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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操心的娘 文/刘述涛 那些年，娘有操不完的心，一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的吃穿，还得想办法给二哥娶亲，给三哥娶媳妇，给四哥说老婆。等到把姐姐出嫁，娘就老了，但老了娘，仍不服老，仍有操不完的心，自己家的事，别人家的事。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只要是问到娘，请到娘，娘就会向前，会同人操起心来。父亲都说过不知多少回，自己家的事，你操心也就算了，哪有别人家的事，你只要知道了，也一跌一爬就去了，也操不够的心？ 娘听了，笑着答，别人家的事，也要人来做啦，积德样，怎么能够不帮？ 就算你要帮，也得看看自己多大的年纪了，还能帮得动？父亲还是想劝说娘服老，少管别人家的事。
可在娘的人生字典里面，就没有服老这两个字。什么事情，只要人求到前，她都是尽心尽力的帮人家。谁家有红白好事，问到娘，二十桌的酒菜，该备哪些材料？娘做过厨子，掌过大灶，一桌要多少肉，要多少配料，都在她的心里装着。人一问，她就答。本来问过也就问过了，但娘放心不下，到了要办酒的前几天，娘还会上门，问人家物料准备得怎么样？墨鱼有没有泡好，黄霉鱼有没有煎好，碱片有没有发好？知道人家在煎鱼，娘会二话不说，提着一把菜刀就去了。帮人剖鱼，帮人煎鱼，七十多了，还帮人掌灶，也不管自己年纪已大，更不在意厨房里火气冲天，热浪滚滚。 多少回，头天帮过人，第二天娘就喊腰酸背痛。爹就怨娘，不听人话，这么大年纪，怎么还逞强。娘说，我这哪是逞强？事得有人做啦？
娘就是这样把爹的话抛在脑后，尤其是有人家里老了人，不知道高低上下，问到娘，娘就算是端着碗，正在吃饭。也要丢下碗，同人一起来到人的家里，告诉人，该怎么做。有时候，还会亲自动手，帮老了的人换寿衣。娘才懂得，人老了，要到河中间打来最干净的水，净身子。净身子的时候，要前三，后四。有时，后辈的人害怕，做起来手发抖，娘就会亲自上手。爹知道了，就会很不高兴，同娘说，你自己多大年纪，自己心里没个数？这换寿衣的事，是年轻人的事，年轻人火气旺，压得住！娘，嘴上说知道，知道，心里却仍是不当一回事。 后来，四里街上，有一位久病的人走了，又把娘找去。娘不管这是久病阴气重的人过身，也上手帮着换寿衣。换完寿衣，帮着照应好一切。娘水都没有喝一口，就回家。回到家里，忽寒忽冷，打起了摆子。这一病，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爹说这是被煞气伤到了，不死都得脱层皮。这下应该接受教训了，哪知道，娘好了伤疤忘记了痛。别人家有什么事，说两句好话，娘又去了。爹说，拿娘没有办法，她就是一个操心的命，有操不完的心。娘却说，积德样，万事都得有人向前。
积德样。成了这些年，娘在世的时候一句口头语。 没过几年，爱操心的娘，患上了老年痴呆，不知道天下地下，更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变成了由我们来操她的心。现在，娘早已经不在，想她操心，也已经寻不到人。我常想，操心一辈子的娘，到了地底下，该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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