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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通 卷八十六 ~ 卷九十

 新用户4541Ay47 2023-02-20 发布于上海

卷八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八十六    明 湛若水 撰

劝课

易系辞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斵木为耜揉木为耒耒槈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

臣若水通曰此是圣人制耒耜之器有益卦之象也作者肇于神农而创制之也斵谓削而鋭之起土者耜也揉谓柔而曲之运耜者耒也益之上巽二阳象耒之自地上而入下震一阳象耜之在地下而动也耒耜兴而天下皆知耕矣民无遗力而游食禁矣地无遗利而闲旷治矣取诸易卦之益者盖天下之益莫大于农五谷熟而民人育衣食足而礼义生皆农之功也周之有天下皆起于后稷之农畆故国家以农为本为人君者可不知所先务乎

书虞书大禹谟禹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

臣若水通曰大禹陈养民之政此则劝惩以保其治也戒谕也休美也董督责也大禹言今六府三事九功惟叙九叙惟歌矣然人情恒勤于始怠于终则已成之功能保其不废乎故勤于是者则戒谕而休美之其怠于是者则督责而惩戒之戒之董之虽以激励其忧勤之心而不能使之优游厌饫自趋事赴工而不已也故复即其前日歌咏之言恊之律吕播之声音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劝相之使欢欣鼔舞趋事赴工不能自已而前日之成功得以久存而不坏也夫农桑者小民衣食之源人君足国之要此大禹所以拳拳于课功之政也为治者宜以为先务焉汉世去古未远故文景之君频下劝农诏且设力田之科虽未讲于大禹戒董劝歌之政然亦庶几先王之遗意矣仰惟圣明励精图治欲复三代之隆幸于兹而留意焉

诗风定之方中灵旣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説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臣若水通曰此衞人美文公之诗而述其劝课之事也灵善零落也倌人主驾者也星见星也说舍止也秉操塞实渊深也马七尺以上为騋言善旣落之时东作方兴则命驾车之人戴星早驾其车而舍止于桑田之间以劝劳农作之人秉持其心实而且深而騋马之牝有三千之富矣夫富国之道在丰民财在勤劝课故巡行阡陌劝课农桑亦王政之一事也文公以劝农桑而致富庶有騋牝之盛成兴复之功而称衞之贤君宜哉呜呼文公秉心塞渊勤于政事特有所感激惩创于破灭之余犹能有为如此况人主实有勤政之心而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其致富庶兴大业于天下又当何如哉

小雅甫田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畆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禾易长畆终善且有曾孙不怒农夫克敏

臣若水通曰此诗述公卿有田禄者力于农事而此则言其省耘劝农之事也曾重也曾孙主祭者之称馌饷也攘取也旨美也易治也长竟也有多也敏疾也夫国本于食食本于农然人情好逸使上之人不知所以劝课而鼓舞之则亦无以使之尽力于耕耘也故曾孙当黍稷薿薿之余以省耘而来止适见农夫之妇子来饷耘者于南畆之中其时田畯亦至而喜之乃取左右之馈而尝其旨否其上下相亲如此又见其禾之易治实頴实栗竟畆如一是知其他皆然终当善而且多是以曾孙不怒其惰而农夫益以乐于趋事赴工而为之益疾矣又何食有不足者哉噫下之兴起由于上之感动如此则夫劝课之典上之人信有不可不举者矣

礼记月令曰命野虞出行田原为天子劳农劝民毋或失时命司徒循行县鄙命农勉作毋休于都

臣若水通曰此孟夏之令也野虞虞人之掌田野者高平曰原郊外谓之鄙休于都则游手不务田矣言孟夏之月则命野虞代天子劳农夫耕作之劳以劝之不可失此耕耘之时又命司徒之官循行县之都鄙使民勉于耕作禁之不得游手好闲以休逸于都邑也夫古之王者所以重民食也故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夫食者民之命农者食之本故天子及农祥之月恐民之怠且荒也则野虞有命司徒有戒所以劝课而督责之者尽矣虽然天子所以立民之食者是其所以自立也后世以田舍翁嗤其昔之人者宜其不足以享国哉

月令曰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措之于参保介之御间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借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反执爵于大寝三公九卿诸侯大夫皆御命曰劳酒

臣若水通曰此孟春之令也元日祈谷者郊祭天配以后稷因祈谷也元辰者郊后吉日也参者参乗之人也介者衣甲也参保谓勇士为车右而衣甲者也御也者御车之人也天子在左御者居中车右在右而为参也帝借借田千畆也劳酒者劳其耕之勤劳也夫躬耕帝借者何也民之所生者命也命之所依者食也食之所依者土谷也故天子耕借上以祭神明下以重民命也是故天下无不耕之人所以示劝课之典也

月令曰后妃齐戒亲东乡躬桑禁妇女毋观省妇使以劝蚕事蚕事旣登分茧称丝效功以共郊庙之服毋有敢惰

臣若水通曰此季春之令也东乡迎时气也躬桑亲自采桑也禁毋观不得为容观之饰也省妇使减省其箴线之事也登成也分茧分布众妇之缫者也效功校其功之上下也后妃躬桑劝蚕者何也所以重本也故天下无不蚕之妇也所以示劝课之典也以供祭服何也所以致诚敬也

月令曰乃命有司趋民収敛务蓄菜多积聚乃劝种麦毋或失时其或失时行罪无疑

臣若水通曰此仲秋之令也趋収敛者先有収敛之政此又促之也务蓄菜者以助谷之不足也多积聚者凡可以备歳者皆聚之也劝种麦者所以续旧谷及新谷之际者尤利于民也罪无疑所以重惰民之罚以重麦也广养民之利也

月令曰令告民出五种命农计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臣若水通曰此季冬之令也五种者五谷之种也耦二人相偶也田器镃基之类也夫季冬而备农事者何也乗阳动也阳事之始也将以为来春播种之计也

周礼地官载师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以时征其税赋

臣若水通曰不毛者谓不种桑麻者也布帛也三夫为屋民无职事者谓游惰也宅不种桑麻者则有罚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所以劝织也田不耕者则有罚使出三家之粟所以劝耕也以至游惰之民则皆兼不毛无职事二者之惰矣使出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又所以劝勤业者也夫王者之民宜其鼓舞而不倦而顾有不尽然者此所以廑先王之虑而昭示其罚也尤必取之以时焉者恐其有以病民惟如是庶几下无所困而上无所匮其视后世头防箕敛并取一时以厉民者大不侔矣

国语周语虢文公曰三时务农而一时讲武故征则有威守则有财若是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矣则享祀时至而布施优裕也

臣若水通曰优饶也裕缓也先王之政务农为重而讲武为轻故四时农居四之三武居四之一则其劝农之义可见矣是故足食足兵而民信兵农合一故征守有备是故神民恊和而外侮不至也

鲁语公父文伯之母曰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舍力

臣若水通曰社春分祭社也事农桑之属也冬祭曰烝烝而献五谷布帛之功也绩功也辟罪也古之人君劳民劝相与时偕行故赋事于社献功于烝皆各以其时也否则纵淫心舍力本何以阜成财用以享安富尊荣之福也为人君者不可不修先王劝农之法焉

汉宣帝地节四年以龚遂为水衡都尉初遂为渤海太守齐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廼躬率以俭约劝民务农桑令口种一树榆百本薤五十本葱一畦韭家二母彘五母鸡春夏不得不趋田畆秋冬课收敛益蓄果实菱芡郡中皆有畜积吏民富实征为都尉

臣若水通曰生财有大道务本以开其源俭用以节其流而已渤海富实有由然哉

建武十五年十一月拜张堪渔阳太守堪视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劝民耕稼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无附枝麦秀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

臣若水通曰农耕者民食之本张堪守渔阳劝民耕稼百姓殷富至有德政之歌此教民务本之明效也有民社者可不法乎

章帝建初元年诏二千石勉劝农桑罪非殊死须秋案騐有司明慎选举顺时令理寃狱

臣若水通曰章帝建初之诏其要有三曰劝农桑曰明选举曰理寃狱然三者必以农桑为首令则其重农务本之意可见矣后之君天下者宜视以为法焉

汉章帝时秦彭为山阳太守兴起稻田数千顷毎于农月亲度顷亩分别肥瘠差为三品各立文簿藏之郡县于是奸吏局蹐无所容诈彭乃上言宜令天下齐同其利诏以其所立条式颁下州郡

臣若水通曰王道莫先于养民养民莫先于仁政后世农桑法废民旣失养而征敛无经贪暴之吏因縁为奸邦本日蹙有自来矣秦彭为郡乃能开稻田以养贫民立法制以绳奸吏不私于一郡而又推之以与天下同其利焉盖庶几仁政保民之公矣独非百世循吏之法欤

北魏孝文帝时元淑为河东太守河东俗多商贾罕事农桑人有年三十不识耒耜者淑下车劝课躬徃教示二年间家给人足为之谣曰秦州河东杼轴代舂元公至止田畴始理

臣若水通曰先王制四民之序农次于士而先于商贾所以重农也夫国之贫富兴衰视其本末分数而已务本者多虽欲无富不可得也逐末者多虽欲无贫不可得也民富而知礼义虽欲无治不可得也民贫而丧廉耻虽欲无乱不可得也是以先王之世必重农事孟子尝曰民事不可缓也是故农事举而百姓可以足食矣元淑化商贾之民而归之农畆变逐末之俗而使之务本盖其下车之始劝课教艺一二年间遂有田畴始理之谣诚可以为守令之法矣

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正月魏太子晃课民稼穑使无牛者借人牛以耕种而为之芸田以偿之凡耕种二十二畆而芸七畆大畧以是为率使民各标姓名于田首以知其勤惰禁饮酒游戱者于是垦田大増

臣若水通曰劝课农桑为政之务也晃立劝课之法令贫者以芸工易牛力标姓名以稽勤惰禁游饮以専农功三事举而农政修矣垦田大増宜哉

齐武帝永明五年七月春夏大旱魏代地尤甚齐州刺史韩麒麟上表曰古先哲王储积九稔逮于中代亦崇斯业今京师民庶不田者多游食之口三分居二自承平日久丰穰积年竟相矜夸遂成侈俗臣请凡珍异之物皆宜禁断吉凶之礼备为格式劝课农桑严加赏罚数年之中必有盈赡

臣若水通曰风俗夸侈由于不务本农也韩麒麟请禁珍异定礼式革侈俗斥游食所以务农桑以崇积蓄以追复古先哲王之治可谓知务矣

唐宗开元十三年二月以御史中丞宇文融兼户部侍郎制以所得客户税钱均充所在常平仓本又委使司与州县议作劝农社使贫富相恤耕耘以时十四年上躬耕借田且命有司劝课农桑明年大熟民遂富安臣若水通曰孔子云先之劳之故人君之欲教民必躬先其劳而后可使从也明皇作劝农社使贫富相恤耕耘以时使不躬耕借田以为之先虽有劝课农桑之令而民未必从也其何以能臻富安之效也哉

宋太祖建隆二年正月度民田周世宗末年尝命官诣诸州度民田而使者多不称至是宋主谓侍臣曰度田盖欲勤恤下民而民敝愈甚今当精择其人遂分遣官诣诸州寻诏州县课民种植长吏以春秋廵视着为令又置义仓官所收二税每一石别输一斗贮之以备凶歉

臣若水通曰度民田周世宗行之宋太祖亦行之矣然而收效有不同者文具之与实政异也宋太祖之实政有三曰精择人曰课种植曰时廵视三者举则虚伪者自无所容于其间矣此劝课之要务为人君之所当法焉

国朝洪武二十年二月乙未躬耕借田遣官享先农礼成宴群臣于坛所太祖曰耕借田古礼也一以供粢盛二以劝农务本也朕即位以来恒举行之惟欲使民知劝尽力于田畆以遂其生养非事虚文也今礼成与尔群臣享胙于此非徒为宴饮之乐正欲群臣知重农之意

臣若水通曰周之兴也自后稷以农为务而子孙世其业焉此实王业之根本也我太祖奋起农畆以一华夏之统屡举借田之礼所以劝农务本即后稷之艺农业文王之即田功者矣圣子神孙克遵遗烈则所以垂亿万年无疆之休者不在兹乎

洪武二十七年三月命天下种桑枣谓工部臣曰人之常情安于所忽饱即忘饥暖则忘寒不思为备一旦卒遇凶荒则茫然无措朕深知民艰百计以劝督之俾其咸得饱暖比年以来时歳颇丰民庶给足田里皆安若可以无忧也然预防之计不可一日而忘尔工部其谕民间但有隙地皆令种植桑枣或遇凶歉可为衣食之助

臣若水通曰明主之于民也兼所爱则兼所养凡可以加意于穷民者无所不至矣我皇祖爱养万民之心其文王惠鲜怀保之心乎旣劝民尽力于农畆以为衣食之本而又忧其凶荒患难之不虞图为预防之计谕民种植桑枣以为衣食之助劝督之周如此所谓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矣圣子神孙可不体皇祖之心而思所以裕民于乐利之休也哉

国朝教民榜农民有等懒惰不肯勤务农业以致衣食不给已尝差人督并耕种今出号令止是各里老人劝督毎村置鼓一面凡遇农种时月五更擂鼓众人闻鼓下田老人防闸不下田者责决务要严督见丁着业毋容惰夫游食若老人不肯督劝农人穷窘为非各治其罪

教民榜今天下太平百姓除粮差之外别无差遣各宜用心生理以足衣食如法栽种桑麻枣柿绵花每岁养蚕所得丝绵可供衣服枣柿丰年可以卖钞俭年可当粮食里老常督违者治罪

臣若水通曰书言养民之政劝之用休董之用威易曰说以使民民忘其劳古者春省耕秋省敛皆所以劝课乎民为衣食计也盖人情莫不欲逸率而使之君之道也周公之告成王见于诗有若七月见于书【阙二字】无逸欲其知稼穑之艰难与小人之【阙二字】栻以为帝王所传心法之要端在于【阙二字】覩【阙二字】榜此二节所谕树艺之道劝课之政【阙二字】非易之说以使民书之董劝无逸诗【阙二字】月之教乎仰惟【阙三字】而修之俾勿坏焉则天下万民之幸

格物通巻八十六

卷八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八十七    明 湛若水 撰

禁夺时

诗小雅十月之交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臣若水通曰此诗皇父役民不以其时而致民怨之之词也抑发语词时农隙之时也作勤也即就也卒尽也污停水处也莱草秽也戕害也夫三时务农一时服役固使民之常也然有仁心者尤必悯其勤劳不忍烦其役以疲民之力也今皇父不然故民之怨而作诗言此皇父之役我民不自以其役使之非时而胡为动我以徙而不就我之谋以恤其私使我至于彻其墙屋而家居为之废毁荒其农畆而卑者以污高者以莱亦已忍矣然且曰非我戕害于汝民也下供上役乃其礼则然尔是诚何心哉盖由其心之不仁故痛痒不知休戚不关以致此也然则人君于使民之际诚存不忍之心则必知农事之重而不夺其时矣不夺其时则财阜民安而国家无事矣否则一念不仁则土木烦兴战伐游田不息而劳民伤财以敛怨于天下亦何所不至哉

春秋隐公七年夏城中丘九年夏城郎

臣若水通曰隠公鲁君名息姑中丘河内之邑郎鲁邑也谓之城者完旧也此鲁隠将为宋而伐邾是以有中丘之城寻复为郑伐宋于是有郎邑之筑也然则何以书讥不时也夫人君之道在爱其民故土功龙见而戒事火见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时也公城中丘城郎而皆以夏则妨农务而非时矣其如君国子民之道何哉

礼记王制曰用民之力歳不过三日

臣若水通曰此古者役民之制也人君之所以尊为其有民也欲得其民心当节其力也役之以道斯民不怨劳而事集矣然恐役之者且不恤其民力之弗堪也故又制为三日以限之三日之限又随其年之丰者以为等若中年无年则惟一日二日而已尔古人之于民节其力而不尽也如此秦不师古为长城阿房之役而不恤民之怨以至于亡天下然则人君之虐役其民力者非徒以病民且反以自毙也可不戒哉

月令曰耕者少舍乃修阖扇寝庙毕备毋作大事以妨农之事

臣若水通曰此仲春之令也少舍者播种稍毕可暂息也阖者木门扇者竹门也寝庙者前曰庙后曰寝也大事大兴作之事也仲春耕少舍者以养民力也修门者以待风也修寝庙以时祭也禁大事以重农也

月令曰不可以兴土功不可以合诸侯不可以起兵动众毋举大事以摇养气毋发令而待以妨神农之事也臣若水通曰此季夏之令也土功板筑之事举大事者即兴土功也合诸侯谓起兵也摇养气散长养之气也发令而待谓未及役期先发民待之也神农主农事之神也夫季夏耕耘之时故戒工役戒兴兵恐上散养气下妨农工也

论语子曰使民以时

臣若水通曰此圣人言治国之要也时农隙之候春耕夏耘秋收之时凡有兴作必于此时之隙乃役之也臣谓此章孔子于上文旣言道千乗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此又言人君若兴土工动大众而不以其时则妨农害稼民食不足是无爱民之实民贫怨生虽有城郭之固无与守宫室之成无与居台池之美不得以享其乐矣不可轻用民力也

孟子曰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

臣若水通曰此孟子告梁惠王以王道之始事也违失也时者耕作之时也不可胜食言多也盖谓凡兴土功动大众不失其春耕夏耘秋收之时则民得尽力于农畆而所入无穷用之不尽矣夫军国需于五谷五谷成于农时时也者其君民贫富之所闗也夺其时是自夺其食矣人君而自夺其食则将何以守国乎是故民事不可缓也而况可以少违之乎盖食者民之天也民者君之天也民非食罔生君非民罔守然则为人君者可不先于劝农以行养民之政哉

左传庄公二十九年冬十二月城诸及防书时也凡土功龙见而毕务戒事也火见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

臣若水通曰龙见毕务者谓今九月周十一月龙星角亢晨见东方三务始毕也戒事者戒民以正土功之事也火见致用者谓大火心星次角亢见者致筑作之物也水昏正而栽者谓十月定星昏而中于时树板榦而兴作也日至日南至微阳始动故土功息也书曰食哉惟时夫国以民为本而民以食为天时也者民之所由以资食者也为人君而违农时则将何以养民而裕其国乎春秋书庄公以冬城诸及防之役以时也时而书之又以见不违民时者寡而民力所当重也圣人之意微矣

襄公十七年宋皇国父为太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收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筑者讴曰泽门之晳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慰我心子罕闻之亲执朴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辟燥湿寒暑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讴者乃止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区区而有诅有祝祸之本也

臣若水通曰妨农收者谓夺收敛之时也亲执朴者亲朴杖以董役也然平公之筑台速之者皇国父缓之者子罕也讴者之言似矣子罕始欲缓役终则督役者何邪此盖子罕分谤弭祸之深意也然而重农务本之意则可法矣

昭公八年春石言于晋魏榆晋侯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能言或冯焉不然民听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雕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臣若水通曰石言者晋魏邑之榆地有石作人言也然春秋不书岂亦传者之讹乎然师旷以为春筑虒祁之应者亦因事献忠之义尔噫可以为崇工作雕民力兴怨讟召灾异者之戒矣

昭公八年冬筑郎囿书时也季平子欲其速成也叔孙昭子曰诗曰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焉用速成其以勦民也无囿犹可无民其可乎

臣若水通曰昭公筑郎囿何以书时也冬者农事之暇也故工筑其时也然筑囿游观之玩无益之役也虽得时矣亦非圣人之所取也特取其不以游观无益之务而妨农作之时尔季平子乃欲速成之叔孙昭子是以有速成勦民之言可无囿不可无民之戒可谓知重民事矣后之人君鉴昭公之过取昭子之言念小民之依悯农事之重爱养民力奉若天道实生民之福社稷之福也

国语周语单子曰不夺农时不蔑民功有优无匮有逸无罢

臣若水通曰农时农作之时也蔑弃也民功农功也优有余也匮乏也罢劳惫也夫财出于民而农务为本故曰收而场功偫而畚挶营室之中土工其始先王之教艺所以重农务也然则逐末之流争刀锥竞淫巧不亦徒弃农民之功罢百姓之力而匮天下之财乎故市廛之法抑其末而使务本也

齐语管子曰陆阜陵墐井田畴均则民不憾无夺民时则百姓富

臣若水通曰髙平曰陆大陆曰阜大阜曰陵墐沟上之道也八夫为井井间有沟谷地曰田麻地曰畴均平也民时农务之时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万民不过曰时而已故井地虽均违夺其时则慢天虐民民贫而憾怨不可以一朝居矣管子言陆阜陵墐田畴之均而必继之以不夺民时其知养民富国之道者欤

楚语伍举曰先王之为台榭也榭不过讲军实台不过望氛祥故榭交于大卒之居台度于临观之髙其所不夺穑地其为不匮财用其事不烦官业其日不废时务瘠硗之地于是乎为之城守之本于是乎用之官竂之暇于是乎临之四时之隙于是乎成之

臣若水通曰积土曰台无室曰榭讲习也军实戎事也凶气为氛吉气为祥大卒王士卒也度谓足以临见之硗确也隙农务空闲时也夫先王施令德于遐迩而小大安之未闻侈台榭以为务也是故仅足以备讲武之用而不伤乎稼地官业财用农务之本焉为人君者其可不以为法哉

宋文帝元嘉十六年二月荆州刺史义季尝出畋有老父被苫而耕左右斥之老父曰盘于游畋古人所戒今阳和布暖一日不耕民失其时奈何以从禽之乐而驱斥老农也义季止马曰贤者也命赐之食辞曰大王不夺农时则境内之民皆饱大王之食老夫何敢独受大王之赐乎义季问其名不告而退

臣若水通曰田间老父因被斥而出正言戒义季游畋以妨农时亦其伟矣及赐之食又推以广惠于境内之民若老父者其有道而隠者与义季不能载之而归以荐诸朝使其抱负不得尽施以饱天下之民焉惜哉

唐太宗贞观五年春正月有司上言皇太子当冠用二月吉请造兵备仪仗上曰东作方兴宜改用十月少傅萧瑀奏据隂阳不若二月上曰吉凶在人若动依隂阳不顾礼义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与吉防

臣若水通曰书云钦若昊天敬授民时然则重农时以奉若天道其为隂阳之时休祥孰大焉况冠期可改而农时不可改也无害乎冠礼而信隂阳之説以违农事之时瑀可谓惑矣太宗不以私爱而废民务非明哲之主其能之乎后世务农之君宜取法焉

贞观十四年八月上将幸同州校猎刘仁轨上言今秋大稔民收获者十才一二使之供承猎事治道葺桥动费一二万功实妨农事愿少留銮舆旬日俟其毕务则公私俱济上赐玺书嘉纳之

臣若水通曰书云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夫三农举家勤劳于春夏正以有秋之望也幸而大稔而君乃以校猎违其收获之期则天固生之君固杀之也家食且无备而国税将何征乎刘仁轨上言而太宗竟寝其事其亦有惠于民矣

唐髙宗显庆元年夏谓侍臣曰朕思养人之道未得其要公等为朕陈之来济对曰昔齐桓公出游见老而饥寒者命赐之食老人曰愿赐一国之饥者赐之衣曰愿赐一国之寒者公曰寡人之廪库安足以周一国之饥寒老人曰君不夺农时则国人皆有余食矣不夺蚕要则国人皆有余衣矣故人君之养人在省其征役而已今山东役丁歳则数万役之则人大劳取庸则人大费臣愿陛下量公家所须外余悉免之上从之

臣若水通曰齐国老人所谓不夺农时则国人皆有余食不夺蚕要则国人皆有余衣是故劝课农桑则足以衣食四方矣因民之利而利之惠而不费何惮而不为乎唐髙宗因来济所陈而能从其言以罢山东之役其知重农者矣臣谨録之为人君之取法焉

高宗仪凤二年四月诏遣崔谧等分道存问赈给御史刘思立上疏曰今麦秀蚕老农事方殷勅使抚巡人皆悚忭聚集参迎妨废不少望且待秋务闲出使疏奏谧等遂不行

臣若水通曰夺时之事非特行兵工役而已一巡一游靡不闗系焉麦秀蚕老而有巡行存问之举则其所伤岂小哉夫以农事方殷一年衣食之计一家长幼之望正切于此于此时而遣使以存问则栁宗元所谓鸡犬为之不宁名虽为惠实则为暴将以利之适以害之所得不能偿其所失矣思立疏以止之其知以民事为重者乎

中宗嗣圣十三年十月狄仁杰为魏州刺史前刺史独孤思庄畏契丹猝至悉驱百姓入城缮修守备仁杰至悉遣还农曰贼犹在逺何烦如是万一贼来吾自当之百姓大悦

臣若水通曰修守备虽以御防妨耕农是又无异乎冦之先至者也仁杰莅魏之初能改前政驱民归农蔼然仁心之发矣且曰万一贼来吾自当之凛然义气之激矣是宜百姓之大悦也哉

宗开元元年修大明宫未毕夏五月勅以农务方勤罢之以待闲月

臣若水通曰五月乃农夫耘苗之时也一日作之百日食之一夫力之八口仰之可不重欤至于闲月乃农功告毕歳晩务闲可以兴作之时也宗罢大明宫之修以待闲月可谓重农时矣他日海内富实谓不本于此乎

后晋高祖天福三年六月己丑金部郎中张铸奏窃见乡村浮户非不勤稼穑非不乐安居但以种木未盈十年垦田未及三顷似成生业已为县司收供徭役责之重赋威以严刑故不免捐功舍业更思他适乞自今民垦田及五顷以上三年外乃听县司徭役从之

臣若水通曰庶民之心惟其利而趋避之尔利在农则趋农否则有思他适尔今使种木未及十年垦田未及三顷业未成而遽有征徭之责是害生于农也亦何怪其民之他适哉后晋高祖从张铸之请垦田三年外乃聴役其亦知重农之意欤

贾谊新书曰天有常灾必与夺民时

臣若水通曰孔子曰使民以时盖使以时则力本者得以自尽故财以时阜民以财富而休征至矣故天之灾人能备之其不能备之者人之灾也夫灾莫大于夺农时矣故虽有九年之水而民不告病虽有七年之旱而民不致饥者人能备之也

刘向説苑晋平公春筑台叔向曰不可古者圣王贵德而务施缓刑辟而趋民时今春筑台是夺民时也夫德不施则民不归刑不缓则百姓愁使不归之民役愁怨之百姓而夺其时是重竭也平公曰善乃罢台役赵简子筑台于邯郸天而不息谓左右曰可无趋种乎尹铎对曰公事急歴种而悬之台夫虽欲趋种不能得也简子释然乃释台罢役

臣若水通曰养民之道地以生之人以作之天以时之不违农功则三才合德而民得其养矣夫先王之政不夺民时故周礼均人凡均力政以歳上下丰年则公旬用三日中年公旬用二日无年公旬用一日凶札则无力政盖恐民劳逸之不均也先王有絜矩之心故能用民力而民不知倦晋平公罢台役不忍民重竭赵简子释台罢役使民趋种虽未必合先王均力之政亦庶几不夺民时矣君人者茍有爱民之心必知民事之艰难知民事之艰难必能爱养夫民力爱养民力而民生不殖者未之有也

国朝洪武十八年入月遣使赍勅谕宋国公冯胜时胜督工建周王宫殿于开封府将以九月兴役以其时民当种麦勅谕之曰中原民食所恃者二麦尔近闻尔令有司集民夫欲以九月赴工正当播种之时而役之是夺共时也过此则天寒地冻种不得入土来年何以续食自古治天下者必重农时朕封建诸子将以福民今福未及施而先夺民时朕恐小民之怨咨也勅至其即放还俟农隙之时赴工未晩也

臣若水通曰孟子云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盖仁政由心生者也我皇祖因冯胜督建周王府欲九月兴役妨民种麦之时而谕使放还以俟农隙且拳拳于夺时续食之忧谆谆乎分封福民之义可谓不忍人之政矣得非由于一念仁民爱物之心所发乎臣谨録之以为圣子神孙万代勤恤小民之法焉

永乐二十二年十一月仁宗皇帝谕户部尚书夏原吉等曰农者生民衣食之原耕耘收获不可失时自今一切不急之役有当用人力者皆俟农隙前代盖有不恤农事而以徭役妨耕作召乱亡者矣不可不谨

臣若水通曰民者国之本食者民之心而农时又衣食之本也古者役民于农隙之时盖有其道矣夫夺其时者夺其食也夺其食伤其心也伤其心而民弗叛国不亡者未之有也仁宗皇帝当嗣位之初鉴前代之失以是谕夏原吉等此盖仁民之心本于天性者也真能慎农时重民食而保国家于无疆者矣伏惟圣明以仁祖之心为心则天下不胜幸甚

格物通卷八十七

卷八十八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八十八    明 湛若水 撰

省国费一【冗官冗食冗兵冗役附】

易损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臣若水通曰此文王损卦之彖辞示人于损下益上之时当俭其用也二簋者礼之至薄也享者祭享也言当损之时旣损下以益上矣夫旣损下而益己则已亦当自损其用然当何所损哉虽二簋之至薄亦可以用于祭享也夫神无常享享于克诚多仪备物以表其诚者也虽多仪而诚不足则神不享矣虽损其物而诚敬益至也则神必享矣故曰曷之用二簋可用享夫于祭祀能损其用如此则其他宾客军国之用可知矣故于宫室而知损则无峻宇雕墙于饮食而知损则无酒池肉林于征伐而知损则无穷兵黩武凡当损之事皆能损之以节用矣

节彖曰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臣若水通曰此孔子传节之彖而极言节之之道也天地一气之运而节也者隂阳之相推也寒极则节之以暑为春为夏暑极则节之以寒为秋为冬分至启闭不爽其候而春夏秋冬之四时成矣体天地之节者圣人也人有无穷之欲圣人有一定之节名物器用各循其制度之则故财以给用者有常经而民之输财有常赋不至于掊克民之膏脂而虐害其下矣是故节之道大矣天地之成歳功圣人之成治功夫岂能外于节也哉

诗国风扬之水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臣若水通曰此平王遣畿内之民以戍申国而戍者怨思之辞也扬悠扬也水缓流之貌彼其之子戍人指其室家而言也戍者屯兵以守也申姜姓之国平王之母家也怀思也诗言彼水之悠扬而室家则不与我而俱往戍于申乎遂怀思不已而叹其何月而得归也盖畿内之民不可戍也平王遣之而逺为申侯以戍守徒知有母而不知有其父知有申侯立己之恩而不知斯民为邦国之本师行而粮食役冗而民劳伤财害民莫甚于此则民心安得而不怨哉后之人君宜以此诗为鉴戒以省役节财为得民保国之计焉可也

大雅桑柔维彼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顺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臣若水通曰此芮伯刺厉王之诗惠顺也顺于义理也宣徧也犹谋也相辅也狂惑也古者官不必备惟其人茍非其人而徒备其员则冗矣官冗则食冗以有限之民财而供无益之冗费非生财之道也故诗言维此顺理之君秉持其公心以宣徧其谋犹以谨慎考察其辅相之臣其能与否也必众以为贤者而后用之而所谓冗滥者在所必汰矣彼不惠顺义理之君秉心不公为谋不审自是其私见而以为善自有其肺肠而不通众志于沙汰之法或踈如此事本一人之职或倍之数员此官本不可充位犹姑留在职徒以虚縻廪禄而无益于事所以使民惑卒至于狂乱也所谓受若直怠若事又盗若货器得罪于民者不少矣故欲节冗费者在省冗官尔

大雅常武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太祖太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旣敬旣戒惠此南国

臣若水通曰此宣王自将以伐淮北之夷而亲命太师以三公治其军事也卿士即皇父之官也太祖始祖也曰南仲太祖者称其世功以美大歆动之也太师皇父之兼官而皇父其字也整治也六师六军也天子六军戎兵器也夫国家之事莫重于军而其费亦莫甚于军宣王之伐淮夷也赫赫其威明明其整盖王命卿士有南仲太祖者承世功之借有太师皇父者整治其从行之六军选其精鋭汰其冗滥简其什伍修其器械以除淮夷之乱以惠南国之人焉若宣王可谓深得治兵之法者也此其所以兵不冗食不滥而动有功大振中兴之业岂无自而然哉

春秋庄公九年冬浚洙

臣若水通曰此鲁庄畏齐之来侵故浚洙水以备之也洙水名在鲁北通齐之路也胡安国曰固国以保民为本轻用民力妄兴大作邦本一摇虽有长江巨川限带封域洞庭彭蠡河汉之险犹不足慿而况洙乎书浚洙见劳民于守国之末务而不知本为后戒也臣谓妄兴民役则滥费国用匪但摇邦本又将伤其心蠧其根株而邦国随以灭亡也可不戒哉

庄公三十年冬齐人伐山戎

臣若水通曰此山戎伐燕齐桓公救之遂往伐焉然则曷为而书讥妄用兵也曷为知其讥也夫山戎燕之外戎也以齐至燕之边千里之外矣王者不治四裔不穷兵于逺今齐为山戎不职贡于燕之故上无天子之命下无与国之防而率意妄兴师于千里之逺以伐帝王不治之夷劳中国而事四夷舍近政而贵逺略困吾民之力争不毛之地其劳人费食有不可胜言者矣后之人君宜以齐侯为戒也

庄公三十有一年春筑台于郎夏筑台于薛秋筑台于秦

臣若水通曰胡安国云何以书厉民也天子有灵台以天地诸侯有时台以候四时去国筑台于逺而不縁占候是为游观之所厉民以自乐也厉民自乐而不与民同乐则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岂能独乐乎臣谓庄公末年无敌国外患之警肆其崇侈纵欲之心一岁三时筑台于郎于薛于秦者凡三焉其劳民也费时也伤财也亦三失焉春秋书之其讥之不一而足矣夫长府之为重本也闵子犹止之曰何必改作盖恐其劳民伤财也庄公为民父母不能休养而生息之固已非矣又重以一嵗筑台之三役其何以为民父母哉

成公元年三月作丘甲

臣若水通曰何以书讥益兵也鲁成忧齐难方殷虑武事之未备于是作丘甲以备乎齐焉古者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地方八里旁加一里为成所取于民者出长毂一乘此司马一成之赋也今焉増一甲于一丘之内取百人于一甸之中兵愈冗而食愈费矣故书作以讥之也

礼记王制曰宰制国用必于岁之杪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量入以为出

臣若水通曰古者国用之制于冢宰而用未尝不足何也随其凶丰量入以为出今之赋几倍于古矣而大司农动必告乏何也出入无经故也夫人之常情其赀少饶其欲寖广一旦而荒歉以民力有限之积为情欲无穷之求其何以能支之哉是以民穷而敛急敛急而用益困即有缓急则束手无措必至于偾事矣司国计者尚其念之哉

王制曰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

臣若水通曰蓄积也国非其国者言财不足以守之也一年三年之食谓其余积如此也通三十年之耕则有九年之蓄矣故虽有水旱民无菜色以其有备也如是则国用长足民生可遂而人君之食乃可下咽天子食日举以乐者万物得其所然后和故乐日作焉

月令曰收禄秩之不当供养之不宜者

臣若水通曰此季秋之令也收谓夺之也禄秩不当谓不应得而滥锡之者供养不宜谓僣侈逾制者夫国用之不足冗食蠧之也人君欲足国用而不去其所以蠧财者而惟财之务是犹以水注漏巵而欲其满也其可乎故禄秩有定序而于不当者则收之不应得而滥锡之者无有矣供给各有常分而于不宜者则收之而僣侈逾制者无有矣二者旣收则国用无冗滥费有常经而财恒足矣我国家今日因秩颁禄固无有不当不宜者矣抑犹或有之则为国用无穷之计诚有仰于圣明之留心逺虑焉

月令曰是月也不可以称兵称兵必天殃兵戎不起不可从我始毋变天之道毋絶地之理毋乱人之纪臣若水通曰此孟春之令也称举也谓我兴兵也不得已而御冦犹可也若兵自我起是无事而兴兵则变天之生道断地之生理乱人之生事故变天则伤生絶地则伤财乱人则伤力矣其可以不戒乎

玉藻曰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

臣若水通曰无故者无祭祀宾客享食之事也无故不杀先王节用之礼也

又曰年不顺成君衣布搢本闗梁不租山泽列而不赋土功不兴大夫不得造车马

臣若水通曰年不顺成者隂阳不和故五谷不生也衣布着布衣也士以竹为笏以象饰本搢本者君揷士之笏也闗梁者闗市鱼梁年凶免其租税也山泽之利皆不使之赋凡板筑之工皆不举大夫禁不造车马皆自贬以省用也夫君相所以燮理隂阳者也隂阳不和百谷不蕃君相之责也故节缩财用使不至于困乏先王之制国用随其年之丰凶而节之也

杂记孔子曰凶年则乘驽马祀以下牲

臣若水通曰先王之于财也视年之凶丰以上下其用仁之至也休戚之极相与流通犹之痒疴疾痛然触则觉之无所不至国有凶荒则杀其礼所乘者驽骀之马所祭祀者下品之牲所以顺变也其心有不容已焉者以其性之一也性一则情通惟先王为能通天下之情则所存者可识矣若夫民就穷而敛愈急岂所谓仁者损上益下之心哉

周礼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一曰祭祀之式二曰宾客之式三曰丧荒之式四曰羞服之式五曰工事之式六曰币帛之式七曰刍秣之式八曰匪颁之式九曰好用之式

臣若水通曰此周礼太宰之职也式者用财之节度也均平也丧荒者有丧又年凶也羞者饮食之物也工者作器物也币帛所以赠劳宾客者也刍秣者养牛马木谷也匪颁者王所分赐羣臣也好用者燕好所赐予也然皆有节度焉不得以或过也是故用有常经而取有定制上下皆省矣后世此礼旣废而军国之用无节至于工事赐予燕好任其君喜好之情而不以礼则安能节财之流而使财恒足也哉

冬官廪人凡万民之食食者人四鬴上也人三鬴中也人二鬴下也若食不能人二鬴则令邦移民就谷诏王杀邦用

臣若水通曰此周礼冬官廪人之职也六斗四升曰鬴谓之四鬴三鬴二鬴者一月所食之米也而其食不能人二鬴者盖以年之不足也是故为人上者不忍坐视斯民之困而畧不加之意于是有救荒之术移民以就都鄙之有粟者又进而告于王凡国之常费一切省用焉所以上回天变下救民穷虽有饥荒而亦不至于困也后世如梁惠王移民就食而使狗彘食人之食是不免于率兽食人岂先王杀邦用之仁哉

左传僖公十九年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冦将至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

臣若水通曰梁亡者梁国之灭也不书其主者不书取梁者之国名也土功谓营缮城筑之事沟公宫谓凿池而堑其宫也子夏云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已也梁伯信未孚于民役民以土功难矣况又惧之以冦将袭是又教之以不信矣民以为厉不亡奚待然则秦非亡梁也梁自亡尔

僖公二十八年晋侯围曹三月丙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乗轩者三百人也

臣若水通曰数之者数曹之罪僖负羁曹之贤者也轩大夫车也晋数曹不用僖负羁之贤无德而居大夫之位者三百人也夫朝无幸位则食者寡固大学生财之道也曹蕞尔小国其赋入无几也一僖负羁而不能用乃至乗轩者三百人焉甚矣制禄之无经也国欲不贫得乎晋文公入而数其罪也宜矣

国语晋语史苏曰昔者之伐也起百姓以为百姓也是以民能欣之故莫不尽忠竭劳以致死

臣若水通曰昔者谓古明王也为百姓为百姓除害也欣欣戴也传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先王利用征伐除残去暴凡以为民也故劳而能忘死不怨杀献公之伐骊戎是亦不可以已乎又使太子将下军其贼亲罢民莫甚焉为国者宜以为戒

士蒍曰古之为军也军有左右阙从补之成而不知是以寡败若以下贰上阙而不变败弗能补也变非声章弗能移也声章过数则有衅有衅则敌入敌入而凶救败不暇谁能退敌

臣若水通曰左右左右部也不知者敌不能窥其有阙也声金鼓也章旌旗也衅隙也军法进旗鼓有数过数则有隙凶恐惧也退却也夫军有左右左右各专则有阙从而补之是以变合无迹敌莫能窥兵之神妙也苟以下军贰上军则有掣肘有阙而莫知从补则衅彰而敌入岂善治军者乎

晋语公属百官赋职任功弃责薄敛施舍分寡救乏振滞匡困资无轻闗易道通商寛农茂穑勤分省用足财臣若水通曰属防也赋授也授职事任有功也弃责除其宿责也施施德也舍舍禁也分寡分少财也救乏救乏絶也振拯也拯淹滞之士也匡正也正穷困之人也轻闗轻其闗税也易道除盗贼也寛农寛其政不夺其时也秦伯纳衞三千人实纪纲之仆而省费之道无弗具焉且国何以用曰财财何以充曰俭苟费出无经则公私并耗国求其植得乎故善理财者去不急之官省无益之费而冗兵冗役一切检制然后用舒而财足也君天下者可不以是为首务乎

鲁语仲尼曰任力以夫而议其老幼于是乎有鳏寡孤疾有军旅之出则征之无则已

臣若水通曰力谓徭役以夫以夫家为数也议其老幼老幼则有复除也又议其鳏寡孤疾而不役也征征鳏寡孤疾之赋也已止也无军旅之出则止而不赋夫力役之征圣王所不免而又议其人与力焉征之者义也议之者仁也仁义并行帝王之术也故闾左亡秦景阳亡隋征力于民者可不法仲尼之训乎

格物通卷八十八

卷八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八十九    明 湛若水 撰

省国费二【冗官冗食冗兵冗役附】

汉武帝元封元年桑羊领大农尽管天下盐鐡作平凖之法令逺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凖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即卖之贱则买之欲使富商大贾不得牟大利而万物不得腾踊至是天子巡狩郡县所过赏赐用帛百余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

臣若水通曰议秦者谓其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砂汉武帝以羊言利而宠之以赐爵用其计尽笼天下之利与民争利尽锱铢矣及其巡狩所过赏赐币帛金钱以巨万计非所谓如泥砂乎然而取之尽则足以敛怨用之费人亦不以为恩向无轮台之悔汉其为秦乎大学曰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其汉武与羊之谓乎

新莽三年王莽恃府库之富欲立威匈奴乃遣孙惠等率十二将分道并出严尤谏曰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而未有得上防者也周得中防汉得下防秦无防焉今天下比年饥馑北边尤甚大用民力功不可必臣伏忧之莽不听

臣若水通曰严尤三防吕祖谦谓其所言诚是也其所与言之人则非也信矣臣愚独取其所谓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及比年饥馑大用民力之语盖匈奴可不必征征必师行粮食费多食于饥馑之年与劳民力于万里之外无一可者也后世好大喜功之君其亦可以为戒哉

汉光武建武二年冬十月诏征邓禹还曰慎毋与穷冦争锋赤眉无谷自当来降吾以饱待饥以逸待劳折棰笞之非诸将之忧也无得复妄进兵

建武六年六月诏曰张官置吏所以为民也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官吏职所置尚繁其令司州牧各实所部省减吏员县国不足置长吏者并之于是并省四百余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

臣若水通曰建武二年之诏罢兵而以饱待饥六年之诏省官而以寡御众斯二计者皆不易之良图也其成中兴之业光复旧物不亦宜乎夫外无冗兵朝无冗员则所谓食之者寡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世祖罢兵省官之诏真可以为人主足国之法矣

建武十三年时兵革旣息天下少事文书调役从简寡至乃十存一焉初平帝时河汴决坏久而不修建武十年光武欲修之浚仪令乐俊上言民新被兵革未宜兴役乃止

臣若水通曰春秋重民力谨土功光武于兵革旣息之余调役务从寛简议修汴河亦以谏止则所以劳民力伤民财者鲜矣其亦仁矣哉

建武二十七年五月诏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彊今无善政灾变不息而复欲逺事边外乎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冦岂非至愿苟非其时不如息民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臣若水通曰兵凶器战危事圣人伐罪吊民不得已而用之也无事而兴兵则费国家之财戕生民之命可胜言哉若世祖罢边息民之诏世之穷兵者可以鉴矣

汉明帝永平十四年初作寿陵制令流水而已敢有所兴作者以擅议宗庙法从事

臣若水通曰工役之兴与食相为糜费者也明帝作寿陵惟令流水可谓省役以省大费者矣至于滹沱之役岂亦能推其类也乎

汉章帝建初三年四月罢治滹沱石臼河初显宗之世治滹沱石臼河从都虑至羊肠仓欲通漕太原吏民苦役连年无成章帝以邓训上言诏罢其役更用驴辇嵗省亿万计全活徒士数千人

臣若水通曰滹沱之役死者无算民甚苦之章帝用邓训之言罢其役更用驴辇多所全活前可以为戒后可以为法矣

章帝建初八年正月欲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东平王苍上疏谏曰造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帝乃止

臣若水通曰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示人不可伤财以害民也夫财者军国之所赖可谓有益矣章帝欲兴大役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果何益乎赖东平一言而止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汉殇帝延平元年六月己未太后诏减大官导官尚方内署诸服御珍膳靡丽难成之物自非供陵庙稻粱米不得导择朝夕一肉饭而已旧大官汤官经用歳且三万万自是裁数千万及郡国所贡皆减其过半悉斥卖上林鹰犬离宫别馆储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

臣若水通曰大官典天子御膳者也导择也导官掌择御米者也尚方掌作御刀劒诸器物内署掌内府衣服汤官丞主酒属大官令臣谓延平一省冗官去靡费遂裁减数千万郡国减过半则上下皆足而国家可保矣此为人君者之所当法也

安帝永初二年春正月御史中丞樊准以郡国连年水旱民多饥困上疏请令大官尚方考功上林池籞诸官食减无事之物五府调省中都官吏京师作者太后从之

三年太后以隂阳不和军旅数兴诏岁终享遣衞士勿设戯作乐减逐疫侲子之半

臣若水通曰侲善也善童子逐疫之人也灾异荐臻隂阳不和之所致也永初二年三年减官役减长物去戯禁乐以寛水旱饥民之困可谓知重民力而不作无益矣抑不知隂阳不和水旱为灾皆女主之应耳以邓后之贤而不能归政嗣君委任宰辅和人心顺天道以消灾异祈休祥何明于彼而昧于此耶

汉桓帝永寿三年闰月庚辰晦日有食之京师蝗或上言民之贫困以货轻钱薄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议之太学生刘陶上议曰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夫欲民殷财阜要在止役禁夺今民众而无所食群小竞进并噬无厌恐卒有役夫穷匠投斤攘臂使愁怨之民响应云和虽方尺之钱何能有救其危也遂不改钱

臣若水通曰衣食之于人大矣人而无食虽父母之至爱不能以保离散之子虽皇羲之纯德不能以保愁怨之民岂不可畏也使桓帝能因刘陶之言不但不改钱而已必能止役禁夺则民殷财富而国可安矣惜乎其不足以语此

桓帝延熹六年冬十月丙辰上校猎广成遂幸函谷闗上林苑光禄勲陈蕃上疏谏曰安平之时游畋宜有节况今有三空之戹哉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加之兵戎未辑四方离散又前秋多雨民始种麦今失其劝种之时而令给驱禽除路之役非圣贤恤民之意也书奏不纳臣若水通曰游猎禽荒也冗役也桓帝当三空兵乱之时乗农田种艺之候肆其游猎而不知恤民欲国之不乱亡得乎书之以为人君侈费之戒

汉灵帝光和三年十二月作罼圭灵昆苑司徒杨赐谏止帝以问侍中任芝乐松对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王四十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帝悦遂为之

臣若水通曰灵帝与文王之囿所谓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者矣文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灵帝免于民怨乎文王之囿以蕃草木鸟兽刍荛雉兔者往焉灵帝之囿游观而已宁免以麋鹿而杀人乎杨赐之谏帝欲止役而卒为之者芝松二臣妄引古义以逢君之恶以殃民者也岂容于尧舜之世哉虽然崇侈纵奢而不恤民食者亦帝之心素蛊矣二臣特巧中其欲耳人怨天谴何所逃哉

晋武帝咸宁五年十二月诏问朝臣政之损益长史傅咸上书以为公私不足由设官太多旧都督有四今并监军乃盈于十禹分九州今之刺史几向一倍户口比汉十分之一而置郡县更多虚立军府动有百数而无益宿衞五等诸侯坐置官属诸所廪给皆出百姓此其所以困乏也当今之急在并官息役上下务农而已臣若水通曰傅咸此书切中时弊矣夫官多则民扰役重则民困朝廷设官分职本以为农民也而反冗官冗役以病农如此而望天下之治可得乎

咸宁五年十二月又议省州郡县吏半以赴农功中书监荀朂以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昔萧曹相汉载其清静民以宁一所谓清心也抑浮説简文案略细苛宥小失有好变常以徼利者必行其诛所谓省事也以九寺并尚书兰台付三府所谓省官也

臣若水通曰荀勗省吏省官省事清心之説善矣昔者禹为司空兼任百揆一人而兼任四岳当时之事亦无不治正以能清心故也第惜勗知清心之説而不知圣贤精一执中为清心之道乃以萧何清静当之由学之不讲也

晋惠帝永宁元年嵇绍与齐王冏书曰唐虞茅茨夏禹卑宫今大兴第舍及为三王立宅岂今日之急耶臣若水通曰唐虞夏禹当丰亨之盛而犹俭于用财而不敢侈晋之时何时也奸臣擅权兄弟相残兵戈四起天下民穷财尽极矣而冏犹营造不已糜财困民而不恤虽以稽绍之言而不知禁止此所以卒至败也欤

晋愍帝建兴元年三月汉主聪欲作防仪殿廷尉陈元达切谏以为天生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非以兆民之命穷一人之欲也晋氏失德大汉受之苍生引领庶几息肩是以先文皇帝身衣大布居无重茵后妃不衣锦绮乗舆马不食粟爱民故也陛下践阼以来已作殿观四十余所加之军旅数兴餽运不息饥馑疾疫死亡相继而益思营缮岂为民父母之意乎

臣若水通曰同一财也散之于下则为兆民之命聚之于营作则供一人之欲而已一人之欲无穷兆民之命有限几何而不怨以叛乎刘聪暴虐不足与图存者其穷奢极欲所谓安其危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乎元达之言后之人君所当戒也

元帝太兴四年张茂筑灵均台基高九仞武陵阎曽夜叩府门呼曰武公遣我来言何故劳民筑台有司以为妖茂曰吾信劳民曾称先君之命以规我何谓妖乎乃为之罢役

臣若水通曰劳民筑台此冗役也冗役必有大费民之膏脂竭矣阎曽托武公以为谏权而不失正者也张茂闻言即止其庶几能补过者乎

晋明帝大宁三年十二月凉州将辛晏据枹罕不服张骏将讨之从事刘庆谏曰霸王之师必须天时人事相得然后乃起辛晏凶狂安忍其亡可必奈何以饥年大举盛寒攻城乎骏乃止

晋穆帝永和元年燕参军封裕上疏谓今官司猥多虚费廪禄茍才不周用皆宜澄汰

臣若水通曰冗兵冗官皆国家之大蠧也刘庆之谏骏乃息兵封裕上疏虚禄沙汰冗费去而国用舒矣亦曰有利哉

宋武帝大明二年二月魏以髙允为中书令魏起太华殿给事中郭善明性倾巧説帝大起宫室髙允谏曰太祖始建都邑其所营立必因农隙况建国已久永安前殿足以朝防西堂温室足以宴息紫楼足以临望纵有修广亦宜驯致不可仓猝今计所当役凡三万人老弱供饷又当倍之期半年可毕一夫不耕或受之饥况四万人之劳费可胜道乎此陛下所宜留心也帝纳之允好切谏朝廷事有不便允辄求见帝常屛左右以待之或自朝至暮或连日不出群臣莫知其所言语或痛切帝所不忍闻命左右扶出然终善遇之

臣若水通曰魏文成一纳髙允之谏而所省役四万人财费馈饷称之为利不亦溥哉当是时南北分一时之君兴亡倐忽若槿华之开落独拓跋氏享国久长盖其君类知用贤纳谏省费足国故耳况中华之大君而率由是道其国家永命宁有旣邪

宋文帝元嘉十九年魏文成帝从冦谦之奏作静轮宫必令其髙不闻鸡犬以上接天神功费万计经年不成太子晃谏曰天人道殊卑髙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虚耗府库疲弊百姓为无益之事将安用之必如谦之所言请因东山万仞之髙为功差易帝不从

臣若水通曰魏文成作宫欲髙接天神功费万计所谓矫诬上帝暴殄天物者矣太子之谏深切着明帝迷而不悟不知格天有道也民怨天咎劳民伤财其不为天神所厌者几希矣

明帝泰和七年以故第为湘宫寺备极壮丽欲造十级浮图而不能乃分为二新安太守巢尚之罢郡入见上谓曰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德用钱不少适直散骑侍郎会稽虞愿侍侧曰此皆百姓卖儿贴妇钱所为佛若有知当慈悲嗟愍罪髙浮图何功德之有侍坐者失色上怒使人驱下殿愿徐去无异容

臣若水通曰明帝侈事浮图自以为出己财而不知民之妻子膏脂也自以为功德而不知其实府辜功也虽以虞愿之直言而不悟犹且怒之愚亦甚矣宋祚之竞难矣哉

齐髙帝建元三年四月庚辰魏孝文帝临虎圏诏曰虎狼猛暴取捕之日每多伤害旣无所益损费良多从今勿复捕贡

臣若水通曰书云珍禽竒兽不畜于国盖以其无益而损财也人君为天地民物之主其道在于养民而俾万物各遂其性也奈何捕虎以滋民害设圏以违物情使之食人之食哉魏主罢之其亦知务者矣

梁武帝天监元年春正月大司马萧衍下令凡东昏时浮费自非可以习礼乐之容缮甲兵之备者余皆禁絶臣若水通曰拨乱反正者必先去奢从俭然后民安国富而天下可得而保也梁武初立即下令以禁絶先朝之浮费庶乎知节用爱民矣然而不旋踵舍身倾国以奉浮屠而不恤民之穷书曰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可不鉴哉

梁武帝普通七年十一月时魏盗贼日滋征讨不息国用耗竭豫征六年租调犹不足乃罢百官所给酒肉又税入市者人一钱及邸店皆有税百姓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疏以为中外之民相聚为乱岂有余憾哉正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阙】其命故也宜及此时早加慰抚但郡县选举由来共轻贵游隽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分郡县为三等清官选补之法妙尽才望如不可并后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三载黜陟有称职者补在京名官如不歴守令不得为内职则人思自勉枉屈可伸彊暴自息矣不听

臣若水通曰孔子云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人君不能去其欲则取民无制盗贼繁兴征讨日起财用愈窘则横征益烦民益去而为盗其不亡者鲜矣盗贼之起国用之烦虽守令者之奉行过暴亦由君心之欲有以使之耳魏帝正宜清源正本信辛雄之言下罪己之诏罢厚敛以省民择守令以抚绥则犹可及止矣释此不务卒使穷兵暴敛相持民怨变生虽有善者亦末如之何矣

梁武帝大同十一年冬散骑常侍贺琛启陈四事其二以为今天下所以贪残良由风俗侈靡使之然也今之燕喜相竞夸豪积果如丘陵列殽同绮绣露台之产不周一燕之资而宾主之间裁取满腹未及下堂已同臭腐又畜妓之夫无有等秩为吏牧民者致赀巨亿罢归之日不支数年率皆尽于燕饮之物歌谣之具所费事等丘山为欢止在俄顷乃更追恨向所取之少如复傅翼増其搏噬一何悖哉其余淫侈着之凡百习以成俗日见滋甚欲使人守廉白安可得耶诚宜严为禁制道以节俭纠奏浮华变其耳目夫失节之嗟亦民所自患正耻不能及群故勉彊而为之茍以纯素为先足正雕流之矣其四以为今天下无事而犹日不暇给宜省事息费事省则民养费息则财聚应内省职掌各检所部【阙】京师治署邸肆及国容戎备四方屯传邸治有所宜除除之有所宜减减之兴造有【阙】急者征求有可缓者皆宜停省以息费休民故畜其财者所以大用之也养其民者所以大役之也若言小事不足害财则终年不息矣以小役不足妨民则终年不止矣如此则难可以言富彊而图逺大矣

臣若水通曰此贺琛告梁武帝之言也巨亿者亿亿也傅读曰附言罢官家食之人复出为官犹不能奋飞之鸟复傅之羽翼也治理事之所署舍止之所邸诸王列第及诸郡朝宿之区肆市列也国容礼乐车服旗章也戎备用兵之器备也屯军屯也传驿传也臣谓靡俗成于下而肇于上工役兴于上而害于下皆君之责也人君示民以朴则侈靡息而公私足矣罢兵息民则用不费而财力纾矣琛之言诚救时之急务也梁武不能用以自取灭亡无足怪矣有国家者知二者之弊皆出于己则知所谨而裕民足国之道不外是矣

格物通卷八十九

卷九十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九十     明 湛若水 撰

省国费三【冗官冗食冗兵冗役附】

隋文帝开皇三年十一月河南道行防兵部尚书杨尚希曰窃见当今郡县倍多于古或地无百里数县并置或户不满千二郡分领具僚已众资费日多吏卒增倍租调嵗减民少官多十羊九牧今存要去闲并小为大国家则不亏粟帛选举则易得贤良苏威亦请废郡帝从之甲午悉罢诸郡为州

臣若水通曰古之立官也所以养民今之为官也所以养于民古之养民也寡今之养于民也多此治乱之由分也况其贤不肖之不齐而盗诸民以自私者日益暴也是古之设官也将以利民今之为官也将以暴民此杨尚希之请损于隋利民之大者也后世又不但郡县之多至于滥设之官又有不可胜计者国计安得而不困民财安得而不竭也哉伏惟圣明察其冗员而损之天下幸甚

隋文帝仁夀三年史臣曰帝自奉养务为俭素乗舆御物故弊者随宜补用自非享燕所食不过一肉后宫皆服澣濯之衣天下化之开皇仁夀之间大夫率衣绢布不服绫绮装帯不过铜鐡骨角无金玉之饰故衣食滋殖仓库盈溢受禅之初户不满四百万末年逾八百九十万

臣若水通曰俭之为德其至矣一人倡之则万民化之一人倡之则国有余财万人化之则家有余食衣食足风俗淳礼义兴而户口增皆俭之效也故克勤克俭禹以之兴邦而创业之君未有不法禹而兴者也及至承平之主则侈肆无度盖未睹于废兴存亡之机在俭侈之间耳人主可不监于此乎

唐髙祖武徳九年十一月太宗与羣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帝哂之曰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尔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商旅野宿焉臣若水通曰太宗去奢省费轻徭薄赋有四善焉寡欲一也足国二也裕民三也止盗四也行一事而四善集焉人君安富尊荣之道也善谋国者何惮而不为哉

太宗贞观元年二月分天下为十道初隋末丧乱豪杰并起拥众据地自相雄长唐兴相率来归上皇为之割置州县以宠禄之由是州县之数倍于开皇大业之间上以民少吏多思革其弊二月命大加并省因山川形便分为十道一曰关内二曰河南三曰河东四曰河北五曰山南六曰陇右七曰淮南八曰江南九曰劒南十曰岭南

臣若水通曰唐太宗以民少吏多并省州县分为十道臣谓非但为民少吏多而已吏多则食众民少则赋烦以烦赋之民奉众食之吏几何而不贫以死去而为盗为乱也哉省官以节用而安民乃为治之急务也为人君者可不念之哉

贞观四年六月乙卯发卒脩洛阳宫以备巡幸给事中张素上书谏以为洛阳未有巡幸之期而预脩宫室非今日之急务昔汉髙祖纳娄敬之説自洛阳迁长安岂非洛阳之地不及关中之形胜邪景帝用晁错之言而七国搆祸陛下今处突厥于中国突厥之亲何如七国岂得不先为忧而宫室可遽兴乗舆可轻动哉臣见隋氏初营宫室近山无大木皆致之逺方二千人曵一柱以木为轮则戞摩火出乃铸铁为毂行一二里铁毂輙破别使数百人赍鐡毂随而易之尽日不过行二三十里计一柱之费以用数十万工则其余可知矣陛下初平洛阳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复加营缮何前日恶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财力何如隋世陛下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炀帝矣上谓素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役不息亦同归于乱尔上叹曰吾思之不熟乃至于是顾谓房龄曰朕以洛阳土中朝贡道均意欲便民故使营之今素所言诚有理宜即为之罢役后日或以事至洛阳虽露居亦无伤也仍赐素防二百匹臣若水通曰人主之于天下系于一念敬肆之间尔敬则恭俭恭俭则土木狗马之念不生财不伤而民安矣肆则骄奢骄奢则琼宫瑶室之心莫制伤财而害民矣太宗初毁隋氏之宏侈而不免躬自为之岂非始敬而终肆邪不然何一人之身而前后不同也向非素之谏唐不免为隋矣是故天下之广居者仁也内有广居之居则外之宫室不足美也不然人心之欲莫甚于此而兴天下之害以致覆灭者亦莫逾于此也人主可不慎欤可不求其广居而居之欤

贞观十一年七月马周上防以为三代及汉歴年多者八百少者不减四百良以恩结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才二十余年皆无恩于人本根不固故也陛下当隆禹汤文武之业为子孙立万代之基岂得但持当年而已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什一而给役者兄去弟还道路相继然营缮不休民安得息昔汉之文景恭俭养民武帝承其丰富之资故能穷奢极欲而不至于乱使髙祖之后即传武帝汉室安得乆存乎

马周又曰贞观之初天下饥歉斗米直匹绢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忧念不忘故也今比年丰穣匹绢得粟十余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复念之多营役故也自古以来国之兴亡未有不系于百姓之苦乐也

臣若水通曰马周二防可谓切矣以国家之治乱系于民心以民心之向背系于赋役以赋役之烦简系于营造可谓切矣惜其未能以营造之丰约系于君心之天理人欲耳故曰正其本则万事理人君可不求正心之学乎

贞观十一年帝幸洛阳至显仁宫官吏以阙储防有被谴者魏徴谏曰陛下以储防谴官吏臣恐承风相扇异日民不聊生殆非行幸之本意也昔炀帝讽郡县献食视其丰俭以为赏罚故海内叛之此陛下所亲见柰何欲效之乎帝惊曰非公不闻此言因谓长孙无忌曰朕昔过此买饭而食僦舎而宿今供顿如此岂得犹嫌不足乎

臣若水通曰孝经云髙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太宗于是乎几于危与溢矣范祖禹云富而不忘贫则能保其富矣贵而不忘贱则能保其贵矣向非魏徴之谏则太宗必遂忘其贫贱之时而侈富贵之欲何以保其有乎传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魏徴之谓也

贞观十一年七月乙未车驾还洛阳诏洛阳宫为水所毁者少加脩缮才令可居

臣若水通曰洛阳之水坏宫室固也使复少有兴作则时荒费广民不聊生为害尤甚是又洪水滔天之患也太宗四年六月因张素谏营缮洛阳即为罢役而云他日以事至洛阳虽露居无伤也今复令少加缮脩岂前日营造之念其根复萌哉人心惟危此之谓矣

贞观二十二年六月帝以髙丽困弊议明年发三十万众一举灭之或以为大军东征须备经嵗之粮非畜乗之所能载宜具舟舰为水运隋末劒南独无冦盗属者辽东之役劒南复不预及其百姓富庶宜使之造舟舰帝从之七月遣右领左右府长史强伟于劒南伐木造舟舰大者或长百尺其广半之别遣使行水道自巫峡抵江扬趋莱州伟等发民造船役及山獠雅卭眉三州獠反九月遣张士贤梁建方发陇右峡中兵二万余人以击之蜀人苦造船之役或乞输直雇潭人造船帝许之州县督迫严急民至卖田宅鬻子女不能供谷价踊贵劒外骚然帝闻之遣长孙知人驰驿往视之知人奏称蜀人脆弱不耐劳剧大船一艘庸绢二千二百三十六匹山谷已伐之木挽曵未毕复徴庸绢二事并集民不能堪宜加存养帝乃敕潭州船庸皆从官给

臣若水通曰孟子云善战者服上刑为其殃民蠧国之甚也太宗逞其喜功好大之心而不知兵行必巨费费出于民而民心离费出于官而公用窘无一可者夫以四方底定乃复争利于海峤小夷残民力竭国用民脂而为之至于离散而不惜犹以皮肤而困心腹也其亦惑甚矣哉

充容长城徐惠以上东征髙丽西讨兹翠微玉华营缮相继又服玩颇华靡上防諌其畧曰以有尽之农功填无穷之巨浪图未获之他众丧已成之我军又曰虽复茅茨示约犹兴土木之疲和雇取人不无烦扰之弊又曰珍玩伎巧乃丧国之斧斤珠玉锦绣实迷心之鸩毒上善其言甚礼重之

臣若水通曰太宗之初亦崇简约矣不旋踵而事征伐崇兴作尚玩好者何邪克念与罔念之间也鲜克有终此其一矣夫徐惠一妇人尔其言固可传之万世也后世之君岂可复蹈太宗之失而重遗徐惠之笑哉

唐髙宗干封二年六月时造蓬莱上阳合璧等宫频征伐四夷廐马万匹仓库渐虚张文瓘諌曰隋鉴不逺愿勿使百姓生怨上纳其言减廐马数千匹

臣若水通曰髙宗亲承帝范于太宗而不能戒其淫侈之念以耗邦储残邦本何邪天理难明而侈欲易纵也虽然太宗亦躬自蹈之矣故人君欲示节俭于子孙者必自身心始矣

髙宗总章二年秋八月诏以十月幸凉州来公敏独进曰陇右户口雕弊銮舆所至供亿百端诚未为易上善其言为之罢西巡

臣若水通曰孟子云流连荒亡为诸侯忧后世之君游幸无度劳民伤财殊非先王巡狩以为民者矣髙宗欲巡视逺俗而宰相以下莫敢諌止独得来公敏数语以其行遂寛下民百端之供亿仁人之言其利溥矣

髙宗仪鳯三年九月上将发兵讨新罗张文瓘舆疾入諌曰今吐蕃为冦方发兵西讨若又东征臣恐公私不胜其弊上乃止

臣若水通曰张文瓘真忠臣也卧疾于家犹不忘东征之諌幸帝寤而止焉则上而爱君下而惜民公私之益皆得之矣谨録之以为后世之君臣告焉

嗣圣十四年十月狄仁杰上防以为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畧之外故东距沧海西阻流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岭此天所以限遐荒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纪声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国家尽兼之矣诗人矜薄伐于太原美化行于江汉则三代之逺裔皆国家之域中也若乃用武方外邀功絶域竭府库之实以争不毛之地得其土不足増赋获其人不可耕织茍求冠带逺夷之称不务固本安人之术此秦皇汉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业也始皇穷兵极武务求广地死者如麻致天下溃叛汉武征伐四夷百姓困穷盗贼蜂起末年悔悟息兵罢役故能为天所祐近者国家频嵗出师所费滋广西戍四镇东戍安东调发日加百姓虚弊今关东饥馑蜀汉逃亡江淮已南徴求不息人不复业相率为盗本根一揺忧患不浅其所以然者皆以争蛮貊不毛之地乖子养苍生之道也

臣若水通曰兴大役于不毛之地冗兵也动广费于虚弊之余害民也夫兵所以卫民而反以害民岂国家之利也哉狄仁杰举秦皇以为穷兵极武之戒举汉武以为息兵罢役之劝诚至论也人君有安国子民之心者尚潜玩焉

嗣圣十七年太后欲造大佛像狄仁杰上防谏曰比来水旱不节当今邉境未宁若费官财又尽人力一隅有难将何以救之哉太后曰公教朕为善何得相违遂罢其役

臣若水通曰武后佞佛所费不赀府库为虚民不堪命矣而仁杰从容数语竟大像之造国用以省民劳以息仁杰之有功于唐也岂可以一二计哉

中宗景龙元年九月萧至忠上防以为恩幸者止可富之金帛食以粱肉不可以公器为私用今列位已广冗员倍之干求未厌日月増数陛下降不赀之泽近戚有无涯之请卖官利已鬻法狥私台寺之内朱紫盈满忽事则不存职务恃势则公违宪章徒沗官曹无益时政上虽嘉其意竟不能用

臣若水通曰萧至忠谓不可以公器为私用惜名器也其言当矣至谓可富之金帛食之粱肉则国费滥矣奚可哉盖名器之滥坏礼伤化也而国费之滥伤财害民也国家之患滥名器为上而侈国用次之然而致虚耗成败乱未有不由此二者其失均耳故明主爱一颦一笑藏弊袴以待有功今至忠之言犹紾兄之臂而夺之食乃谓之姑徐徐云尔

中宗景龙二年上及皇后公主多营佛寺辛替否上防谏曰伏惟陛下百倍行赏十倍増【阙】

防奏不省

唐睿宗景云元年五月辛替否上防以为近年以来水旱相继兼以霜蝗人无所食未闻赈恤而为二女造观用钱百余万缗陛下岂可不计当今府库之蓄积有几中外之经费有几而轻百余万缗以供无用之役乎臣若水通曰世济其恶岂中宗睿宗之谓乎中宗不恤疆场之费而为如来营寺塔睿宗不惩中宗之失不恤饥馑之灾而为二女造观糜费不赀以吕元泰辛替否切直之言而不能用惜哉谨録之以为节用爱人之君告焉

睿宗景云元年八月姚元之宋璟及毕构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废上从之癸巳罢斜封官凡数千人臣若水通曰国家设官所以为民而保其有者也斜封官始于韦后及二公主私门之啓所以空府库而耗民财者亦已甚矣睿宗在位虽无可称而能聼姚宋毕构之言革先朝之弊政其有利于国岂可诬哉

唐宗开元二年五月己丑以嵗饥悉罢员外试检校官自今非有战功及别敕毋得注拟

臣若水通曰官冗则费多而况乗之以饥馑乎宗罢员外官则嵗虽饥而其费省可谓能自损以从天时初政清明此其一端也然又有所谓别敕者得无开他日之门乎譬之去草犹留其根其后滋蔓日长而淫侈无厌宜矣

宗天寳元年时天下声教所被之州三百三十一覊縻之州八百置十节度经畧使以备邉凡镇兵四十九万人马八万余匹开元之前毎嵗供邉兵衣粮费不过二百万天寳之后邉将奏益兵寖多毎嵗用衣千二十万匹粮百九十万斛公私劳费民始困苦矣

臣若水通曰自古疆域之广莫过于唐至开元时海内安富行万里者不持寸兵供亿不烦可谓盛矣使帝清心寡欲不至侈费而后人继之唐虽至今犹存可也奈何侈欲一萌而邉将益兵供亿十倍日益月盛公私劳费而民困始极及渔阳倡乱父子颠越自是纷纷多事而帝以忧殂子孙曾疲于奔命以至河北陆沉沙陀嚢括其祸皆宗始之也兵力之众疆域之广安足恃哉

代宗大厯二年鱼朝恩奏以先所赐荘为章敬寺于是穷壮极丽尽都市之财不足用奏毁曲江及华清宫馆以给之费逾万亿

臣若水通曰代宗身所御衣必浣染再三其自奉可谓俭朴矣至乃信朝恩之惑而大营佛寺浪费民财以至此极何也盖人主之德不以一己之俭为可贵而以无所不俭者为切要也否则所谓不能三年之防而缌小功之察岂人君之大德哉

大厯二年髙郢上书畧曰先太后圣德不必以一寺増辉国家永图无宁以百姓为本舍人就寺何福之为又曰无寺犹可无人其可乎又曰陛下当卑宫室以夏禹为法而崇塔庙踵梁武之风乎又曰古之明王积善以致福不费财以求福修德以消祸不劳人以禳祸今兴造急促昼夜不息力不逮者随以搒笞愁痛之声盈于道路以此望福臣恐不然

臣若水通曰髙郢之言抑佛寺之崇重民财之惜谆谆于人祸福德怨之辨意亦至矣夫以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若夫崇佛以伤人财徼福而反生祸为人君者盍亦反其本矣

格物通卷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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