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夕的灯 天空
除夕将至，又是一个阴天。似乎每每春节将临，都适配这样的天气：日光隐曜，雾霭氤氲，暮云叆叇，整个天空笼罩着一种神秘、吉祥、庄重的氛围。 小时候，进入腊月，父母亲就更忙碌了。除了田里的活计，就是忙年了。他们用微薄的收入，掂量着在城里购买年货，准备糖米糕，打豆腐，炒碗豆，炸元子，给我们做新衣裳…… 而我们，几乎是数着日子，一天天盼望着春节的到来。 那时候，我们一家八口人的年夜饭是怎么吃的，我已经没有印象了。但年夜饭前由父亲主持的庄重的仪式却历历在目。 年三十下午开始，大人在厨房忙菜，我们擦洗桌子板凳，清洁碗筷酒盅。新春联贴上后，夜幕也降临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大门虚掩。父亲在中堂条案上燃上香，一年最丰盛的菜肴就鱼贯而入了，父亲在桌子的每个座位前放上碗筷和酒杯，并斟满酒。他把每双筷子都搁在菜碗的边沿，并不时换搁在另外的菜碗上。父亲到桌子另一边斟酒时，还要换一只手拿酒壶，以免反手斟酒失敬。父亲在做这些的时候，不停喃喃自语，大致是，＂请先祖们回来过年＂，＂一年太忙，怠慢了祖前＂，以及请他们用菜、请他们照拂之类。小小年纪的我，看着菜碗里飘荡着的蒸汽，想像着祖前们真的就坐在那里，真的在那里吃着菜……
那一晚，家里的灯，包括屋外茅厕里的灯，不仅全开，而且彻夜长明。我一直对此不解，很多年后，我隐约听说，那是因为接祖前们回家过年，便于照引。 ＂祖前＂，我们家乡特指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长辈。现在，我的父母早已加入＂祖前＂的行列了。 离开家乡多年了，我也总是在大年三十夜里，早早打开家里所有的灯。这不符合节能的要求，但让我像这个城市的千万居民一样，灯光透出家的温暖，透出年的氛围，也传递着我们对生活的坚韧与期盼。 更重要的是，我期盼，我远在天国的亲人祖前们，我敬爱的父母亲，让这些灯在三十夜照引着他们走进我的梦境，让他们不再惦念我在城市的飘泊。 2023.1.22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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