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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孔子愀然而叹 原文：孔子愀然而叹，再拜而起，曰：“丘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围于陈蔡。丘不知所失，而离此四谤者何也？”客凄然变容曰：“甚矣，子之难悟也！人有畏影恶迹而去之走者，举足愈数而迹愈多，走愈疾而影不离身，自以为尚迟，疾走不休，绝力而死。不知处阴以休影，处静以息迹，愚亦甚矣！子审仁义之间，察同异之际，观动静之变，适受与之度，理好恶之情，和喜怒之节，而几于不免矣。谨修而身，慎守其真，还以物与人，则无所累矣。今不修之身而求之人，不亦外乎！” 孔子愀然曰：“请问何谓真？”客曰：“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屯，强亲者，虽笑不和。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其用于人理也，事亲则慈孝，事君则忠贞，饮酒则欢乐，处丧则悲哀。忠贞以功为主，饮酒以乐为主，处丧以哀为主，事亲以适为主。功成之美，无一其迹矣；事亲以适，不论所以矣；饮酒以乐，不选其具矣；处丧以哀，无问其礼矣。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愚者反此。不能法天而恤于人，不知贵真，禄禄而受变于俗，故不足。惜哉，子之蚤湛于伪而晚闻大道也！” 孔子再拜而起曰：“今者丘得遇也，若天幸然。先生不羞而比之服役而身教之。敢问舍所在，请因受业而卒学大道。”客曰：“吾闻之，可与往者，与之至于妙道；不可与往者，不知其道。慎勿与之，身乃无咎。子勉之，吾去子矣，吾去子矣！”乃剌船而去，延缘苇间。 颜渊还车，子路授绥[suí]，孔子不顾，待水波定，不闻拏[ná]音而后敢乘。子路旁车而问曰：“由得为役久矣，未尝见夫子遇人如此其威也。万乘之主，千乘之君，见夫子未尝不分庭伉礼，夫子犹有倨傲之容。今渔父杖拏[ná]逆立，而夫子曲要磬[qìng]折，言拜而应，得无太甚乎！门人皆怪夫子矣，渔父何以得此乎！”孔子伏轼[shì]而叹，曰：“甚矣，由之难化也！湛于礼义有间矣，而朴鄙之心至今未去。进，吾语汝：夫遇长不敬，失礼也；见贤不尊，不仁也。彼非至人，不能下人。下人不精，不得其真，故长伤身。惜哉！不仁之于人也，祸莫大焉，而由独擅之。且道者，万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为事逆之则败，顺之则成。故道之所在，圣人尊之。今之渔父之于道，可谓有矣，吾敢不敬乎！” 白话：孔子惭愧的叹息，再次起身行礼，说：“我两次被驱逐出鲁国，在卫国遭到销毁行迹的侮辱，在宋国讲学的大树被砍伐，在陈蔡两国被围困。我不知道错在哪里，遭受这四次羞辱，为什么呢？”渔夫悲悯的变了脸色说：“太过了，你太难觉悟啊！人有害怕影子厌恶行迹而奔跑的，抬腿越多行迹就越多，奔跑越快而影子却不离身，自认为速度太慢，快速奔跑不停，直到力竭而死，不知道身处在阴影就没有了影子。处于安静就能停止行迹，愚蠢至极啊！你研究仁义的道理，省察相同和差异的区别，观察动静的变化，把握适度的分寸，理清好恶的情感，调和喜怒的节制，却又不能避免。谨慎修身养性，慎重恪守本真，回归万物和人的本然，这就没有负累了。现在不修身而外求与人，这不是内外颠倒吗！” 孔子自感惭愧，说：“请问什么是本真？”渔夫说：“本真，就是专心诚意到了极致，不专心不诚意，不能感动人。所以勉强哭泣的人，虽然悲泣却不哀伤；勉强愤怒的人，虽然严肃却不威仪；勉强亲善的人，虽然微笑却不和谐。真正的悲伤没有声音却哀伤，真正的愤怒未发作却威严，真正亲善没有微笑却和谐，真心实意在内的人，神情流露在外，所以要重视真心实意。将他用在人情伦理，侍奉双亲就是慈孝，辅助国君就是忠贞，饮酒时欢乐，守丧时悲哀。忠贞以立功为主，饮酒以欢乐为主，守丧以悲哀为主，侍奉双亲以适宜为主。立功成就的完美，不拘于任何事迹；侍奉双亲在于适宜，不在于什么方式；饮酒在于快乐，不在选用什么酒具；守丧在于悲哀，不计较什么礼仪。礼仪，这是世俗中形成的；真心实意，是承受天地造化，自然而然不可改变。所以圣人效法天地自然，珍惜本真，不拘泥在世俗。愚笨的人刚好相反。不能效法天地自然，忧患世俗人事，不懂得珍惜本真，庸庸碌碌中受限在世俗，不知道满足。可惜啊！你早已沉迷在人世的虚伪，而晚于听闻大道啊！” 孔子又起身再拜，说：“今天我能遇到您，真是天赐的幸运。先生没有嫌弃反而把我看作弟子亲自教诲，请问先生住在何处，希望可以受业门下，最终学习大道。”渔夫说：“我听说，可以同行的人，同他可研习玄妙的大道；不能同行的人，无法言说大道，谨慎对待，才能没有过失。你继续努力吧，我离你先走了，我离你先走了！”于是撑船离去，沿着芦苇之间划船远去。 颜渊驾车返回，子路拉着车绳，孔子没有回头，等到水波平静，听不到船桨声才上车乘坐。子路站在车旁问：“我在先生门下很久了。未曾看到先生遇到人这般尊敬。万乘的君主，千乘的诸侯，见到先生都是平起平坐，先生还有傲慢的神色。现在渔夫拿着船篙对面站着，先生弯腰行礼，渔夫讲完话再拜再谢，这太过分了吧！弟子们都感到先生怪异，渔夫怎么能受此待遇呢！”孔子扶着车上横木叹息的说：“子路你真实难教化啊！你沉溺再礼仪中有些时间了，可粗俗鄙陋的心到现在还没有去除。来，我告诉你：遇到长者不礼敬，这是失礼；见到贤人不尊重，这是不仁。他如果不是至人，就不会谦下对人。谦下待人不精诚，就不会得到本真，所以会常常伤害自身，可惜啊！不懂用仁对待他人，祸害很大，而子路你就擅长如此。何况大道，万物产生的根源。万物失去大道就是死，得大道得就是生。做事违逆大道就失败，随顺大道就成功。所以大道所在之处，圣人必然尊贵它。今天渔夫对于大道，可以说有道，我怎么敢不敬重呢！” 体会：孔子入世中的遭遇本章又提及，也是偏离大道的原因，而渔夫的引导，保持本真，本真是由内而外的真诚专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专一是人最大潜力的激发，也是寻求天性的方式方法，用在大道也是“几近精微而近于道”。 文中有近于儒家大学、中庸的内容。“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文中孔子多次行礼，求学拜师行礼是礼数，礼之用和为贵，这是儒家的精神体现。 论语中“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有其仁者之心，仁者之意，从心所欲中能够一以贯之，也是本片中保持内外精诚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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