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己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己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 张居正直解 高子,是齐人。 公孙丑问于孟子说: “吾闻高子说诗也,以为诗三百篇,多仁人孝子之言,惟'小弁’为小人之诗也。” 孟子问说:“高子以小弁为小人之诗,其说云何?”公孙丑答说:“高子谓诗之为教,温柔敦厚,故虽父母恶之,劳而不怨。今小弁处父子之间,而为嗟怨之词,有哀痛迫切之情,无温厚和平之意,此所以为小人之诗也。” 孟子说:“凡说诗者,当会其意,而不可泥其言。固矣哉,高叟之说诗也。夫谓'小弁’为怨则可,谓怨小人,则不可,何者?'小弁’乃怨其当怨者也。 譬如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此人,我虽知其杀人之不可,然不过从旁谈笑而开道之,初无急迫之意,此岂有他故哉,以越人与我,情分疏远,利害本不相关,故因其疏而疏之也。如使其兄关弓而射此人,则己恻然,恐陷其兄于杀人之罪,当必向前垂涕泣而劝止之,不胜其惶遽之情矣,此岂有他故哉。以兄与我,手足至亲,休戚本同一体,故因其亲而亲之也。今'小弁’所处,乃人伦之大变,废嫡立庶,且将有亡国之祸,正与其兄关弓而射的一般。安忍恝然无愁,谈笑而道之乎?故其为诗,哀痛迫切,庶几动亲心之感悟,不致陷宗社于危亡,正是垂涕泣而道之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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