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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诊碎玉】论《伤寒论》脾约证

 经方人生 2023-02-16 发布于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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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条:“问曰:病有太阳阳明,有正阳阳明,有少阳阳明,何谓也?答曰:太阳阳明者,脾约—云络 是也⑴;正阳阳明者,胃家实是也⑵;少阳阳明者,发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烦实,大便难是也⑶。”

〔讲解〕本条以问答文体论述了阳明病的成因。脾约、胃家实、大便难,是言阳明里实的程度。

(1)太阳阳明者,……是也:太阳病汗不得法,或误用吐、下、利小便等法,徒伤津液,使表邪入里,化为燥热,约束脾阴,不能为胃行其津液,而反小便频数,大便秘结,则称为“脾约”之证,名曰太阳阳明。

(2)正阳阳明者,……是也:外邪侵犯阳明经表,邪气进而循经入腑化热成燥,因燥成实;或是宿食化燥,因燥成实,皆可形成阳明腑实证,即名正阳阳明。

(3)少阳阳明者,……是也:少阳病误用汗、吐、下等法,损伤津液,少阳邪气由热化燥入于阳明,形成胃中燥热实证,而见大便困难,名曰少阳阳明。

    〔临证意义〕本条据邪气的来路不同,将阳明病分为三类。所谓脾约、胃家实、大便难,是言阳明里实的不同程度。但从临证角度看,太阳阳明与脾约,正阳阳明与胃家实,少阳阳明与大便难具有一定对应关系,故不可忽视。

247条:“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大便则鞕,其脾为约⑴,麻子仁丸主之⑵。”

麻子仁二升 芍药半斤 枳实半斤,炙 大黄一斤,去皮 厚朴一尺,炙,去皮 杏仁一升,去皮、尖,熬,别作脂

上六味,蜜和丸如梧桐子大。饮服十丸,日三服,渐加,以知为度。

讲解〕本条论述脾约证治。

(1)趺阳脉浮而涩,……为约:趺阳脉主候脾胃后天之气,浮涩之脉见于趺阳,浮主胃阳亢盛,故曰“浮则胃气强”;涩主脾阴不足,必受胃阳约束,而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使津液偏渗而见小便数多,故曰“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即胃阳盛而煎灼脾阴,胃燥而津伤,不能滋润大肠,则大便硬已成必然。此即是脾约证。

(2)麻子仁丸主之:麻子仁丸由麻子仁、芍药、枳实、大黄、厚朴、杏仁六药组成,即小承气汤加麻子仁、杏仁、芍药。麻子仁丸方义麻子仁丸中含有小承气汤的大黄、厚朴、枳实,其意相同,意在清热行气通便。

      方中主药是麻子仁,质润能通便,《神农本草经》说:“麻子,味甘,平,无毒,主补中益气。”用麻子仁目的除了是润肠外,更重要的是其甘平之性能补胃气,而非甘温能助热,缓补不使太过。

       杏仁虽然亦能润肠,但由于其味甘温能宣降肺气,帮助脾气散精而上归于肺,使津液能往上输布,而不偏渗膀胱,缓解小便数之根源,使大便不硬。因此麻仁与杏仁均是作用在脾气散精的前后脏腑,是本方组成的重要部分。

      芍药之意,在《伤寒论》316条真武汤加减法中“若下利者,去芍药”,即指芍药有通利大便之功,再参279条“腹满时痛、大实痛”用桂枝加大黄汤,方中芍药用量较桂枝汤加倍,可知芍药配伍大黄的目的,在于解除气滞腹满,用于脾虚气滞腹满证,目的是加强通下力量。《神农本草经》载芍药能“治邪气腹痛……破坚积……益气”,若使用麻子仁丸后,胃气得恢复,可是大便仍坚硬,则可出现腹满而痛,芍药则能行腹中气滞而止痛,且芍药有通降营气而益气之功,用于此脾胃虚弱的腹满便结,尤为合适。

      纵观全方,改用丸剂,每服药量甚轻,张仲景称小承气汤为“和胃”法,清热祛邪则和胃,则麻子仁丸更重润肠通便以缓和胃气。

临证意义

       本条介绍了阳明病的又一种类型,即胃强脾弱之脾约证。其主要特点是大便硬而难出,但不见发热汗出及腹满硬痛等大实证,不宜承气汤类攻下,应以麻子仁丸润下。临床上多见于年老及亡血阴亏者。

     “脾约”一词在《伤寒论》中只出现两次次,在179条说:“太阳阳明者,脾约是也”,因为247条说“其脾为约,麻子仁丸主之”,故此过往在解释179条“脾约”的时候,多以麻子仁丸证互参。但在《伤寒论》中,这种提纲式的条文,多不局限于一证一方,例如各经的“之为病”条文,抑或如太阳病的中风、伤寒、温病(2、3、6条),明显不是某一方能直接对应,而是在于揭示某种典型病机。再看正阳阳明与少阳阳明,也不是专指用某一方来对应治疗,因此单以麻子仁丸解释脾约证,则显得相对局限,更未能解释为何脾约称为“太阳阳明”。欲知脾约的机理,先从脾的生理功能说起。

       《素问·经脉别论》这样说:“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脏阴阳,揆度以为常也。”这条解释了饮入胃之后的传输过程,饮入胃之后,先在胃中转化为“精气”,精气从胃上输到脾,再由脾将精气上输到肺。而据《脏腑真原》的考证:“'通条水道,下输膀胱’8字不能与上文连读……'通调水道’即'水道通调’,其本义是说下焦的功能正常,水液(包括津液)归于膀胱。”其意即指水饮并非上归于肺之后再下输膀胱,而是饮入于胃之后可以直接下输膀胱。阐述脾的生理功能。从这段经文看,水饮入胃之后,能否走上归肺,抑或走下至下焦膀胱,主要在乎胃与脾的功能。若胃气充足则能“游溢精气”,使水饮上输于脾,相反若胃气偏虚,则难以“游溢精气”,水饮只能透过“通调水道”而下输膀胱。

      历代典籍中解释“脾约”和麻子仁丸证时,多解释为“脾之转输功能为胃热所约束,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以致肠燥便结者”,或“胃肠燥热,损伤津液,使脾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以致大便秘结”,两者意思基本相同,均是指由于胃中燥热,制约了脾,而脾不能传输津液至胃中以滋润胃燥,故便秘。属于肠燥便秘的一个类型。

      这一说法,虽然来自《黄帝内经》,实与《内经》的思想相悖。“脾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一句,语出《素问·太阴阳明论》,原文说:“帝曰:脾病而四肢不用,何也?岐伯曰: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于脾,乃得禀也。今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此条说的脾不能为胃行其津液,是胃中无病,胃腐熟水谷而产生水谷精气后,由于脾病,脾不能将精气输布至四肢,因而生病。同篇继续解释:“帝曰:脾与胃以膜相连耳,而能为之行其津液,何也?岐伯曰:足太阴者三阴也,其脉贯胃属脾络嗌,故太阴为之行气于三阴。阳明者表也,五脏六腑之海也,亦为之行气于三阳。脏腑各因其经而受气于阳明,故为胃行其津液。”此条明确地指出,是脾脏受气于阳明胃,“脾为胃行其津液”的意思是指脾将胃的津液输布至四肢。

        《素问·厥论》篇说:“帝曰:热厥何如而然也?岐伯曰:酒入于胃,则络脉满而经脉虚,脾主为胃行其津液者也。阴气虚则阳气入,阳气入则胃不和,胃不和,则精气竭,精气竭,则不荣其四肢也。”酒入胃之后,出现“络脉满而经脉虚”,是由于“脾主为胃行其津液”,加上“酒气盛而慓悍”,酒入胃后迅速被脾为其散布精气,因而出现“络脉满而经脉虚”。

      以上三段《内经》原文,均非指“胃燥而需要脾传输津液至胃”,而是与前述《经脉别论》篇的“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的过程一样,是“脾不能为胃行其津液”的本义,指脾病而使胃中所产生的精气、津液不能透过脾的输布。进而言之,从生理上是胃的精气传到脾、脾再散精,而不是脾将津液反过来传给胃,胃中本身有水谷津液,根本不需要脾再返传滋润。主流对“脾约”的解释,虽然运用了《内经》的文字,却意义相反,是对《内经》思想的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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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文解字》说:“约,缠束也。”引申即约束之意,因此“脾约”即指“脾气散精”的功能受到约束。然则为何会受到约束?由于“脾气散精”的下一步是“上归于肺”,假若肺气宣降出现问题,则会影响脾气散精往上。这一点在《伤寒论》中可找到不少证据,典型者莫如葛根汤证。

  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⑴,葛根汤主之⑵。[31]    

  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⑴。[32]

   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⑵。[33]

葛根四两 麻黄三两,去节 甘草二两,炙 芍药二两 桂枝二两,去皮 生姜二两,切 半夏半升,洗 大枣十二枚,擘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葛根、麻黄,减二升,去白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复取微似汗。

讲解〕 这两条论述太阳与阳明合病而见自下利或呕吐的证治。

(1)太阳与阳明合病者,……主之:两经以上同时发病谓之“合病”。此言太阳与阳明合病,当是太阳经表之证与阳明经表之证同时出现。太阳经表之证,当见恶寒,发热,无汗、头项强痛;阳明经表之证,乃阳明经脉受邪,经气不利,阳气被郁,证如《伤寒例》所述:“身热,目痛,鼻干,不得卧”,这是由于阳明经脉行于面部,夹鼻,络于目之故。本篇第48条又补充了“面色缘缘正赤”一证。太阳与阳明两经同时受邪,两经经表之证俱见,故谓合病。二阳经表受邪,正气抗邪于表,则不能顾护于里,常可导致里气不和,升降紊乱,脾气不升,则见下利。因这种下利既非邪气入里,也非误用下法,故曰“自下利”。治用葛根汤,两解太阳,阳明经表之邪,表邪去,胃肠和则自利止。(2)不下利但呕者,……主之:不下利但呕,是正气抗邪于表,不能顾护于里,里气升降紊乱,胃气不降而上逆所致。治用葛根汤解二阳经表之邪,因方中无和胃降逆之品,故加半夏这一辛温入脾胃之药,以和胃降逆止呕。

   〔临证意义〕 临床上,表气不和影响里气不利、升降失常的情况很多见,中风有干呕,伤寒有呕逆,皆是。此类病,在治疗上应以解外为主,外邪得去,表气得和,里气自可复常,吐利自止。

     葛根汤,前用于太阳寒邪在经,经输不利,项背强几几。此用于太阳、阳明经表受邪的自下利,抑或呕吐之证。二者均有良好的效果。《金匮要略》则用治“太阳病,无汗而小便反少,气上冲胸,口噤不得语”的“欲作刚痉”之证。后世还专用治阳明经表受邪,经气被郁,面赤而头额作痛之证。

      《伤寒论》31条、32条的疾病类型均与肺脾有关,外感风寒,导致经输不利和肺的宣发功能失调,导致人体津液水液输布障碍有关。32条说:“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为何太阳与阳明合病,会出现下利?一般认为是“下利,则病涉及阳明胃肠,故称太阳、阳明合病……风寒之邪束于肌表不得外解,而内迫大肠,致传导太过所致……下利由于风寒内迫肠道而自然发生”,风寒之邪未解是正确的,但为何会内迫大肠?假若以此种先因风寒束表,继而导致内迫大肠的解释,在《伤寒论》中称作“并病”,而非“合病”,与仲景之意不合,并且未能完满解释“合病”与“下利”的联系。下利的原因,需要从太阳病和阳明病的病机特点作分析。太阳主表、主皮毛,而肺与皮毛相应;阳明的特点是“胃家实”,除了指胃实热证外,是因胃气盛实而使正邪交争激烈。太阳与阳明合病,是两经俱病,而正气盛实,由于表气郁滞较重,上焦肺气不通,因而脾气不能上升;同时胃气亦盛实,胃中“游溢精气”所产生的津液,由于不能透过脾而往上归肺,于是逼迫趋下而下利。此即脾的功能受到约束。这一种下利的机理,在《伤寒论》356条亦有相关论述:“伤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厥,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这里明确指出下利的成因可以由“水渍入胃”所导致,可证明脾气散精受到约束,使胃中津液停滞则可出现葛根汤证的下利。因此,阳明病篇179条的“太阳阳明者,脾约是也”,主要指的是32条“太阳与阳明合病”的葛根汤证,下利的原因,除了是风寒外束的因素,亦必须要考虑胃气实的关系。除了葛根汤外,还有其他条文亦当属脾约。如33条的“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本条见不下利而呕,可知津液上有出路,因而无逼迫下利,反映脾气欲散精于上,可是上焦肺气仍有郁滞,因此需要以葛根汤解除表郁,同时以半夏、生姜的辛温走上以助脾气散精。34条的葛根黄芩黄连汤证,由于在太阳中风证误下而见下利,若见“喘而汗出”,即代表病仍在上,下利的原因是因为热郁在肺,肺气不利;而中风误下后病仍未进入他经,可知胃气充实,尚未传经。因此本条当属太阳与阳明的并病,亦因肺气郁滞兼胃气实而下利。36条“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宜麻黄汤”,太阳伤寒见“喘”,当用麻黄汤,而此处强调“胸满”,即是病仍在上焦,亦是由于太阳阳明合病,可是并不能像32条、33条能够有下利或呕的出路,气机郁滞在上,虽然病亦在阳明可是表未解则不可下,于是使用权宜之计,以麻黄汤宣降肺气。以上数条,亦当属“脾约”之列,均由于上焦肺气不利,使脾气受到制约,视乎上焦郁滞情况,因而选择不同方剂治之。从张仲景原文的写作手法推测,32条葛根汤证强调“必自下利”,当属太阳阳明脾约的典型类型,而33条、34条、36条则属于脾约的变证。

       《伤寒论》中脾约用麻子仁丸,法出自《伤寒论》247条:“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大便则硬,其脾为约,麻子仁丸主之。”证中全无太阳病之象,因此并非是179条“太阳阳明”的脾约,属另一种原因而造成的。从条文的症状来看,“浮则胃气强”,趺阳脉浮的原因是“胃气强”,主流观点多解释为“胃热”,但假若是胃实热证,为何不用其他承气汤?此必与承气汤的胃热有所不同。假若是胃实热证,趺阳脉当见“数”,如《金匮要略》十三篇2条“趺阳脉浮而数……数即消谷而大坚”,十三篇8条“趺阳脉数,胃中有热,即消谷引食,大便必坚,小便即数”,十四篇第7条“趺阳脉当伏,今反数,本自有热,消谷,小便数”,此三条的脉数,均同时见“消谷”,而麻子仁丸证虽然有大便硬、小便数,可是无消谷与脉数,表示其热不实,属胃虚而有热。从《伤寒论》的角度看,“强”多指“亢盛”、“太过”,用在贬义,例如95条说桂枝汤证的“营弱卫强”,卫气“强”不是真正的强,而是因为正邪交争,卫气亢奋于外;《金匮要略》十四篇2条“风气相搏,风强则为隐疹……气强则为水”,这里的风强、气强,都是太过之意;又例如葛根汤证见“项背强[插图]”,这里的“强”也不是强壮,而是过于亢奋的僵紧状;又如285条的“以强责少阴,汗也”、294条的“无汗,而强发之”,398条的“人强与谷”,“强”均是指“勉强”,属于“太过”之意。因此,“胃气强”不是指真正的“胃气壮实”,而是胃气亢奋,因胃虚而亢盛虚浮。趺阳脉浮主胃气虚,有不少条文可证。如《金匮要略》十七篇第5条“趺阳脉浮而涩,浮则为虚”,这里浮则为虚,即指胃气虚;再如五篇第5条“趺阳脉浮而滑……浮则汗自出”,自汗出则如营弱卫强的自汗相约,胃气相对偏虚则亢奋自汗;再如《辨脉法》中说“今趺阳脉浮而涩,故知脾气不足,胃气虚也”,“趺阳脉浮而数,浮则伤胃”,此等条文均明确表示仲景脉法之中,趺阳脉浮主胃气虚。另,浮脉的相反为沉脉,《平脉法》说“趺阳脉沉而数,沉为实”,亦证趺阳脉浮主虚。

       而麻子仁丸证见趺阳脉“涩”,涩脉之意,如前述《金匮要略》十七篇第5条“涩则伤脾”、《辨脉法》“脾气不足,胃气虚也”,再如《平脉法》“趺阳脉伏而涩……涩则食不得入”,均是指脾胃气虚而言。涩脉是相对于滑脉,在《金匮要略》五篇第5条说“趺阳脉浮而滑,滑则谷气实”,另外《平脉法》说“趺阳脉滑而紧,滑者胃气实”,这两条的“谷气实”与“胃气实”意思相同,可是实的意思并非生理的胃气充足,而是病理的太过之意,因为《金匮要略》十四篇6条、7条说“趺阳脉当伏”,《辨脉法》又说“趺阳脉迟而缓,胃气如经也”,足阳明胃经的趺阳脉属里,常脉当见迟缓或伏,若见脉滑,则属于太过。趺阳脉滑,即由于胃气过盛,于是见脉滑,相反脉涩即代表胃气虚弱。胃气充足则能腐熟水谷,水谷精气能充盈脉道,故脉滑利,但若胃虚则精气不足,脉道不荣,故脉涩不畅。从以上趺阳脉的论述,浮脉主要反映胃气虚,涩脉则反映脾气虚。由于食气入胃,胃虚不能化生精气,缺少精气上输于脾,因此脾气虚是由于胃气虚而来,可理解为脾受到胃虚而约束。

      另一个角度从麻子仁丸证分析。麻子仁丸证见小便数与大便硬,两者属于因果关系,是由于小便数才导致大便硬。在《伤寒论》203条说:“以亡津液,胃中干燥,故令大便硬。当问其小便日几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为小便数少,以津液当还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244条又说:“若小便数,津液偏渗大便则硬。”若小便数,津液偏渗大便则硬。为何出现小便数?是因为虚则小便数。如《伤寒论》29条、203条,《金匮要略》第七篇5条肺痿肺中冷,十四篇5条说“小便数者,皆不可发汗”,小便数均属虚证。由于脾胃气虚,津液不能上输于肺,而直接从胃透过“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而往下走,因此出现小便数而大便硬。再参《金匮要略》十四篇7条:“趺阳脉当伏,今反数,本自有热,消谷,小便数。”小便数之因,亦可因为有热,再结合麻子仁丸以方测证,方中包含了小承气汤药物,可知本方证亦当有热,而属于胃虚而生热,胃虚则小便数,热则使小便数少,津伤大便则硬。

        因此麻子仁丸证属脾胃虚热而便结。麻子仁丸证,当与小承气汤证鉴别。《伤寒论》250条说:“微烦,小便数、大便因硬者,与小承气汤,和之愈。”本条与麻子仁丸证同见小便数、大便硬,可是本条用小承气汤,是因见“微烦”,若是麻子仁丸证,参考244条:“小便数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无所苦也。”虽然仍是小便数大便硬,可是患者当无特殊不适,亦无微烦的胃热见证,可知麻子仁丸证比小承气汤证的胃热相对较轻,而两者皆有胃虚的基础(参《伤寒治内方证原意·三承气汤证治再考》一文,指出小承气汤属于胃热胃虚腑实证);仔细而言,相对于小承气汤,麻子仁丸证的胃虚较轻,并无腹胀、大便初硬后溏等胃虚见证,麻子仁丸证的脾虚是由于胃虚进一步而成的。由于脾胃俱虚而热象较轻,因此不可单以小承气汤,恐其清热力量过猛而伤脾胃;另由于便结已成,若此时以补胃气之法,则虑其加重胃热,转变成阳明腑实的大、小承气汤证。在这种矛盾情况下,改以麻子仁丸,以图缓治。假若津液耗伤,胃气虚更重,则麻子仁丸亦不可用。在《伤寒论》233条说:“阳明病,自汗出。若发汗,小便自利者,此为津液内竭,虽硬不可攻之;当须自欲大便,宜蜜煎导而通之;若土瓜根及大猪胆汁,皆可为导。”由于津液亏虚,麻子仁丸并不能补津液,又不能以承气汤猛攻,故此以润导法先急则治标,通便以防津液耗损。《伤寒论》58条说:“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在此种津液亏虚的情况下,张仲景多采用“等待”,让其自行津液得复,则“自欲大便”,而后世见此情况,则可选用增液行舟之法。

       麻子仁丸证的“脾约”,是由于胃气虚,不能“游溢精气”,即胃虚无法腐熟水谷,津液不足以上输于脾,于是脾气散精的功能受到制约。此与太阳阳明脾约的机理正好相对,从《经脉别论》篇水液输布是从胃脾肺的过程,太阳阳明是肺气郁滞而使脾气不能上升,而麻子仁丸则是胃气虚而不能输布于脾,两者正好在一前一后的角度约束了脾的散精功能。麻子仁丸证中,全无涉及“太阳病”,故此不属于179条“太阳阳明”的脾约。按原文之意,张仲景在麻子仁丸证上写的是“其脾为约”,而不是写“脾约”,似乎亦表达了此证并非可用“脾约”命名,但是与脾受到约束的机理有相似之处,故此特作提示。

      假如麻子仁丸不是太阳而来,亦可称作“脾约”,那么其他因为上焦郁滞,或胃虚而下利或便结证,亦当可称作脾约,只是与太阳阳明的脾约有所不同。脾约而下利的其他见证,例如165条“心中痞硬、呕吐而下利”而用大柴胡汤,是由于邪在上焦且影响胃气;172条的太阳与少阳合病用“黄芩汤”,亦因为胃虚与上焦郁滞而下利,若胃虚较轻,则可见呕吐而用黄芩加半夏生姜汤,与葛根汤和葛根加半夏汤之理相约;生姜泻心汤、甘草泻心汤证见下利,是因为胃虚而水气停滞所致。脾约而便结的其他见证,如110条因“胃中水竭”而见“大便硬,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137条大陷胸汤证见“不大便五六日”;148条“阳微结”的大便硬;233条的蜜煎导、土瓜根或大猪胆汁;245条的亡津液而大便硬;还如279条的桂枝加芍药汤、桂枝加大黄汤见便结,在280条说:“太阴为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可知其大便不通亦与胃虚有关。以上方证的下利或便结,按其机理均可称为“脾约”。

        综上所述,作者认为脾约证必须结合脾胃的生理功能,正确理解“脾约”的含义后,对于《伤寒论》中的诸种下利与便结的成因,能有更深入的认识。本文对阳明病的“太阳阳明”进行了正本清源,对揭示太阳传入阳明的来路也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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