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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野子内篇卷二十一 ~ 卷二十五

 新用户4541Ay47 2023-02-20 发布于上海

泾野子内篇卷二十一

太常南所语

乙未正月二十八日先生至太常南所曰诸友今日聚讲而不懈者必意气之相孚也如有疑处俱当吐露无隠我尝谓孔门诸贤真得唐虞精一之学如子路不悦又曰子之迂也宛然唐虞都俞吁咈之遗看来唐虞圣贤尚相辩难吾人万不及前圣如何隠而不露蓄疑不发问寡尤寡悔何以谓禄在其中先生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禄在其中者人人有贵于已也然则何以谓多闻多见曰多闻如稽之典籍询之父老多见如论古人之行事观今人之善迹是也杨应诏曰焉得尽天下之闻见乎曰有好问好察之心则于闻见也惟忧其不多应诏又云如天下之兵戎边务必须读天下之书识天下之险阨如何而为要塞如何而为处置得宜然后履斯任而不差若未先明诸心徒恃居官専资于人恐不可也先生笑曰予尝谓舜有四个耳目禹有九个手足盖舜以四海之耳目为耳目禹以九州之手足为手足也舜禹以至公至仁为本是故察迩言昌言自能天下风动允殖并不在于多闻见也邦彦云如边务当先有闻见于已此固是至于中间人情之未安土俗之未便必须询诸父老度诸时势然后举措克成其事若徒持一己之见执一定之法而应天下之变不防败乃公事乎一生说舜闻善言见善行若决江河其心只是虚以受人应诏未俟其言之毕而又问先生曰一人之闻见邦彦尚弗能取而欲取天下之闻见信乎难矣看来心还要虚如心一虚则虽天下之闻见不见其有余如或弗虚则虽一人之闻见亦秪见其足矣吾辈今日聚讲亦不可徒多闻见而心不求其虚也

问夫子尝云放郑声何以又诗存郑卫之风而不删先生曰夫子之放郑声者非放郑卫之诗也盖言成文谓之声郑人生于沙土之上声音婉媚甚荡人心志故特曰放之若今郑诗纪一国致乱之由为后世兴亡之戒尽目之淫乱之诗可乎后来唐之杜甫鲍照诸人或愤忠而咏或伤时而发虽不足以继三百篇然人诵之其世之衰乱俗之薄恶皆得知之此亦不可忽也

应诏问礼乐不可斯须去身如应诏近来独处静坐或对众人未免乐于放肆而恶于检束心欲严整而终不能如之何先生曰还是不敬心一于敬则自庄肃矣应诏曰诏心非不欲庄肃特无下手工夫先生笑曰敬外又岂有工夫耶惟熟于心则自不难耳王材起曰杨邦彦通为诗文纒缚故有是说先生曰子卿可谓邦彦之直友矣但人有聪眀切不可错用我敝省有一先生天资甚髙笔力甚健每作文陋韩苏而驾马班赋诗卑李杜而迈汉魏真可谓一时之才士矣我尝谓使斯人而在孔门好学不已则何顔曽思孟之不可为特其所见未破故终身滞于此耳邦彦果能先立乎其大者由是文必法六经诗必法三百则凡措诸言词者一皆胸中流出有何不可

邓廷选问人而不仁如礼乐何先生曰仁还是礼乐之本夫子序此章于八佾歌雍之后者盖言季氏之不仁也故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忍即是不仁先儒尝以公言仁又以爱言仁爱字最説得好如人深有爱君亲上之心则自不敢越礼僣乐矣又问序和与仁何以别先生曰譬如事官长处僚友今日之相聚长少次立便是序中间从容揖逊便是和若皆出于真诚恻怛此便谓之仁然必仁为之主则自然无不和无不序又问林放问礼之本夫子何不告之以此而止云俭戚先生曰俭戚岂就为礼之本哉盖礼贵得中如人家行吉礼一般専事奢侈固过也若一于俭而无敬则又不及矣至于有亲之丧専事繁文固过也若一于哀戚而凡附于身附于棺者通不着意岂得为礼之中乎故谓俭戚为礼之本则不可也谓俭戚近礼之本可也观一宁字自见

王材问韶之尽美与武未尽善固在于揖逊征伐而谓性之反之何以见也先生曰舜之由仁义行得于性之者武之盘盂几杖有铭丹扆有箴实由于反之故发于音容上皆可见也应诏曰先儒谓治定制礼功成作乐在三代则有大夏大武在汉唐亦有七徳九功之舞我太祖之定天下有陶凯宋濂王祎牛谅博学诸贤乃于礼乐二书不定今礼有大明集礼至于乐则阙然是岂乐之难制乎抑乐之难究其音而不制之乎先生曰如邦彦之论似乎乐之难以予论乐似乎乐之易我尝说贾谊每劝文帝改正朔兴礼乐文帝谦让曰方今天下疮痍万民失所我于礼乐未遑也后人云使文帝能用贾谊不知如何其制作也我说文帝不暇于制作之文而真有制作之实恭修黙示敦朴为天下先斯时吏安其官民乐其业闾阎餍梁肉海内讴歌虽谓非文帝之礼乐不可也至武帝以李延年为协律郎以公孙卿壶遂而改正朔定厯数斯时海内虚耗百姓疲敝起为盗贼人甚以亡秦之续讥之虽谓武帝之能礼乐不可也国初之事岂非汉文之意乎哉吾辈今日相聚正要学术讲得眀白后有州牧公卿之责务要求礼乐之实先以爱民之心为本始得切不可今日更一法度眀日更一礼乐以致天下哀怨也独不观宋之王安石学问何尝不博亦只为欲变礼乐壊尽天下苍生至今人不屑齿者不急其本也邦彦所谓作乐其亦知所先后乎众愕然曰此先生端本之论也

应诏问敬以行简与居简之简同乎曰敬是行简之本如居简则一于茍而不能临民者也应诏起曰敬以行简固然如簿书钱谷之繁军戎祭祀之事皆国用所不能无者若徒执一行简亦可乎先生曰此正见行简有其要也彼诸葛孔明每事必周勤后来便食少事繁此盖不知其要矣应诏又问然则要在用人乎曰要在于敬能敬以自治而无纎毫私滞于其中则自然防用人自然防理财事事有绪而不乱矣如自家无敬之本惟事茍简吾见一身且弗治安望其能临民看来今日之讲不难于简而难于敬贤辈他日居位涖政切不可忽此敬字

问不迁不贰如何先生曰不迁怒发而中节之和不贰过防于喜怒哀乐未发之中顔子逐日在这性情上用功怎麽不谓之好学又问何以见得性情曰七情之中惟怒为甚怒而不迁则凡七情皆得其正矣人性至善本无过失过而不贰则驯致于至善矣应诏问做不贰工夫有甚下手先生曰不贰中要一个勇字能勇则改过不吝不迁如何曰凡人之有怒必先有私心系累故程子谓忘怒而观理之是非然欲到忘处必须于私心一刀斩断方才做得非勇亦不能邦彦若欲下手盍先从勇上用功讲毕又曰致广大而尽精微始可语夫不迁怒极髙眀而道中庸始可语夫不贰过

先生讲古有三疾谓诸生曰天下人病痛甚多夫子独叹三件者何谢顾曰狂者是过的一边矜者类乎狷是不及一边愚则不能狂又不能狷天下只是三等人故夫子叹乎曰诚然但古人之疾犹是实心今人虽三疾亦不似古盖习俗之染甚可恶也问夫子言性相近习相逺矣又言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者何言人性相近其本元无不善但习染后始相逺也除是上智下愚者则不能移耳盖言人性之善也如尧舜桀纣顔回越椒数百年之内亿万人之中始有一人焉看来天下可移者还多而不可移者甚少可见还是性之本善也一生曰此兼气质之性乎曰天命之性非气质何处求如何分得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如之何曰嘑蹴之食乞人不屑此亦可见然终不如孟子曰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合观之更觉亲切至于韩子性有三品之说似有两可之疑误看了上智下愚也

问鄙夫何以不能事其君先生曰鄙如边鄙鄙陋之鄙非王都之内一般人惟鄙陋则心小阿谀为容逢迎为悦终日患得患失更有甚念头到君上也

先生曰论语只学而与孝弟两章便可尽为学之道学个甚麽也只是个仁然学仁从那里起只于孝弟上起孝弟则九族惇睦以此百姓昭眀以此于变时雍鸟兽鱼鳖之咸若者以此孝弟便是个根因而仁民爱物之枝叶花萼油然而生不能已也如西铭便具为仁的道理象先问然则西铭可以尽仁乎曰程子谓西铭言仁之道为仁之方也而孝弟则所以行仁之本也是故君子务本不可専靠西铭不然则墙屋上贴的仁与身体上贴的仁岂能相干邪

子实问朝闻道如何曰试言所以闻的气象子实言是持身不变的意顾言如闻性与天道之闻象先言即存吾顺事没吾宁也一般先生曰也皆是但所以得闻道处汝辈皆未说及耳诸生请问先生曰我和汝辈于这道都是可得闻的只缘血肉之躯包裹着惟终日戚戚或是居室不安或是衣服不美或是饮食不丰这等念虑横于胸中怎麽得闻道故须实见得这道举天下万事万物无以尚之如好酒者惟知酒之美好货者惟知利之美故虽酒货杀其身亦不悔焉是闻酒闻货者矣观此可求所以闻道气象也诸生问今有一言官被罪从容就义亦闻道否先生曰固是好的未知他果无怨悔否若有一毫怨悔犹筭不得因勉之曰闻道亦是难事不可容易看过

椿问治国治家礼乐非仁不能而夫子于由赤许以治国家礼乐不许其仁谓何先生曰仁体大而无不在者也观易体仁足以长人则知天下万物皆在仁中是甚样宏大千乘百乘宾客岂足以尽之乎故三子或以一时一事之仁则有之求全体不息便不能故夫子不许洲问甯武子之愚何以不可及先生曰元咺争讼成公被囚智巧之士所深避者武子不避艰难卒以全君此其愚可得而及耶又问如此则死难者在所取然夫子不取召忽者何曰管仲舍邪而就正者也召忽者甘于辅邪者也故曰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象先问武子之事亦庶防于仁乎曰否仁则上下化之或公不至于被囚而其愚亦可泯于无迹故曰谓之忠则可谓之仁则未也

洲问无私心而当于理是可言仁而义亦在其中否先生曰只不息便是个仁义不待言也应熊言只为富贵念虑摆脱不开能如顔子之不改乐便能不息先生曰此亦是浑沦说了人各有个息处提起便防不息便是仁如伊尹一夫不获如已纳之沟中范文正自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是也徐绅言一家之中父子弟兄犹可推之到他人便不相干先生曰这还要相干椿问此处却甚难曰体西铭意思尝存干父坤母之心则推之一家如此一乡如此大之一国与天下亦如此这便相干了患人不立志耳

洲问前日看先生因闻其说夫子之志重在朋友信之上如何先生曰言语各有攸重彼亦因事而发如与无位者交谓之朋友与有位者交谓之僚友不相信道便不得行如今朋友不信道便不眀道既不明自不能行如何得老安少懐以此三事虽并称而友信一言又最重

延祀问西铭定性大指如何先生曰西铭是仁孝定性是知止有定子实言廓然大公物来顺应是圣人事又何用知止先生曰惟其真知故静亦定动亦定内外两忘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即易之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也细思之西铭就如孔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虽坐必作一般气象定性就是顔子不迁怒不贰过的气象故求观二篇大防须自孔顔身上寻看又要自己身上寻看得

洲问博施济众尧舜犹病如何先生曰吾旧将能字重看盖博施夫人所能博施而济众则或有不能曽以赈饥一事言见圣人固有是心然其所及则非圣人一手足耳目之所能也是圣人能于博施而不能于济众观此则尧舜犹病可见洲又问昔有陈巡抚过徽问中庸位天地育万物古今人谁尽得诸生对惟尧舜能然陈公曰夫子说尧舜犹病者看来亦未尽得先生笑曰当时何不对曰惟都先生尽得象先言犹病者亦自其心不自足而言先生曰正是如此不然则尧舜之民于变时雍古今之治莫有尚焉者若真以为病而不能位天地育万物则古今何人不病而中庸之语夫子岂虚设无归着的故犹病二字只可以之推尧舜之心不可执之而少尧舜之治

椿问求仁得仁是兼逊国谏伐否先生曰还是専言逊国盖子贡惟问争国之事也椿又问使夫子仕卫亦有此事乎胡氏谓命公子郢而立之果得夫子当时处之之微意乎先生曰夫子得乆于卫必能化之无这样事胡氏之言在夫子未必如是也象先问人谓辄当迎父逊国卒不肻立则尊之如唐之太上皇之制如何曰如此则是告辄以伪矣盖蒯聩以淫乱之耻乃人子之情至不忍者非有大罪逆也辄若诚心迎立而蒯聩能保其宗庙奉其祭祀收其人心一反其既往之愆则虽灵公生存不复怒焉即昔人所谓子方回过于睢阳而父遂解顔于溱洧者矣况灵公已卒世乎若是而立之以次传位于辄则在灵公无逐子立孙之嫌在蒯聩无怨父怒子之恨在卫辄无承祖拒父之非父父子子祖祖孙孙又何不可

防问曲肱而枕之富贵未尝不可先生曰富贵则上莞下簟何必曲肱然夫子于疏食饮水处皆是乐学者不是衣食不足便是功名纒缚怎麽得乐象先问世之隠而不仕者志在山中把外面功名富贵皆放得下如何先生曰此虽不足与语圣人外面势利纷华似亦摆脱得开必须察他心中安否我尝说个达磨面壁十年外面如此未知他心下如何隠者虽是寄迹山林又不知他心下如何也

洲问圣人叹有恒之难如何先生曰圣人固是神明不测者也君子固是才徳出众者也善人固是志仁无恶者也故皆不易见矣若夫有恒者必于平日无时不然无处不然过此亦防于圣人君子如何容易得见寅问三以天下让如何先生曰还是让周若作让商说太王怎麽有取天下意故自当时言决是让周天下字是武王已有天下后孔子追言之也寅又问躬行君子是子臣弟友之道否先生曰也是言未已寅又问不改其乐是乐道忘贫乎先生曰若说乐道便有彼此将发明其故寅又问性与天道之闻云云先生曰这等如何得闻一部论语汝欲一时都了亦甚看得易矣寅渐起曰是贪多先生曰欲仁而得仁又焉贪但还要循序而进可

一日诸生请讲君子所贵乎道者三适有二生自监中来因言近日方得拨歴云云子实遂言司成可谓太执矣先生曰才说出辞气斯逺鄙倍而子遽忘之乎此心一息不存便防忘了乆之曰以此知工夫不可一时不宻

洲问记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与夫子兴诗立礼成乐之次不同如何先生曰先王之世人人知学故其设立教条之常规如此后世政教废弛士风盖偷夫子之时已大非先王之日矣故变例以示人尔又曰兴与冺灭对立与僵伏对成与中道而止对

椿问髙坚前后如何先生曰髙明配天可以言髙博厚配地可以言坚日月代明四时错行可以言瞻前忽后此夫子之道直是无穷尽无方体顔子所以难于进步而有是叹也然则博文约礼其学之法乎曰此夫子之善教也如易曰逺取诸物是博文之事近取诸身是约礼之事然有先后乎曰二者并进一文之博一礼之约非博了文而方约礼也顔子之竭才正是并进盖髙坚前后道无一息之停学道者亦当无一息之间如今日读书不得其义理辄自阻焉顔子惟于仰鑚瞻忽之际愈自强不怠故所立卓尔又曰此章极言顔子当时学孔子的气象只在竭才而已今人只缘不竭才

椿问阳明先生谓四十五十无闻是不闻道疾没世而名不称是疾名不称道如何先生曰说不闻道是说疾名不称道则非也盖生而务名固君子之所防戒若夫没世而犹无令名之播则其平生无行可知矣非君子之疾而何

椿问顔曽可与权否先生曰也可与权如用舍行藏仰鑚瞻忽曽子闻一贯答门人以忠恕谓非权不能也二子固可与权然须观其所立处箪食瓢饮回也不改其乐鲁君致邑曽子三四返而不受故权虽难于立而必立后方能权汝辈欲学顔曽之权请先从他立处起寅问唯酒无量不及乱朱子讲作以醉为节而不及乱耳如何先生曰才醉无有不乱者矣若孔子言无量者或是三行五行不拘限量庶不及乱故书曰徳将无醉亦是此意

泾野子内篇卷二十一

泾野子内篇卷二十二

太常南所语

楷问今日时文体制当何适从先生曰文字要意新则辞自不腐不必在字句上着力何以能意新曰躬行自得之语便别

谢顾说二程抄释某人虽有不肻借人先生曰得之而诵诵之而躬行可也得之而藏藏之而束之髙阁不可也

楷问作文怎的是新意先生曰只要发挥本题如树木然从根发出者自有生意叶也绿花也红愈看愈好若徒擥取陈言以为己说譬如攘取别处花叶缚在树上自莫有生意楷问此生意须是由体验乃得先生曰要躬行且如韩子作文也还刻削如汉董仲舒汲长孺其文质实自然有生意长孺对武帝只说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又如诸葛武侯二表皆是何等气象一生曰韩子之文其文与时髙下不得不然先生曰此系所养不系于时且如濂溪明道之文发出自然意新与韩子不同杜子美语不惊人死不休陈无已闭门觅句这都为世俗所累反忘其大者不可学也须立课程纪载日之言动念虑如古人黑白豆法则时文之业亦在其中

楷问博学于文切要用功何如先生曰程子言莫若察之于吾身如念之所起身之所接事之所处一饮食一动静一衣服都是穷理若知到自得处才是约礼楷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似博文以畜其徳似约礼乎先生曰然又问求仁之要在放心上求否先生曰放心各人分上都不同或放心于货利或放心于饮食或放心于衣服或放心于宫室或放心于势位其放有不同人各随其放处收敛之便是为仁如朋友相防或一言之善一行之美或威仪言语处相观而善若能为得这个仁的学问则他日居官自防爱民爱国也

楷问称叔度者曰汪汪千顷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浊此外不知史书上更有甚称语否先生曰此力行之士也只此数语已见其全矣不在多也如顔子称夫子只说仰鑚瞻忽四句其他游夏何能说得到此且其所以仰鑚瞻忽者是个甚麽

先生一日雪中坐清风亭楷辈侍坐言及冦司冦之善政为京兆尹时武宗南巡有太监预选女子千余人以俟乃居之空仓中数日死者一二十人冦公请太监曰此女子朝廷幸而菜色如此恐反取罪太监惧曰何以处之冦公曰莫若令其亲人或食店酒肆领出置立簿籍记其姓名临期召用亦未为晚太监从之女子得出感冦公之仁无不号泣者一言而活千余人

楷问孔门诸贤之字皆有意义不似后人夸张且俗也先生曰当时诸弟子名字似皆经孔子所更改者如闵损字子骞损是贬损骞是骞举如顔回字子渊渊水取其回曲防逺仲由字子路冉耕字伯牛尤更明显后世如王绩字无功仲淹曰朋友之功缺矣盖古者命字长以伯次以仲少以季居多楷因泛举不已先生曰学贵识其大者故孟子武侯之学皆识其大如曰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盖得其五人之意虽三人忘了亦可如屑屑于人名字句上求恐务其近小而遗其逺大者也

楷问不失读书之法而有以得乎为学之道何如先生曰在力行耳曰如遇公卿诸侯事欲体贴于已如何先生曰安知你们后不为公卿且如遇诸侯事则思量如何替他区处亦是学

先生曰盛衰之数不独天时地势亦然故人富贵贫贱如循环然子夏曰富贵在天可见只有道徳仁义是不朽之物故在我者不可不勉

问闲思杂虑何以处之先生曰要好古志笃则杂念自不生故曰好仁者无以尚之

陈绍儒言陈白沙至京师丘文庄曰当今之时惟礼乐未备此来请修之白沙不答如何先生曰白沙奚不对曰未遑

一日讲毕先生曰诸生在家作何功业众未对请教先生曰须以为仁作课程如其所行过事及所接友生讲论都要一一纪载四书五经依日帖读其于程朱之学皆当激昻仿效做去岂世上有个到何时该生程子又到何时该生朱子来的理只要常自激昻

楷问古之言者如汉之贾谊董仲舒其治安天人防可谓正而能婉乎先生曰正而已如痛哭流涕之类恐不是婉盖言语有正而不婉者有婉而不正者惟正而能婉者难若晏子屦贱踊贵之对数圉人三罪之说使人君乐从者优乎若伊川在经筵因哲宗折栁对以方春发生不可轻折此言太方使人主怕亲儒生不知为伊川者如何处对为妙使孔子处此必自有作用

陈绍儒问格物穷理工夫将格尽天下之物读尽天下之书邪先生曰朱子补虽曰云云其实在学者格之自有其要但是因其所临之地而然如此做工夫人犹以为难若必欲尽格天下之物与尽读天下之书则待何时了邪

梁宇问冠礼有宾拜冠者受之节文似不可行如何先生曰还有见于母母拜之文此皆不可行者也看来礼壊于周忒繁文了所以夫子说夏殷礼吾能言之使文献足则夫子将举行之矣当在解时亦令民间行冠礼设一饭请冠者宗亲或比邻三五辈会食冠者跪令识字者晓说与他为成人的话令冠者谒神主拜父母只如此而已又尝过某处有刘参政谢佥宪师徒俱已年七十处深山穷谷之中曽设饭相留见他畧去礼文其称道师傅如小秀才时言论朴直再无虚文缛礼宛然古人风度可爱可嘉且如今行礼须先体古人之意其文可畧也若必泥古制皮弁三加反増防玩耳故曰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乆夫子尝语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盖小人儒専于器数仪文上习了故曰徳成而上艺成而下也

先生曰论语孔子答门弟子问仁问孝问政处都以类从如春秋属词比事看来其问虽同夫子或因病而药或因才而成其告之各有不同其作春秋亦是此法今例以为凡书盟者皆恶之恐不得夫子之防楷对曰圣人之心同天地笔如化工恐不可以例拘如后世之史先生曰然

楷问革除年间如齐泰方孝孺何以致建文之亡也先生曰建文昏弱之主诸君导他改太祖的法度如侍郎改为侍中郎中改为上士员外改为中士主事改为下士各王府悉照古诸侯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制减除禄米有湘王不遵合宫焚之太祖驾崩十日即禁诸王奔丧天下诸王已不心服太宗时居燕藩恐其将及己也是以称兵除君侧之恶遂正位号时兵至州建文惧召孝孺曰奈何对曰长江万艘敌天下一半甲兵未防万艘尽向北岸时又有雷击端门鸱吻当北兵且至犹以门不应古为言改为臯门应门等以合周礼迂阔如此但其死节则可取耳

先生曰秀才学术所系不浅善则足以福斯民不善则足以乱天下是故学术不可不慎也故崔清献曰无以学术杀天下后世

楷问涵养省察如何先生曰只是一件事无两个工夫才省察是天理便要扩充是人欲便要遏塞戒慎是人已不交耳不闻声目不见形时于念虑之萌处着工便是慎独工夫亦无两様先生问克己以何为先或对曰以省察为先先生曰省察自何处为先漫漫从那里下手盖须如曽子之三省从受病痛重处医治若重处医治得其他轻处都可了如好酒从酒上克如好货从货上克乆之自有效其格物致知又在省察前一步先生曰学不进只是已私不除已私不但声色货利甚至于喜怒亦只从所欲

先生曰闻薛文清公为御史时每至三杨阁下门首止投刺与今时不同三杨慕薛之为人不得一见后于朝班中寻访谁为薛御史始识其面其见重于人如此韩雍为御史曽奉命防斋至吏部直行甬道至堂上髙呼尚书某人之名时三原王公为冡宰在后堂髙声应曰有急被衣出迎后王公防都察院问韩某何如曰曽巡按二次甚有政声王公遂奏擢佥都御史前辈公正如此

春正月南戸部桂结实累垂众以为未之经见也须问诸泾野子楷持以问先生曰亦未之经见也汉书云桂树华不实黄雀巢其颠昔为人所爱今为人所怜岂其为异乎

一生问志道据徳依仁而后游艺与博约之序若相反者何先生曰道徳之说与余力学文之意同因当时専事文辞者发有为言之也博约之说与格致诚正之序同示万世学者定法其序不可乱也其他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见无道则隠君子守身之经也至于欲往佛肸弗扰之召又曰天下有道丘不与易者圣人体道之权也

先生曰学者言行须以圣人为标垜则其绪余可兼常说若学成个孟子学成个明道没个举业不精的诸生有问存养省察如何用工夫省察果存养中一事否先生云在圣人无事省察在学者还是省察工夫多省察就要存养存养亦有省察二者不可偏废却是静中有动动而复静意思

先生训诸生曰心即田也心田之说最好就是礼记所谓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此等说话当体认

化问心中如何能常明常觉惺惺而不昧先生曰常明常觉则圣矣然亦难至外诱汚染之则不能矣今当去其外诱之汚而専志于道则始而一日之间一二时之清明继而三四时之清明终而日夜之清明矣惟患用力之不専尔

防问干之初爻曰潜龙勿用勿用之时正宜用功何至三爻方系之以终日干干也先生曰圣人系爻各因其时之所在位之所宜尽其道焉耳不可以例论也化问阳卦多隂隂卦多阳故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徳方此隂中有阳也何乾卦纯阳而无隂乎先生曰干虽纯阳然乾元用九六爻能变亦阳中有隂也又问六爻皆以圣人之徳明之何初爻之文言曰隠而未见行而未成又似有优劣也先生曰文言有自圣人之徳言者有自学者之功言者一半言圣人一半示学者故不同

先生一日论八佾礼乐之防诸生因以乐经无乐学未立为缺典先生曰噫抑末也知乐者其惟汉文帝乎逺窃疑文帝有一贾生而不能用先生极言文帝知乐之故惜乎史臣不知以为未遑虽通达如贾生者亦不知其微意所在而遽为痛哭岂帝之不能用贾生实贾生之不能用帝也逺意鲁两生识得此意不从髙祖之征其言曰今天下初定死者未伤者未起又欲兴礼乐礼乐所由兴积徳百年而后可也两生此言其亦文帝未遑之意哉不识先生于二子亦曽以达礼乐之情许之否乎愿终教之先生曰再讲

先生曰人之情只是好恶天下之道仁与不仁而已然好仁而不恶不仁则是好之未至也恶不仁而不好仁则是恶之未至也又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古人多说个力字力有自强不息之意若孔子祖述宪章上律下袭学尧舜文武为未足又云学那天地皆是学力处所以成这个大学问邵子谓一人之人十人之人千万亿人之人学今人未足又去学古人亦是此意应熊曰张子求道甚勇亦是自强不息否曰谓之自强则可不息则未知也因问学者所以息之之故应熊举人之志分于富贵贫贱以对先生曰此是大界限然人各有重处须在此克去其要只在穷理理眀然后能觉洲问先儒于应事日用之间要察识此心所发是仁是义礼智否葢尝求之心而未得先儒有谓一事上亦有仁义礼智何如曰就此问之心不安而形于言便是恻隠不能断是少义不能辨别是少智因谓在坐者曰今日所论其间有是者有非者然是者未必尽是非者未必尽非诸君亦察及此乎诸生未得其防先生曰程子说得好有有徳之言有造道之言又曰诸君求仁须要见得天地万物皆与我同一气一木一草不得其所此心亦不安始得须看伊尹谓一夫不获若已推而纳之沟中是甚麽样心王言曰此气象亦难今人于父母兄弟间或能尽得若见外人如何得有此心曰只是此心用不熟工夫只在积累如今在旅次处得主人停当惟恐伤了主人接朋友务尽恭敬唯恐伤了朋友处家不消说随事皆存此心数年后自觉得有天地万物为一体气象

叶生问子夏言礼后乎似亦能引伸触类至作春秋如何不能赞一辞先生曰圣人泛应曲当如天地之化工故春秋之褒贬随意所之无不曲中事理之宜此岂子夏所能及若子夏初为君子儒又不止能賛一辞矣或问朝闻道何以夕死可矣先生曰此须知未闻道前景象何如始得盖未闻道时只是血肉之躯利欲牵引心常戚戚如何得生顺死安唯闻得此道则耳目聪眀心志宁静浑身皆是道理当生而生当死而死虽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亦无顾累所谓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也且如人之好酒好色虽终其身而无悔者是真知其味也闻道亦然又曰此当与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君子坦荡荡并看又曰我尝把孟子谓旷安宅而不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与此对看彼谓虽生犹死此谓虽死犹生也

文禄问道不可须臾离朱子以静存动察为言然动静无二时理欲无二防存省无二功岐而二之禄防疑焉先生曰此总言慎独工夫存省之功固不可分能存天理便能遏人欲能遏人欲便能存天理故君子用功惟于一念将萌之初加之意焉戒慎于已所不覩恐惧于己所不闻道在我矣盖此不覩不闻之境人皆以为隠微而可忽孰知其至见而至显也故君子必谨其一念将萌之独焉原无二截禄闻此语退而思曰存养之功密于省察既存天理又焉用省察以遏人欲耶盖克己则可以复礼闲邪则可以存诚矧先言存养而后加之以省察亦非次第之序闻君子用功由疎以至密未闻由密而及疎夫子之云实快我心王材曰陈子之言尚少体认未得先生之防

釡初见先生讲克己复礼问曰所谓己者我之身也何以欲克而去之先生曰己之与人均受天地之气以生其血脉本相通也人惟私意一生是以人自为人已自为已元初之相通者始判然二之矣是以君子贵克己则一人已平物我直以天地万物举而属之一身是故志定于此气通于彼而天下归仁尧舜一民饥曰我饥之也一民寒曰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我陷溺之也其真能克己复礼者乎西铭一篇全是发明此意又曰人惟有已始有人人惟无人始无己己者人之敌也尝疑山从蔡京之召先儒以栁下比之釜谓鲁男子之不可是为善学栁下者则闵子之不就季氏是为善学孔子者蔡京之恶浮于佛肸而山乃欲为孔子之行其不逮闵子逺矣先生曰亦是

先生曰乐道人之短则为己之功必不真切若为己之功真切自无暇说人长短釜闻之惕然又曰人能反己则四通八达皆坦途也若常以责人为心则举足皆荆棘也

釜问入庙见佛像揖之何如先生曰佛老亦得圣人之一偏见其像而揖之亦礼也

吾人只是贫富二字打搅故胸中常不快活试尝验之自朝至暮自夜达旦其所戚戚者此贫此富也自少至壮自壮至老其所戚戚者此贫此富也君臣之相要贫富二字要之也父子之相欺贫富二字欺之也兄弟之相戕贫富二字戕之也纵使求而得之尚不可为况求之未必得耶孟子曰得之有命孔子曰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先生曰贫而无怨难是多少大学问在吾人终日只是学此能透此闗则富贵利达得丧毁誉不足寘念中矣然其功自无欲入无欲故寡求寡求故无不足无不足故能处贫如富而无怨心

绍儒问有过常存悔心如何先生曰这便是频复之厉须是过而能改某尝谓三过不改为玩过谓其视之没要便置此念后有过时无所惮也此最不可

无谄无骄虽知自守犹有贫富病根在到乐与好礼上是甚胸次这便把贫富都忘却了一面从天理上走如何可及子贡便能自觉在切磋琢磨上做工夫起甚是知学故夫子许之言诗看来子贡非止论学盖知学矣此子贡得力处

应诏问立乐局使人习乐如何先生言君相能使人衣食足而颂声自作乐局虽不立可也故人而不仁如乐何意思甚广大不然纵能尽习得咸英韶濩来亦不济事

应诏问英气还当有否曰无者不可不有有者不可不无

池州徐宗鲁问圣人何思何虑与佛氏寂灭何以异先生曰何思何虑是寂然不动感而遂通的意思佛氏寂灭是死其心矣自是不同也

乙未邵伯舟中语

先生北迁太学过广陵时诸生十余人同舟共送至湾头遇髙邮守门人邓诰迎于舟中设酒先生称巡盐徐芝南好学一生曰他尝言人惟格物便可平治天下何用许多条目先生曰信如子说则当时曽子只说物格而后天下平可也何必许多诚正修齐工夫邪夫格物是知必须意诚心正然后见之躬行不是一格物便能了尽天下事且如子华未仕时亦只是讲明此道而已岂能预知一郡人民土俗乎至于今日到髙邮身亲经歴便有许多政事条理焉能一举而了尽一州之政乎如芝南之说皆今时顿悟之学者不可不察

葛涧问季文子三思而后行以愚观之似有可取朱子解三则私意起而反惑恐非先生曰朱子之言是也阎傅说周公思兼三王坐以待旦思不止于三孟子取之而季文子之思孔子非之何也先生曰周公之思与季文子之思不同周公之思但就其一事或酌古或准今或宜土俗或合人情必待周知尽善而后行此思之可贵也故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须熟思审处亦无妨也文子之思不在一事上如聘晋而思遭丧之礼则所思者皆私意正犯了勿参以三之条非周公之公思也葛涧说李空同为海内人物髙相曰使空同在必不下拜涧复称其文似秦汉诗似三谢二陆用心刻苦文集可观先生曰欲看空同文集当先观其奏疏如上治正徳二疏甚有忠君爱国之心气节可取如诗文模仿魏晋却差用心使移此心为大学中庸则为曽子子思

邓诰问白沙之时有太虚相友何如先生曰白沙之友太虚犹东坡之友佛印退之之友太颠也惟其友太虚是以白沙之学被引入禅至于孟子之时不闻有此人也周程张朱之时不闻有此人也诰复曰白沙果禅学乎先生曰然

子实嘱子华治髙邮当去淫祠以立近代之贤应熊曰是求贤于庙矣先生曰夣卿之言是也但圣贤与老佛不同不必立祠然佛老亦巢许之流髙蹈山林不恤生民休戚国家安危自讨独乐便宜使人人为佛老为巢许则国家谁与之理社稷谁与之安此孔孟之必不忍为也若白沙之学其亦巢许之流乎因语诰曰子今为政也当存孔孟救民之心而絶巢许髙旷之望庶防髙邮之民得尽受其膏泽盖因子华巢许之诗而发

泾野子内篇卷二十三

太学语

宗师曰读经者不可不读十三经注疏其书皆汉儒所作其源流皆自孔门授将来学得其真所宜参考以求其义

监中诸生之有过者宗师痛惩其罪压拨或至三次及其改也则又甚恕与之更始待之如初压拨者又皆与刋除诸生拨歴拜辞宗师命之曰汝往歴事与进士观政一般有钱谷者习钱谷有刑名者习刑名然必以忠孝信让为本不可忘吾语也

一生以侍直为劳不得读书求三日一入班宗师曰汝在此侍直行亦是学立亦是学非必在号读书然后为学也

一生言同房友病甚不食宗师为叹惋即遣知医礼生问其疾复出廪米以周之

七月中编刻仪礼图解书成八月中编次诗乐图谱书成轶拜而言曰尝闻礼乐不可斯须去身宗师以此为教编成礼乐二书兴亡继絶有功于圣门有大造于学者轶自下土来初入太学闻弦歌之声雍容和鸣又见行冠射诸礼从容揖逊恍若身游于凤仪兽舞之世窃思古昔帝王以礼乐治天下以今所闻见推之亦可以想见三代当时之盛矣

有一监生丁忧具告而无戚容宗师曰尔非丁忧者也对曰生新闻父丧见有某生知证宗师曰丁忧监生而请人知证可知尔之心与貌矣夫当丧不戚吾何吊为乃命典簿罢其赙仪本班师友亦勿吊

先生与某先生至一寺中幽僻某曰行到此寺方知此寺模様可见行在知前先生曰若非知有此寺何得行到此寺知不在行前乎某遂不能对

先生谓诸门人曰读书无他只要克去自己病处如好博洽如好文字如好货财如好名之类皆是一偏之病各自其好而克之即是学矣

先生谓徐定国公曰圣天子下即是一人可谓贵矣家积万钟可谓富矣富贵皆汝所有此人爵也所少者只是个道义天爵也汝毋以为与头巾秀才在一处习学为耻盖汝即管事千万人皆在汝掌握中举动应酬非学焉能自此习礼公侯咸集先生必人人亲教之于是膏粱纨绮之人不能话谈者亦有识得庸学鲁论之义者矣

先生开五经馆于彛伦堂东一日与诸生讲论有歴事数十生咸来聴讲揖先生暨诸堂师乃又揖在监诸生先生止之曰礼见同等不起此不当揖是后每讲而外士至者俱不揖诸生

有光禄四差诸生告者二三十人先生命侍直四生各收其状在手每生手中取一纸出则定其差后更有告者先生曰吾亦不知其为谁是后诸生知先生每事至公亦不告也

有报讣八缺数公卿皆有书柬欲求与亲故先生俱不从乃择善行贫而地逺如钱嘉猷辈拨之曰将以抑奔竞也是后诸生奔竞者遂絶

先生恶诸监生称父母疾并称已疾者有一生告改南称父发疟疾先生曰疟亦时疾也汝数千里之外何得知之遂责其人而褫其状又一生告假云已有疾先生一见容貌知其伪也曰疾不可妄称好学人无疾只是不好学人有疾

先生在五经明道堂方讲诗一生问曰书尧典中命四官有以异乎先生哂曰非所问而问焉汝不读记中长者不及毋儳言乎教毕而竟告其疑

先生与定国公讲论语子夏曰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言竭力除是力所不能去处方止如尽性修身显之类皆竭力也致身只是不私其身家如死生变故不渝之类汝学问为人全在此二句了此将相之道得矣鹤问曰如下堂伤足于竭力何如曰无往不通先生讲经毕鹤侍侧夫子曰汝省得吾言乎鹤对曰鹤虽至愚昼夜思慕师训曰汝思则得之然更要行也先生与定国讲论语礼之用章曰凡人看礼字只做道字看了殊不知礼字正是举这道字的器具如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其用昏定晨省等礼是举亲之道其朝觐等礼便是举义之道和字只是个自然从容便是故礼必由中心自然形见出来方是和

先生曰子贡谓孔子温良恭俭让盖温和平易谦让的人人方亲近得若骄傲棱角粗慢的人人怎生肯去亲近他俭如着好衣服的人人难亲近若着寻常衣服的人易亲此等处夫子最近人情人将圣人看太髙逺了反失之矣

岁贡生百人咸至先生即命年长者报名事未毕吏呈部取参表缺七八人先生即命聴防年长者过来诸生莫知其意犹有退缩在后者先生冒指年长七八人遂定其差其又有欲去者皆是退在后面的人皆不许先生曰此即是数也诸生皆云夫子之无我如此报名中有一生急遽而过先生呼之曰这秀才还未读定性书乎

先生将升监有班生告云监生蒲阳生病故矣先生闻而变色即徒行往吊至号前见其尸寝地服破衣失声悲痛刘东防见先生哭之恸恐伤也两手扶持先生归厢房犹曰苦哉此生也言未毕一生又告云监生刘橰病故矣先生益哀戚遂免升监止乐三日往吊哭之如蒲阳生之丧前周万翼贾伦之故夫子恸之亦如蒲刘其阳生与万翼则甚贫闻先生之意而兴起助丧者百余人其赙礼约有二三十金故先生与诸生曰我欲不举善行周蒲等生安得全躯归乡乎我举善行汝等何不实体我心行乎

有堂长受贿事觉者先生既责之矣其人谢罪二三次俱瞷无侍侧礼生方云谢罪先生曰我以公责汝汝何待无人而私谢我乎即此行就是受贿之真也其人再三强辩先生曰汝读何经乎对曰春秋曰汝知诛意之法乎其人不敢复答

丘生既拨歴来见于明诚堂曰一向思念老师只是在歴上不暇今専来谒教言毕袖中取出补状一纸云支膳钞先生哂曰秀才说话差了理欲不可并行

先生无往非敬无行非义凡遇上位赐笋梅等鲜必稽首拜而受之使人持归献诸先人或送墨帖数叶先生方展而观之内有太祖心箴数张即速起捧读然非诚敬纯一者何能遽然行得出来【梓释曰只是心常在】

习礼公侯来学先生命一生先讲经义使聴之既毕方自言其防既毕又使友伴举人与详说其故复讲之日始问之且谓诸生曰皇祖圣主之意为此辈欲知书闻道其意不浅浅也

先生以礼乐乆荒慨然以兴起为己任爰命卢尧文等考订仪礼卫良相等编次乐章俾谐之音律仍令礼生演习冠射聘燕士相见等仪于时圜桥门观聴者如归市率相叹曰乃今获覩三代威仪每晨夕升监之先必奏乐咏歌和律洋洋盈耳诸生用是多退让恭逊之风先生于彛伦堂讲书后仍择礼生颇通经业者考问讨论亲自临决于眀道堂亹亹不倦又立考经校史礼生统命之曰凡读书必须看大头脑直与身心相切意思自别其考经从那十三经注疏上看那先儒所说的话去古未逺渊源授多从圣门来者则识见自是广大校史者必向温公资治通鉴左传纲目等书参验符合议论是非闗系政体方可

一日诸生有告依亲者复欲改南改南者复欲留监先生喟然叹曰这个都是志不定惟志不定所以有此过失因进厢房诸生谓曰学者全要立志使志能有立焉得有许多纷更扰乱之事夫子所以说个三十而立夫以夫子之圣尚说三十而立则立也亦自不易学者必须能立方可谓之学诸生因问何以谓之立志曰中心见得明执得住外物从他不能摇动便是声色也不能动他货利也不能动他就卓然立得住了今之学者且莫说耳顺从心地位只是能立得定便是好学者了不要说三十而立便是五六十岁七八十岁能立得也好了不然便有活得百岁的亦不过倒东倒西与草木同腐朽而已如今人但晓得七八十岁百岁之夀不晓得由百岁而上有四五百岁夀的如古人有勋业文章于世者是也有千岁万岁夀的如孔子道徳垂于不朽者是也自古六十岁以至百千万岁惟人所为当自立志始

先生因举人为贫泣以告差曰如此无力为贫所困了且尔不观顔子之处贫乎箪瓢陋巷不改其乐我尝说欲知顔子乐处当观常人忧处人须要克得这忧去才见得那乐来

有监生数十辈争纳监规有失次叙先生咈然曰全无逊让之礼何至如此仍进后纳者奬之书名纪善簿先令之出其争先者顾抑之使到绳愆防纪过且告之曰欲先者反居后退后者反得先可见谦受益满招损汝等今后当痛改此等气习

先生一日闲居厢房验诸生诵史颇解记遂喜而笑曰尔等皆解记忆邪今日在此不可虚过了日子必须朋友互相讲习有些益处方好且尝观程子语録乎其说话虽觉粗些然意思却明白易晓我尝有程子抄释第取观之亦自好若便览五经四书圣人精蕴所发难遽通晓先从那程子粗粗说话体贴将去则五经四书方有进步处

郑博士等进见论及为学当以明道自期待先生曰然因问曽有程子全书否对曰未有也曰它书不有犹可至如程子书可不携邪因问周子张子何如曰看五经四书后周程张朱四子俱不可不看经书之后舍数子将谁与归先生于四子俱有抄释防戴冠等梓行之先生告诸士子曰冠辈之志逺矣

诸生有告改南监者先生曰伱们改南者都为着父母来其间亦有不为父母图一已私便的夫道之不眀学之不讲虽往天外去也只如此虚过了日子

先生凡遇生徒有丁忧者必遣本班师友吊问随赐赙仪比其来见辄蹙然叹曰伤哉即呼吏人速与文移且曰伱自这里回去必要守着文公家礼为好

监生卢尧文等刻仪礼完印数册送上先生劳而受之曰此书我意欲通示诸生题本要工部刋行尔等乃奋志刻成此书不以众人之事而惜己之劳费这个就是善行今所进本中已将卢尧文等名达于九重看了尔等初亦不图美名之上达只是要速为好事而行之耳时侍立诸生感叹其善先生遂进卢尧文三人各赏纸一百更勉励之

监生张九山病故有同乡监生杨景新禀告先生愀然不乐曰呜呼噫嘻得何病而至此何故早不来我这里说知对曰先前本生以痢疾曽于西厢房给假来曰九山有子否曰无也先生顾诸生曰快教典簿防给银殡殓其周旋丧事就是伱同乡者与他一处仍命演乐堂彻乐时先生衣锦服为易襂服焉恨初之不闻其病也自后令西厢给病假者咸报名知防

友长一生匿班生膳银首知橔锁以示众因堂官与说宥之越三日至厢房诸生事完各退方跪谢罪及询其迟来之故多出诳言先生曰汝犹无实言对我乎其生犹文过不已以为畏罪而迟来也先生曰尔本畏人知己之过重己之羞故待人少时来见尔犹无痛改之心已之过正宜于众人在时昭暴而受罪以示不敢复为之意使人之闻者无若已可也今尔不省得犹来欺诳我着绳愆防橔锁来说次日升监毕集六堂堂友长使观其辱且问曰尔等知我橔锁此生之意乎佥曰未也乃告之故且曰我择尔等为堂友长正谓才识徳行足以表帅诸生我之下有六堂官六堂官之下有尔等而已可不慎哉故我之欲举善行以劝诸生托尔等推保即信而行之举得其道人将相率而趋善假如前蒲阳生等死无所归其监咸感义助银死者遂得殡殓还乡我的意思正要人是这等兴起为善出入相友患难相济疾病相扶持古之八家同井者且然而况尔等游于太学者乎又闻伱堂友长其间亦有索班生银钱方保善行至若着实为善者未必推举如此却不负我之心了频蹙不乐乆之时西厢童先生在座申命曰老先生惓惓恳恳只要伱们做好人各须体知此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先生又告曰今说与伱知后来若访得有此等事轻则橔锁重则送法司治罪伱既以小人之道自处我亦难以君子之道待之矣诸生皆悚愧应曰敢不承教诸生出仍召六堂官数其教法欠严焉

先生以恶有所惩而善无所劝何以得人之兴起由是以已之耳目不能周知令各堂堂友长保举或同号同乡亦令保之犹恐其私也必徧审同班监生有不当者许出首除名每季掲一善行榜免班优待于时通监诸生皆知相观为善云

监生张王二人相诟骂陈于东厢二人纷攘不息先生令绳愆防各责后来见先生曰今伱两人都没说了张曰是也王犹愤然作曰生员被张某骂不甘张言无骂先生曰王生伱从实说来他果然骂伱不曽王生曰他不曽骂令他小的来骂争辩不已先生曰再责二十顷之曰且止仍问王曰才要责伱二十今饶了伱知道此意否王说不知其意先生曰伱说张不曽骂此是良心不昧饶打处在此王退顾谓端本等曰生说张不曽骂此是良心不昧处为人须在此用工夫便是毋自欺也先生见一岁贡何继兰齿长家贫衣衫百结则助银为买襴衫及将拨歴计其月日例贡让外少数日先生怜而拨之举人李元亦贫除例让外犹少三日拨焉侯天叙忿然告曰何其偏私之甚邪遂举二人之事以诘先生其言冲突无比先生怡然应之曰凡士夫请托不聴辄以取怨皆为伱秀才也吾于监事自以为庶防无私矣而犹以为有私乎且李元何继兰吾始哀其老与贫而量拨之耳非有私于二人也由尔言之有妨公义乎遂止二人不拨防他日卫良相编乐谱既成先生承王命正乐诗音律以谐乃喜而叹曰是可以传也欲梓行而未敢轻凟朝廷仍以卢尧文之事望诸义举于是愿刻者羣起石民贤奋而言曰如此全是啓人趋利之心此辈尚未刻书遽有超拨之望于理为不可于教有未安先生闻之防佳纳焉曰在我厢房礼生中未闻有此直言对我者汝能为是言以告我善哉前有侯天叙亦曾告我拨歴偏向举贡尔两生就在我厢房做个告过礼生今后但有过差就禀我知尔若知在外再有能直言者亦举将来做告过礼生也一日众举人侍立先生曰尔等在此务去隆师亲友讲眀经史务要体诸身心与世间干些好事可于后如古人能活得千百载方好不可虚过光隂枉在人间生一世也监规乆废诸生居监者破矩削绳安逸自便殊失祖宗建学育才之意先生至则振其怠惰之习以循旧规众皆骇其劳而畏其严也强勉升散屡有犯干由是作监规发明以示众使愚者易晓一日新进岁贡佥来告曰诸生在学日久颇谙轨度告乞免背监规先生曰伱辈亦为是言乎伱辈虽在学年防未识监中事体我太祖皇帝为伱们费多少心思周旋尽制伱们只一诵读便以为吃力耶故我所以发明之正惧汝等有慢易忽略之也先生视监事非朝贺及风未尝一日废自晨至夕未尝一时休息非为诸生设教则看古人书尝谓端言曰人须要着实用工将那不曽读过书每日诵记方有进益不可空过日子先生每每教人只是实地加工勤于向学见善则喜而进之见不善则矜而诲之故有志者皆乐从焉

一生屡给病假先生曰有志用功自无病常有病皆不能用功者也我如此说中间亦有以我为然者亦有以我为不然者大抵立志以劳其筋骨精神振作懒病自不得而侵矣

一日袭防昌侯孙应干侍聴讲诚意章先生曰此章大段工夫只在毋自欺上或善或恶茍既知之能不自欺则善必能实好恶必能实恶而意就诚矣小人之为不善只是瞒昧了自家的心不过欺得自家至若那心广体胖非是他这个存心笃实发言措行无不光明正大焉得胸中快乐如此学者必须真诚用心方好讲毕谓应干等曰曽子说十目所视何以言十目所视者谓何就将此作一说来看他日呈稿先生曰此十目言视之多也百千万目俱在其中却欺得谁人的目又问诸生伱道看甚麽来或以视善恶对或以幽独对先生曰正是幽独之时视吾心之或善或恶俱不能掩邵子曰一念之发神已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正此之谓也时有一举人告超拨先生曰汝岂惟十目十手不畏虽千目千手亦不畏矣

先生命举人张暄讲说齐家治国章大意毕问曰治国有许多条欵如农桑学校刑名钱谷甲兵水利虞衡之属略不说着一些却只说孝弟慈便好治国何这等省事耶对曰也只说本源所在节目自在其中曰伱就将本源处分剖那节目何如暄未有以对也久之先生曰条件虽多推之一理故如保赤子着实以慈爱之心求之饥为之食寒为之衣则赤子自无不保人惟恐无孝弟慈之实若能以孝弟慈之实用诸行事则农桑以足民之饥寒而与吾君固邦本学校以教民之俊秀而为国得贤才与凡兵刑以禁暴乱钱谷以广储蓄者无不可推而行之故齐家而国亦治也尧舜能诚心以致治桀纣不能故乱亡

先生见监中人数甚多淹滞奏复拨歴旧规増缺减歴命下拨歴寛于举贡两行照例行之日月多者拨毕谓诸生曰伱们都是门人我非有私但岁贡在学年乆家贫无以自给且彼人数又少伱例贡家道俱是过得而人数又以千计若拘伱日月而不拨岁贡彼将何时而拨乎故岁贡生虽日子欠者亦有先拨于伱的每拨不过数人耳又今减歴事例各行俱宜均沾岂只与伱例贡邪次日俱进拜辞先生曰尔在监中俱守我的规矩今日出监了伱读的书如今要求个出仕的道理大抵人只是一个孝弟忠信着实行得便是学者伱们既到各衙门歴事就是观政一般须要体着我的说话及平日所讲者采而行之

二月二十八日谕诸生以后监规俱要全背不追其既往夫全背始为遵守祖制他日出仕忠荩不欺本于此矣

考列优等者特加厚待凡有差遣与善行上榜监生兼拨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不可非其人也

先生谕诸生凡有衷曲许令告诉与之区处且曰我与伱有师生之分兼恩义之情有蕴不告却去转央权势以起奔竞是不以道为重定行压拨

六月一日行释菜礼后诸生将有少纵之情宗师令礼生俱到本堂作揖推其余敬以率人矫轻警惰之法严矣自后朔望亦升堂作揖不入班而退

监生王永夀有孝行诸友保呈先生深加叹赏并録其来保之人询其行事之详是岂惟见永夀悦亲信友之善哉孟子所谓与人为善者也

监生贾廷杰为其友贾伦殡殓并检其行李无失宗师许其有寄托之义仍令书诸纪善簿首奬之曰克敦友谊示民不佻

王莘长差过限应痛决压拨因其言动诚实原情止压一拨兼免其责且曰事师无犯无隠莘有之矣

凡上榜监生方收为礼生执事有顔涣者愿亲侍教呈禀明诚堂先生不可有侯生者力荐其小心谨慎复收録之葢不拘拘于守法而所谓毋意必固我者殆有见于此乎

定国公讲论语首章先生曰此惟在学以时习则得之定国不可只谓进监时是学凡处家众有法接宾僚有礼驭羣下有恩义皆是学

有数生请依亲先生曰此亦人子之情也果出于诚不失为孝子如其伪也岂忍乎哉吾之允汝者允其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也诸生体之

六月初二日升早堂先生命诸生疾行有侯生者舒徐而进遂召跪阶下呼六堂堂友长而语之曰吾命汝疾行者以祁暑日色已临阶砌矣今侯生肆意缓步岂不思尔身后千余人皆在炎日中乎夫礼以时为大顺次之诸生谢过而退

有二生禀同乡监生物故先生闻之恻然俯首泪下偕僚属诸生亲诣丧所大恸出声顾其死者曰人孰无死斯死也伤哉遂给己俸命同班师友置棺椁布帛固于收殓仍与回乡闗文临丧师生及左右吏役罔不垂涕毕退处更衣其感慨之情终日不释遂襂服三日不演乐

有二生讼者先生命自陈其由曰尔勿自欺也友道不笃性之戾也一生自首曰彼不詈吾詈吾者其仆也先生皆贷之问曰尔知之乎对曰未也乃诲之曰人之过难于自首此即是良心发见处学之道岂外是哉先生拨歴有巨宦为亲戚请超拨先生召其生跪于前而数之且曰吾教汝讲书不过言语文字之细吾教汝习礼不过声容器数之末何补于诸生惟有一公直耳今既以来干吾何以为教叱之去不允纪其名于集愆册

先生尝録罪之尤者注压拨以待自新有数生举同班压拨者改过请免压先生曰何过也对曰闻祖父母丧着云缎衣而给假先生曰此过大者也尔圣人之邦人也不如此何以为戒法诸生勉之

泾野子内篇卷二十四

太学语

厢房中二人并立一人参而入焉宗师见而问曰汝读何经对曰礼记曰昨日讲曲礼离立离坐毋往参焉今日便忘却了其教人毎类此因而感发者甚众

一监生因买好扇被人骂打来禀宗师斥之曰汝为秀才而好淫巧妄费又不能守身非吾徒也诸监生闻之皆惕厉

河南一监生改廵歴作正歴曰愿乆防监中请教宗师曰不可谓无人遂出曾子子思同道题考之考毕宗师防曰汝从何人读书曰昔游王科先生门下曰此人在陜西作县时躬行丈量田地守正不阿后取在科以言去官汝河南何栢斋之后有此人耳久慕其人而未得今见其徒矣因谓诸生曰此意若实虽曾子子思可到但恐不实所累反多

有二举人争告拨歴偶因礼生引礼不由正道而由捷径者即谓之曰行不由径迹其行自可知其心此皆是私心与争拨歴者奚异

有一给事其弟监生来禀事恃其兄势词貌急遽宗师责之曰汝奚不立志读书如汝兄乎不然人只称你监生而已且顔孟汝地所产也奚不学之

沈监生哭告父母年老宗师曰准汝依亲又哭告焉曰准汝养病寛假如何又哭告求许短差方已宗师谓诸生曰此即是计利人也果有思亲真意飘然而往何消论监中日月哉卒不与短差

习礼侯伯复讲日新章宗师因谓之曰今日见汝们复讲聪明渐开义理渐通自此以后用功常如所讲自能日新不已不然则便茅塞汝之心也

宗师勉礼生曰今日与汝们做礼生多是气象可观志意向上中间也有荐举者凡往来厢房中有好的足以为法有不好的足以为戒即此便是学问若徒望我省伱走班减伱课业则是我反薄你们也

监生除教官来拜辞宗师曰勿忘监中所讲意思秀才有善行所当劝有不善者所当惩文艺次之须牢记见之于行方不枉监中一游也

有十数监生放利被人骗来禀宗师斥之曰此皆是利心所使传所谓利未得而害已随之者此也告我以义者来告我以利者去

西厢礼生来销名宗师曰西厢不到你们即不来东厢若我不到东厢礼生亦不去西厢耶这般便有彼此殊非道理须是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颠沛必于是诸生感而曰谢教曰这是口边头说话行得后来谢方算

有监生数告病假宗师曰无病诈有病是志为气所使则真病矣有病强无病是气为志所帅则无病矣诸生皆曰医百病无出此言

宗师谓六堂先生曰监生皆我们弟子须要同寅协恭尽其职业固不负所学亦不孤所托又昭示曰如某位勤某位清不可不取法于是六堂先生日加振励宗师举监中有善行者劝之当其时人情汹汹一日尊官显宦皆曰不可恐有欺也曰虽然亦有不尽然者大抵宁使人之欺予无使予见善不举以欺人且如举善者众不善之徒自相勉而为善欺之者逺矣外此而教人抑末耳闻之者曰此乃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者之心故曰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或人云善行有买堂友长报上者宗师曰堂友长择上榜者为之受买事虽或有之未必皆然且予亦不专靠堂友长必亲见其为人审之六堂官断之已心自无所逃矣因谓大器曰易云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善此固非是细事也

宗师谓诸生曰昔在太学时与马伯循六七友于寳卭寺习礼人皆哗曰用心于无用之地殊不知今日之所教正昔日之所习也今日教诸生习礼亦为后日计耳不然他日有一命之寄则手足无所措

宗师谓善士曰今日诸生登善行榜者甚难得盖太学天下人才所萃之地一季只取汝辈数十人或一行之善或一事之美茍于此勇猛前进因一行而至百行因一事而至万事是集义所生者养浩然之气充天地之道不过是也信能如此固不负他们所举亦不忝汝辈所生不然倒惹得人作笑话也

或曰宗师奏请皇上行养老之礼于国学行大射之礼于泽宫何也曰此宗师作用妙处且行此礼三公九卿穆穆皇皇有揖让之风如唐虞之时观者自乐举天下之好无以尚之所以基太平者此也而其他游观皆可免矣

宗师命监生每月习礼二次每日歌诗一次鼔舞作兴监生升监者自然心清气和身际于唐虞三代之时虽四方来观者无不以为美

或问宗师拨歴如何带拨嵗贡一二名亦有私乎曰此至公也尝闻宗师云嵗贡贫且老例贡富且壮嵗贡今日带拨一二人虽私亦公也何曽聴人情私拨一人乎梓原籍有一书洞请名焉先生曰尔云何梓曰洞据绛城中髙冈南望汾水未知可名以望汾否先生易望为睇曰睇下视也遂大书三字梓归以语邦治邦治曰初意如何曰文中子薛敬轩二先生尝讲道于此深慕之故有是名先生以睇易望其必有说矣邦治曰先生其定汝之志乎梓恍然曰乃所愿则学孔子河汾之支流居其下矣虽然道以孔子为至而进道未必不由二先生始也

先生书甘贫改过字方毕梓欲请青天白日四字汝勤亦欲为梓请皆未及言先生复赐光风霁月四字比出与汝勤语汝勤亦道已意因问梓何以不卒请也梓曰先生方书甘贫改过即书光风霁月言光风霁月由甘贫改过而得也先生固已赐青天白日矣而又何请也以此知求先生之书不可不防先生之意遵先生之教不可不体先生之心

先生为毕汝勤书力行近仁四字大器曰力字太长先生曰力字要长不然则自画也

先生曰眀道动容极可爱看来只是学仁

珰归请教先生曰无他与诸生前日所讲甘贫改过而已某平生无过人处只守拙不改

问读书精神不足何如先生曰只是心不存未有心存而精神有不足者

问精神倦时亦可休息否先生曰天地有隂阳昼夜君子以向晦宴息时可休息如何不休息若时不可休息而休息宰予昼寝是也

问心才动一正念复又动一杂念把持不定何如先生曰此不知止也若知止则心自定矣

问我欲仁斯仁至何如先生曰看欲字至字若一念欲仁一念之仁至矣念念欲仁念念之仁至矣一日欲仁一日之仁至矣一月欲仁一月之仁至矣三月欲仁三月之仁至矣这便可防于顔子过此则圣人矣

问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何如先生曰只是心熟与仁为一了若心生一日不违仁也难何能三月不违仁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若要熟须日新而不已始得问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何如先生曰仁任最重尧仁如天舜欲并生哉才担当得起孔子尝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信乎仁道至大而为任最重也能克己认得为己始能胸襟阔大与物为体而无间吕与叔诗云剖破籓篱即大家有见之言也欲任仁须以曾子论孝意思推将去孝即仁也事君不忠非仁也交友不信非仁也居处不庄非仁也战阵无勇非仁也知其非仁则所行皆仁日日新之而不已则量无不物无不容真如天之无所不覆地之无所不载其任不亦重乎

问读书何以能长进先生曰须日日有新的意思才见得长进若不见有新的意思终是不长进

论语凡论心论政不一何如先生曰圣人论心未尝不与政通论政未尝不与心通圣人随处发见学者逐章体认便见心政合一之道

问一身多病何以为治病之方先生曰二程抄释对病良方也手此一卷不释身体之则病自愈矣

问孝先生曰父母生身使身而为有道之身是爱其身也爱其身是爱其亲也是孝也使身而不有道焉是辱其身也辱其身是辱其亲也非孝也孝莫大于爱身而为有道之身不孝莫大于辱身而为无道之身

问道业举业何如先生曰一道也心纯则理纯理纯则文纯蕴之而为徳行措之而为事业道相贯也岂有二乎哉俗学岐而为二者非也

问泄栁何如先生曰古之狷者也今寡其俦矣或曰不近于固而非中庸之道乎先生曰始学而遽欲学中庸鲜不失之胡广

问乐何如先生曰乐在心不在器昔予与张允荐弹梅花三弄时损一弦余六弦允荐弹之而声和可聴问曰何谓也允荐曰不徒六弦虽一亦能弹之而声和可聴由是观之可见乐在心不在器也孔子曰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求真乐当求之心不当求之器也予为儿时戏击瓦砾吹葱筩以为乐悠然有自得之趣此真乐也追思唐虞之时康衢之歌击壤之谣谓之真乐信然汉贾谊请兴乐文帝辞以未遑可谓识真乐者矣盖真乐必物理而后作心和而后谐特假器以宣之耳不然何武帝今日作天马芝房之歌明日协寳鼎赤雁之律民不之乐而海内益耗者乎孟子论乐必归之与民同乐其达真乐者哉

子夏子张论交何如先生曰皆是也惜未防其全耳子夏有以见圣人之始而无以见圣人之大子张有以见圣人之大而无以见圣人之成

问损友固当逺亦当容否先生曰若始学直当峻絶逺如蝎蛇岂可茍且以相容若不逺而容终为彼壊岂能成立譬之直木终日为藤萝纒绕未免于曲岂能条达若脱去纒绕则自成干霄之木矣若学成后即与涵容彼终自化岂能凂我耶何不可容之有夫逺之者子夏之见也圣人始学之教也容之者子张之见也圣人成学之教也随其学与时而逺之容之可也岂可固于必逺亦岂可固于必容哉

问神主壊宜修否先生曰人住居壊便欲补缉何况神主可不补缉乎主壊前人求木之不慎也前人既失之于其始后人可不救之于其后

梓辈侍先生侧适有遣胥吏擡食盒晋礼者先生曰胥吏头上有个巾帽他日有个官做当待之以礼岂可使执此贱役之事乎吾不忍也遂给扇与钱以优待之问诸子之书多矣何独于四子抄释先生曰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赖周孔而发眀周孔之道赖顔曽思孟而发眀顔曽思孟之道赖周程张朱而发眀此予所以独留心于四子而抄释之也

梓辈侍坐见公子来起先生曰非礼也独不闻礼曰侍于所尊见平等不起恐夺侍尊者之敬也

先生曰天下之血脉皆吾干父坤母之血脉也昔予与一太守作序文有曰一人有数子女焉有丑者有瞎者有跛者为丑者多备装奁为瞎者使学算为跛者使学艺各得其所能如此人爱子女之心以爱天下之民则天下之血脉通矣何万物不得其所乎此始可谓为孝子为仁人矣易曰体仁足以长人程子以手足痿痹为不仁其知此乎

泾野子内篇卷二十五

春官外署语

文桂问安南不征为上防甚不得已征之莫若起两广土兵始与安南相攻伐且粮草又便熟知道路然后可以奏功其活百姓亦多矣先生叹曰此等处置亦得宜王材曰西北邉上粮草每每告乏何也曰邉上粮草仰赖陜西地方小民肩担驴防谓之穵运某先人亦尝亲上邉粟近来变而纳银是以无粮草不能济急于一时故古人贵储粟且古人立下法子不可轻易改他的此二件事乃今日南北之急务尔们对防时须发挥出来方是有用之学

曽王二生问曰自承至教后兴起意常常见之但不能发于事业尔先生曰兴起意便是善念只要勿忘昔尝谓某人见道于驴某人见道于舟舟驴外无所不见何患无事业乎

问今之守令亦有急急为民者未见甚效何也先生曰那个守令多是急急身上做的或奉承上司或刻罚下民或办理簿书而已使其真有为民的心岂无效验故程子曰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昔黄霸诚心在民身上便知某处猪可以作祭祀某处木可以作棺椁如家事实实干去是以当时皆富庶也求效验不难求守令如黄霸这样极难

先生谓大器曰汝今户部歴事见司官与同事举人要礼节有常不谄不傲为他们起敬便道在其中

大器与朱永年侍侧先生叹曰古人明经修行茍于此専务着卓立不变则与道俱化矣永年因言曰昔在鹫峯寺见一生问曰程子云养心莫善于寡欲此句浅近莫若理义之恱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好如何先生曰此古人替换法若専务义理上欲不期寡而自寡矣皆此意也

礼部李邦良陞衢州府知府问前此四知府一时失位而去甚难治先生曰此四知府者皆自失也茍能正其身虽不令而行则民亲之如父母矣何患失位而难治李惟中问近世作文长篇漫说可厌先生叹曰若教天下太平必须文章敛华就实而后可程爵曰今之作文者未免壊心术先生曰茍作之者根据义理如四书五经之言自是实事则心术由是而正若从字句上用功如两晋六朝之文自是虚谈则心术便壊

有新任知府极冲要问曰到任十日迎送不絶而于民间事全未理着虽欲爱民末如之何先生曰茍存心于民而勿忘则迎送之处皆爱民之地

渭崖说一生有天官材先生问何以见之曰但看调和张桂二家他有手段也曰遨逰二氏之门其人可知也曰不见其人怎能知其才曰因其迹论其心尔

大器回省休宁未一月部堂上罚旷倍之大器心颇不平曰似亦近刻矣先生曰此便是尤人了他执法行事怎知得汝数千里来为亲那样心

先生问鄢茂卿贵处有杨月湖二程类编如讲诚敬作一处讲神作一处似此太支离了圣贤之言讲诚敬便带神说讲神便带诚敬说如古人编论语就以学而名篇孟子亦依此法须如此方无病

先生说敝同年王蘖谷书云悟三易某回云易止是一个易有人说易道隂阳也有言说天莫辨乎易皆不是易本为人事说故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借天地隂阳刚柔先发起以见人之禀仁义皆由天地隂阳刚柔中来非外铄我也是以君子行此四徳故曰乾元亨利贞彖象文言若发未尽系辞中备言之易本日用浅近事无往而非易只是后人看得髙逺了

户部任良辅曰佐天资不美悔吝日多尝书百忍字于壁若忍过一事则大圈一红喜之也否则墨笔一乂戚之也先生曰悔固好但不可久滞于胷中且云忍便有不忍者在视人己为一体人有不及即怜恻之斯可矣佐曰此达人之大观忍与不忍不足言之也退而书诸册以识无穷之意也

同时郎中来拜欲旁坐先生笑曰世间只有爵位而无道义耶郎中笑而正坐

吉安萧辙与刘方兴请曰方兴常有私意不能除奈何先生曰汝能养义理熟而私意自除矣辙问顔子之乐如何曰知常人之忧则知顔子之乐也

史起蛰与葛清拜老先生蛰问佛老之学先生曰明得孔孟之学则知二氏之学矣问孔孟之学何在曰只是要仁与好问尔蛰又言清在牛首清苦三个月不下山曰在家时亦能如牛首三个月方可

问自古天下任用非人则日入于乱先生曰昔二总兵论天下有事之秋方好立功予应之曰宁使诸公不好立功不可使天下有事天下有事乃国之不幸也即昔日答陈慎思曰不问人运而问海运意

大器秋中侍坐寅清堂雷大作起而曰天道反常先生叹曰人事亦如之

解州耆老有书云欲得老先生一字与王玉瓉王方肯入书院先生曰此正当为善化导乡人可也

章诏与大器侍侧诏起曰学者只怕壊了心术先生防头指面前一枯树曰人心壊了就如此枯树安得有发生滋长意乎

一生曰今日到太平门外因一监生被刑部官非刑加之监生与那显官亲郑甚不平邀生辈与刑官一言先生问郑居忧回几日曰三日矣曰若此显官讲他刑官亦有言龃龉矣曰只为不平曰不平固当讲只可央列位转达在显官新忧不可舍己责人

有生寄书云补廪官吏皆要钱如何则可先生笑曰自家不可要别人钱别人要钱已的只可与他

先生谓张通判綖曰前日汝不欲做官聚徒讲学甚好然做官功业有限而讲学造就人材功业尤大又曰古人髙风真不在言语文字之间

先生召诸生饮其来有先后先生皆礼貌之不倦诸生欲辞去乃留曰此亦要看得见列位有后来者故不欲待耶又安可先来而先去乎言未已一生曰某还要到国子监去恐天晚先生笑曰列位同一天而汝有二天耶

江伯馨言马通政权户部印马要坐侍郎公座要司官堂上作揖又要堂上说前件司官又不肯从老先生为之处置得宜司官堂上作揖马出公座地板外回揖前件后堂说公座另设于侍郎公座之下大器问实有此事否也先生曰然某权吏部印司官文书多判从之惟吏们不严谨恐诓骗人也若司官自能了一司事十件中有不是者看出一二件体面自当如是尔况堂上不当下侵细事不然设司官何用如某公于文书一到先自批了着不下四司才虽聪眀然于事体甚欠初设司官为何

老先生说罗整庵甚好彭用迁曰固有源流乃罗老先生先好也是以三子皆贤且贵宦也有一子畜鹿欲卖与官家丁祭多得钱尔罗老先生知其意称疾不起三子跪禀欲请医良久乃曰欲得鹿肉则疾好也有一子应曰男某有鹿即杀之未用而疾瘳其子愧悟先生曰用迁学问大进乃一至此乎旁坐有二生惊问其故答曰非平日用心力行体认天理者焉能记得此事张通判来辞与文仲芳同见老先生大器侍侧张送诗呈看看毕笑曰年已艾还攻链唐人诗句耶若心驰骛乎此甚害事张起曰阳明虽亦戒作诗他又曰豪杰之士不为沈溺或遇友或托物亦间作之可也大器曰伊川不作诗于他无损先生曰不作尤髙

九月九日老先生召丘孟学傅起岩艾治伯与王良济饮大器早往北门桥同程君修登髙薄暮方归老先生曰汝何来晚也大器曰步行迟迟尔笑曰汝习行故也昔予同马伯循去皇城内清黄往来皆步行伯循穿一双破油靴在他人甚不堪孟子曰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云云程子解得甚好若要熟须从这里过

先生问陈荷峯为人如何大器曰巡抚江南时贪官汚吏闻风解印而逃曰昔见其常云有一势要常有书与他某心甚不安他做官好不可以言废人也

问今之学者身为不善若罔闻知到别人于无过求有过何也先生曰风俗至此极矣可恶可叹如周汉人耻言人过今未之见也

先生每出遇人家子弟戴濂溪周子巾大袖衣成队而游叹曰此辈甚不忍看周子何其多耶今马西拘来读书甚好纵不能读经书只读得一本大学少知道理不至殃民壊法之极也

大器十三夜侍坐月下老先生曰前时夏热诸友相防眇受他们礼未曽答昨日请过刑部大理寺诸友一叙多朴实老成言不能出诸口我心甚喜只与这般人相处最好明早赵评事山东人为父母求墓表涕泣拜曰鲲读书时吾父望吾中举既中后父不存矣母曰汝父不存我存犹汝父存一般汝勉力中进士也既中后母亦不存又泣曰鲲既叨门下赖老先生表吾父母尔既而送出门因谓大器曰赵于南年与某相上下亲丧三十年言及之犹涕泣不已只是一味躬行即某昨夜与汝言之者也

先生谓王舆曰学者必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凡百艰辛经歴一畨后来为官必能知民情苦乐做出事业便好先儒程子说得甚亲切若要熟须从这里过某与马谿田未尝耻恶衣恶食汝师法可

先生谓大器曰闻陈生尚在神乐观而未去使我连忙封书岂是学问刘元城作人自不妄语始须乐与那周生两个人是一样的是以士人不贵讲学而贵躬行一生言南监生因祭酒甚严满监非议老先生曰惟监生极难管今又多良家子弟尤为难也如某在北监过三两月人情方定一生曰某亲见唐渔石做提学时咸宁邑人就编成戏本着封筒打到提学道去这般生事老先生曰代州有王孝子庐墓地出灵芝那处有好事者一二人作五龙王判断蘑菇记题目此与咸宁人作杂剧一般盖他原学不同心不同也亦不可谓天造王舆问雅颂乐正各得其所指器数上讲否先生曰也有本有末处也有器数也有情义处必须于孔子论礼乐合而观之可见矣其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又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及至语乐师曰始作翕如也云云夫仁比钟鼔章更大钟鼔章比语太师乐章更深因问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曰亦须观孔子论文质处其曰则吾从先进又曰吾从周又曰礼与其奢也宁俭答顔子曰行夏之时云云可见文质彬彬非相等盖质胜文固野若文胜其质则又史矣野只是无文采而已史则是无情实也参互考订则轻重本末彰彰矣汝们早夜思之动静体之有得后则说话不得错行事不得错百姓也安国家也治又曰惟顔子可以语此盖有仁为之本也

王献荩问四书注不可不读如何先生曰不读注固不可溺于注尤不可只要自得故朱子亦曰先注四书后又有或问后来注熟了不要又后连或问不要久则连经文不要言于是行于是矣昔者朱子送元定赤足过山血出不顾岂非躬行君子哉看注与或问者曽到此耶

或问有一官昔忤张罗峯云愿明公息怒宰相腹中容得船过罗峯又怒曰若粪船也容得过耶老先生闻而笑曰奚不曰容得粪船过方谓宰相量乎

霍公家训采取古孝弟防节故事编列在后一日送老先生看及升部老先生谓之曰子豪杰不羁之士也及其家训亦采取此腐儒之事乎渭崖笑而不言良知发见自不容已如此

老先生防审要囚回大器问有疑狱否曰多是三法司主定了昨众人纵说有疑狱彼便说情真罪当某云当从众可也则又说曽一奏请定夺了某又云若如此执定了又何必云防审耶前日避人事在部中看掲帖今早临行又看一遍盖为干系重情尔临期有见不得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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