军使者任安,与节,令发兵。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太子引兵去,敺四市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民间皆云太子反,以故众不附太子,丞相附兵浸多。 【译文】 太子来到北军军营南门之外,站在车上,将护北军使者任安召出,颁与符节,命令任安发兵。但任安拜受符节后,却返回营中,闭门不出。太子带兵离去,将长安四市的市民约数万人强行武装起来,到长乐宫西门外,正遇到丞相刘屈氂率领的军队,双方会战五天,死亡数万人,鲜血像水一样留入街边的水沟。民间都说“太子谋反”,所以人们不依附太子,而丞相一边的兵力却不断加强。 【解析】 长安城最重要的北军实际上也搞不清楚真实情况,毕竟军队是不能参与政治的,任安的做法是对的,接受太子但不做事,要不然长安城甚至汉武帝都无法保全了,任安最后被杀也是蛮冤屈的。 【原文4】 庚寅,太子兵败,南奔覆盎城门。司直田仁部闭城门,以为太子父子之亲,不欲急之,太子由是得出亡。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上闻而大怒,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丞相斩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惶恐,自杀。 【译文】 庚寅(十七日),太子兵败,南逃到长安城覆盎门。司直田仁正率兵把守城门,因觉得太子与皇上是父子关系,不愿逼迫太急,所以使太子得以逃出城外。丞相刘屈氂要杀田仁,御史大夫暴胜之对丞相说:“司直为朝廷二千石大员,理应先行奏请,怎能擅自斩杀呢!”于是丞相将田仁释放。汉武帝听说后大发雷霆,将暴胜之逮捕治罪,责问他道:“司直放走谋反的人,丞相杀他,是执行国家的法律,你为什么要擅加阻止?”暴胜之惶恐不安,自杀而死。 【解析】 司直田仁正和御史大夫暴胜之算是比较“仁义”的,虽然也搞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会有所感知,是唯一在巫蛊之乱中保持清醒的两位大臣。 【原文5】 诏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奉策收皇后玺绶,后自杀。上以为任安老吏,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合从之,有两心,与田仁皆要斩。上以马通获如侯,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获石德,商丘成力战获张光,封通为重合侯,建为德侯,成为秺侯。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 【解析】 所有与太子有关系、关联的人全部要被诛杀,局势太太乱了,搞不清楚真实状况,只有全杀一个也不放过。 【原文5】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壶关三老茂上书曰:“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子乃孝顺。今皇太子为汉適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缪,是以亲戚之路鬲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诗》曰:'营营青蝇,止于藩。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宫下!”书奏,天子感悟,然尚未敢显言赦之也。 【解析】 壶关三老令孤茂是局外之人又是有名望的长者,他的上书也是把整个事件理清楚了。但是汉武帝虽然有所醒悟,但仍然没有颁布诏书是因为卫太子造反已成既定事实。 【原文6】 太子亡,东至湖,藏匿泉鸠里;主人家贫,常卖屦以给太子。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八月,辛亥。吏围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经。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足蹋开户,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主人公遂格斗死,皇孙二人皆并遇害。上既伤太子,乃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 太子向东逃到湖县,隐藏在泉鸠里。主人家境贫寒,经常织卖草鞋来奉养太子。太子有一位以前相识的人住在湖县,听说很富有,太子派人去叫他,于是消息泄露。八月辛亥(初八),地方官围捕太子。太子自己估计难以逃脱,便回到屋中,紧闭房门,自缢而死。前来搜捕的兵卒中,有一山阳男子名叫张富昌,用脚踹开房门。新安县令史李寿跑上前去,将太子抱住解下。主人与搜捕太子的人格斗而死,二位皇孙也一同遇害。汉武帝感伤于太子之死,便封李寿为侯,张富昌为题侯。 【解析】 太子也只是想逃命,也是被官吏“变相”逼死,连两位皇孙都不能幸免。甚至供养太子的百姓都被杀。无论责任在谁,太子叛乱已成既定事实,成为所有人的威胁或敌人。 【原文7】 初,上为太子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宾客多以异端进者。 【译文】 当初,汉武帝专门为太子建立了博望苑,让他与宾客交往,顺从他的喜好。所以太子的宾客,多以异端求进,不是正统的儒者。 【解析】 这段就是从侧面证实太子的性格太过“异端”,容易走极端。 【原文8】 臣光曰:古之明王教养太子,为之择方正敦良之士,以为保傅、师友,使朝夕与之游处。左右前后无非正人,出入起居无非正道,然犹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祸败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宾客,从其所好。夫正直难亲,谄谀易合,此固中人之常情,宜太子之不终也! 【解析】 人的教养起于父母,结局终于教养。卫太子的悲剧终归还是归于汉武帝自己身上。 【进一步解析】 卫太子起兵就已经使局势完全乱了,叛乱也成既定事实,直接从被陷害冤屈者变成叛徒,这是所有人都避免不了的悲剧。所有参与的人为了自保都是在“乱杀”,所有与事件有关的人都会被杀。 这种“局”,无论是谁一旦涉身就无法避免,一旦混乱就无法控制,所有人得身家性命都会受到威胁,人性就会变得残暴无比,甚至入汉武帝、卫太子这种亲如父子得关系也会相互攻杀。 在现实中,这种“局”也很多,人性是不可信任的。也许是有目的的也许是无目的的,反正结局就是“混乱”,有人想摸鱼,也有人想同归于尽,反正都没好结果,我们能做的就是“看清”,然后远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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