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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政局变迁渊源的回溯(麻阳文史资料1.2)

 侗家那个阿牛 2023-02-24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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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政局变迁渊源的回溯

石玉湘

一、三·五事变的导火线

1948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在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场展开大规模攻势,国民党政府已面临全面崩溃。为挽救危亡,是年秋,驻常德十七绥靖公署,采取戡乱建国的方针,要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总体战。为了直接掌握湘西各县的武装,把湘西建成湖南的反共基地,下令各县成立保安团,并把亲信安插到各县任戡建大队大队长。

1949年元月,永顺县长杨禹九,督促县警察局和自卫总队交拨武器、士兵,以便迅速组建戡建大队。11日晚,警察局局长曹振亚,自卫总队附李兰初拖枪出走石堤西。是时,驻桑植、永顺、大庸的省保安第三总队总队长汪援华突然接到省保安司令部的命令,要他率部队到邵阳整训。汪深知名曰整训,实际上就是解除兵权(因省保安第一、二总队巳被程潜主席用整编之名予以解散)。他不愿离开湘西,又不敢违抗命令,陷于矛盾之中。这时桑植县长冯泉亦被革职,牢骚满腹,遂与其主任秘书刘莘田研究对策,决定联系汪援华、曹振亚等人秘密开会,赶走杨禹九,起而自立。

1949年2月3日,周海寰首先进永顺县城发难,赶走杨禹九,随后汪援华、曹振亚入城,成立湘西北人民反压迫自卫军,由汪援华任总指挥,曹振亚为副总指挥,下设四个纵队。并提去:拥护程潜主席改善湘西北人民生活实现真正的民主政治等口号。2月22日,汪、曹召开有关人员会议,作了攻打十七绥靖公署的战略部署:一路由曹振亚指挥,率两千余人,由永顺王村沿酉水南下,抵沅陵县城再顺沅水东进常德;一路由汪援华率保安总队一个营和地方武装,经大庸、慈利直趋常德;一路由黄鹏、向绪武、向质云率部经古丈、泸溪直奔辰溪抢夺兵工厂的武器,由省保安第三总队第三营营长张玉琳率部进驻辰溪兵工厂作内应。这样,就埋下了辰溪·事变的导火线。

二、'三·五'事变的经过

张玉琳在永顺参加了汪援华召开的军官会议以后,连夜赶回沅陵,马上通知泸溪徐汉章,麻阳龙飞天、胡震,怀化胡振华,辰溪米昭英和我等人赶到辰溪县城开会。会上张玉琳介绍了永顺会议的情况,对夺取兵工厂的枪支作了初步研究。并安排麻阳的龙飞天、泸溪的徐汉章回各县后,首先占领县政府,再打开监狱,释放犯人,为抢枪作好准备。

二月底,龙飞天攻打麻阳县城,张玉琳率部随九区专员陈士前去解围。部队到达高村时,麻阳已被龙飞天攻下,泸溪已被徐汉章占领,沅陵已被汪援华部攻陷,张玉琳派入护送陈士去凤凰,自己则马上赶回辰溪,立即在肖湘潮(即肖洪量)家中召集米昭英、胡震、肖湘潮、米庆轩和我等商量抢枪事宜。张玉琳首先提出:等永顺人马一来,我们就一起开库取枪。与会人员不同意,认为自己不掌握枪支,外面人一来,辰溪会大乱,沅陵就是前车之鉴。开库取枪应以辰溪人为主,麻阳、怀化、泸溪各县次之,如永顺、古丈民壮到来,也适当分一点给他们,这样才能确保辰溪的安全。张玉琳同意这个意见,经进一步形研究,确定了以下事宜:

1、由我下命令,要全县各乡镇武装和民壮,务于3月5日清晨赶到兵工厂分发武器,不得延误。

2、得枪后,不再接受汪援华的领导,马上组织武装,自竖国防军第一军大旗(取这个名字,国民党、共产党来都可以应变)

3、成军后,由张玉琳任军长,对各师、团长也作了初步确定。

5日清晨,各乡民壮万余人将兵工厂团团围住,首先下了护厂警卫大队的武装,然后将仓库打开,夺取枪支。与此同时,我于七里台枪库令守仓人员点交枪支。据统计,各库取出的枪炮共约一万九千余支(),弹药五百余万发,单孚和乡就分得各种枪支二千七百余支。

三、成立国防军第一军

张玉琳组织和发动了辰溪“三·五事变”,抢光了第十一兵工厂辰溪分厂的全部武装,集结人枪万余,声威大振,随即在辰溪自竖大旗,成立国防军第一军,军部设交通银行,张玉琳为军长,我为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

国防军第一军成立后,立即按原研究部署,派第二师师长石美豪率部进驻溆浦。石美豪到溆浦后,受西南联军尹立言的煽动,决定率部赴城步。张玉琳闻讯,急派我前往劝阻。石美豪坚持己见,提出:暂时分手,共事到底。并亲自打电话与张玉琳告别。石美豪拖队走后,张玉琳立即令我率第一师二千余精锐部队开赴溆浦,占领大江口、县城等地,扩大了领域。张又派第八师师长蒲和生去怀化,收编地方武装。至此,除辰溪外,溆浦、怀化、麻阳、泸溪部分地区,皆属于张玉琳的势力范围。

四、成立直属清剿第二纵队

辰溪“三·五事变”,一天抢光了十一兵工厂辰溪分厂全部武器的消息传到省府,程潜主席几经考虑,决定派长沙市市长陈迪光和绥靖公署高参杨春圃来辰溪收编张玉琳部。

陈迪光原任九区专员时,张玉琳曾在他手下任过军事科科员和保安大队长,两人关系密切,故陈满有把握地接受了程潜的命令,欣然前来辰溪。

三月中旬,陈迪光等来到辰溪,张玉琳视为老长官、老前辈隆重欢迎,热情款待。陈迪光首先向张玉琳道喜,接着说明来意:我这次是奉颂公(程潜)的命令来的,辰溪兵工厂的枪支被你们全部拿了出来,并且分到各县,善后的办法是你得把得枪的人都安置起来,成立一个纵队。关于分枪的事上面如追究下来,由颂公给你担担子。在这个基础上,经过两天的磋商,达成如下协议:

1、省方不追究破坏兵工厂的责任,要是蒋介石进行追究,由程潜主席承担。

2、将已集合起来的人枪,收编为长沙绥靖公署直属清剿第二纵队,由张玉琳任纵队司令,米昭英任副司令。下辖三个支队、十个大队,另外还增编泸溪和怀化两个保安团。

3、两个保安团的军饷,由省府开支百分之八十,不足部分由县自筹。

协议达成,陈迪光要张玉琳于七日内将部队整编好,并造册上报。

陈迪光走后,张玉琳立即将国防军第一军改编为长沙绥靖公署直属清剿第二纵队,我任第一支队支队长(驻溆浦),胡震任第二支队支队长(驻高村),刘华峰任第三支队支队长(驻辰溪),徐汉章任泸溪保安团团长(驻浦市),蒲和生任怀化保安团团长(驻泸阳)

五、请陈策搭桥准备投奔共产党

一九四九年五月一日,张玉琳召集支队长以上人员在辰溪召开时局讨论会,会议的中心议题是:千里江防已被共军突破,大西南已岌岌可危,面对这个形势怎么办?”我清楚的记得参谋长李师鲁讲:我们走国民党这条路越走越窄,还应该再走另一条路,是否可派人去和共产党地下人员取得联系,以便脚踏两只船:国民党能坚持下去,当然站在国民党一边;反之,我们就跟共产党走。大家都同意这个意见,张玉琳更为赞赏,因为抢兵工厂是以他为首,虽然程潜主席把千斤重担担了,但仍然怕今后蒋介石与他算老账,如果跟共产党,就可以卸掉这个沉重的包袱。接着秘书长顾民帮讲:要找共产党就应该马上进行,我们要未雨绸缪,不要临渴掘井。张玉琳问;找哪个去搭桥好呢?”顾答:湘哥(指我)可以去找陈策,湘哥去,陈策一定会给我们帮忙。最后大家决定由我去办理这件事。

陈策当时住在城郊大伏潭,我专程去见陈老先生,说明来意后,陈策高兴地说:这是一件好事,我要尽力帮你们搭好这个桥,你回去跟张玉琳讲,我明天就到长沙去找党组织。

六、成立暂编第二军

陈策到长沙找地下党组织为我们搭桥之事,不知怎样走漏了风声,被泸溪县县长、湘西地区的中统专员刘英渠知道了,他立即书写万言书向蒋介石和陈立夫告密,建议张中宁回湘西,利用宗族和上下级关系控制张玉琳,以扭转局势。蒋家王朝已濒临覆灭,正千方百计进行挣扎,蒋介石立即电召一九四八年七月赴美学军事的张中宁回国。

张中宁奉令回国后,国民党国防部任命他为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暂编第二军军长,并令他回辰改编张玉琳部。

张中宁到达辰溪,拿出蒋介石给张玉琳的亲笔信和国防部委派他为暂二军副军长的任命书。张玉琳欣喜若狂,立即将长沙绥靖公署清剿第二纵队改为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暂编第二军。

七、陈策与张中宁决裂

陈策先生从长沙返回辰溪,得知张玉琳部已改编为暂二军,就没和张玉琳会面。

张中宁听说陈策回辰,为了摸清情况,带着夫人黄文桢乘小船到大伏潭拜会陈策。刚一进门,陈策就说:你现在不是当军长了吗?当军长的人还到我们小百姓家来干什么?”张中宁感到很尴尬,黄文桢连忙从中调和说:中宁刚从美国回来,特来看望您老。

张中宁进屋坐下后,陈策斥责说:你在美国好好的,跑回辰溪来干什么?你把张玉琳几万人枪拉上了绝路,仔细想想,国民党那面青天白日旗还能飘扬几天?”张中宁回答说:您从小就教育我要忠君爱国,尤其在国家危亡的时候,更要做到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和安危,我不这样做,有损于爱国,更对不起您从小对我的教导。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辩。最后陈策说:好,你我谈话到此结束,我们只好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次拜访不欢而散。

张中宁回到城里,黄文桢把和陈策见面的情况告诉张玉琳,张把桌子一拍说:如果我在场,就一枪打死那个不受尊敬的老家伙。这样一来,陈策策反张玉琳的工作至此夭折。

八、罗子山战斗

七月三十一日,陈策将肖湘潮那个营拉走,经修溪口、大江口、直上龙头庵。张玉琳得知此事,立刻率部前往围剿。那天,我因母亲害病,请假回望乡。八月一日清早,张玉琳来到我家,我还没有起床,张大声喊道:湘哥,你还在安心睡大觉呀,我们的部队都被他们拖走了。我连忙问:出什么事啦?”他说:昨天陈策把肖湘潮营拖走了,今天清早我又接到一个紧急电话,你的一个营也跟着到龙头庵去了。我说:是真是假?”他说:怎么不是真,我已派蒲和生和钉子眼(即张文祥)等带队去追了。

陈策那时只有两百来人枪,势单力薄,在我们的追击下,由龙头庵向罗子山转移。我们追到罗子山,他们在米庆舜的掩护下,又向溆浦撤退。在激烈的战斗中,米庆舜陷入我们的火网圈,被击中几弹,当场身亡。

这次战斗,我们伤亡了数十人,蒲和生团的蒲裕桂连长也被打死了。我同张玉琳到龙头庵时,米庆舜的头已被张文祥手下人割下,挂在龙头庵中心小学的旗杆上面。

九、暂二军的溃败

一九四九年八月,湖南省主席程潜毅然同陈明仁兵团在长沙宣布起义,这一壮举有如晴天霹雳,引起了西南地区所有围民党军政人员的三思。

八月下旬,湖南省主席黄杰在芷江省府召开扩大军政会议,大言不惭的宣称:我将把十七兵团调来湘西与湘西地区一切武装精诚团结,共同战斗,绝不让湘西落入共军之手。在会上还宣布了阻击部署。张玉琳按照部署,令第七师与独一、二旅防守烟溪和溆浦分水界一带,以堵击解放军渡资水西进。

九月十三日,白崇禧电召湘西各军首领到衡阳开紧急会议,宣布:湘西战略部署要修改,不能守卡打硬仗,应改为放弃城市,占领乡村,避免牺牲,保存实力,争取时间,准备反攻。要黄杰作出软周旋的游击计划。

这时人民解放军向澧水、沅水、资水发动全面进攻,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长驱直入。中旬,解放军抵达烟溪一带,我部迎战被击溃。

十七日,张玉琳和我逃回溆浦分水界,立即通知各旅、团长到指挥部开会,传达了衡阳会议精神,命令部队马上撤离分水界阵地。独一旅向隆回方向转移,与陈光忠部联系;独二旅和第七师向怀化花桥一带转移,与一百军联系。又通知第六师全部撤离辰溪向麻阳转移;第八师由麻阳向铜仁转移,与四十三军联系。当天我即带第七师与独二旅从溆浦经思蒙向长田湾与花桥方向转移;张玉琳则率亲信经大江口向怀化方向转移,途经仙人湾时,张亲自到望乡,当面通知我马上到茶田垅开会。

大约是九月二十日,张玉琳在茶田垅召开军官会议,会上宣布:我在怀化榆树湾与芷江通了电话,张中宁说:奉总统急电,令我们俩马上到重庆去有要事相商,并呈准华中长官公署,我们离任期间由石玉湘代理军务。会后张玉琳即偕妻周绍薇乘吉普车离开辰溪。

十、花桥围歼战

解放军沿湘黔公路挺进,国民党一百军杜鼐部向怀化、黔阳一带撤退,派234700团踞中伙铺附近有利地势坚守。解放军因此一度被阻,后摸清地形,迁迥四十里将花桥、中伙铺团团围住。十月一日六时五十分发起围歼战,700团想夺路突围,被解放军击退,整个战斗于十时二十分结束。上校团长王光亭、中校副团长肖笃文及官兵一千二百一十名被俘。

王光亭团长,绰号王大麻子,抓住他的战士看到他满脸麻子,马上记起曾活捉过他,愤愤地讲:你在东北战场上被俘得到宽大处理,还不肯悔过自新,今天又被活捉,你该老实了吧!”王低垂着头,不敢作声。

解放军打下花桥,趋势直捣榆树湾。一百军234师师长夏日长以为700团仍在坚守中伙铺,自己还在床上睡大觉。解放军一阵猛冲把该师的得七零八落,残部往洪江方向溃逃。

十一、我第一次投诚

溆浦、辰溪解放后,我率所部退至麻阳、铜仁一带山区,自己住在麻阳吕家坪。九月二十四日上午,陈策从辰溪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信,信中写道:我们第一次联系失败,现又第二次进行联系,希望能得到成功,你的情况我已向四十七军李义处长汇报,他希望你到辰溪城里来谈一谈,来去的安全由我负完全责任。什么叫第一次失败呢?送信人告诉我,九月二十一日陈策到达涂浦县城,在我过去用过的那张办公桌上写了一封信给我,盼我立即率部投诚。这封信是叫前分队长许森典送的,许送信途经龙头庵长田在自己家歇宿。他大哥一听是给我送信,大吃一惊,把信夺下焚毁了,所以说第一次联系没成功。

第二天,我带副官罗家焕和四个卫士由吕家坪到火马冲,随即打电话与陈策联系,陈马上派汽车把我接到城里,盛情款待。我见到李处长,申明愿意率部投诚,接受解放军的领导。李处长表示欢迎,要我赶快回去把部队带到火马冲集中,再请求上级予以收编。

九月二十七日,我返回吕家坪,经与胡震商定,就近召集连长以上人员会议,宣传投诚,他们听了一致同意,决定各部于十月四日前至火马冲集中。十月一日,我首先率领柴宝臣团及师直属队部到达火马冲,然后带警卫到辰溪汇报。不料在我离开吕家坪时,麻阳县长廖浩福从晃县到达麻阳,当得到我部队决定投诚时,向胡震建议:我认为马上放下武器投诚,时机还不成熟。目前解放军只占领城市和交通线,广大农村还是我们的,且国民党在大西南还有广阔地盘与雄厚兵力,一定会进行反攻。现在就这样乖乖地去投诚,我看还不是时候。胡震被他说服,改变了主意,并通知第六师不去火马冲集中。这时我还蒙在鼓里,住在城里等部队到来,今天等,明天盼,不见一个人来,急得心如火焚,度日如年。师参谋长傅菊松打电话给我说:事情有变,估计他们不会来了,是不是先将已集合起来的部队收编,不然人心不定、变幻莫测。后又急电告我:柴团长和部分营、连长把人枪拖走了,怎么办?”我忙把这些情况向李处长报告。十四日李处长下令收缴已集中人员的枪枝,并宣布:留者欢迎、去者欢送、发给路费及还乡证明。当时点交的枪枝有一千余枝。交枪的第二天,我接到柴宝臣的来信,字写得很潦草,只两句话:作为你的部下到此为止,作为朋友松柏常青。

火马冲交枪后,我松了一口气,可是使我不安的消息又一个接一个的传来。首先是易国英团在龙泉岩占据有利地形,与解放军打了一昼夜硬仗,使解放军伤了一些人。紧接着溆浦县长谌鸿章打电话告诉我:大江口有土匪扛着机枪抢劫,看符号是你的部下,还得请你来收拾收拾。又一次我与李处长到医院看望伤病员,医院负责人说:近日伤病员送不过来,铜仁、玉屏间公路被破坏啦。李处长笑着对我说:白崇禧的'软周旋计划现在还是有人在执行啊!”这些事接踵而至,使我坐卧不安,生怕暂二军残部的所作所为,将来会算到自己头上。我一再要求让我回去,劝他们停止敌对活动,李处长不同意。我错误的认为这是对我的软禁,加之原县参议员陈庆东又对我讲:你这样投诚得到了什么?不如回长田湾去,等他们封你一个支队司令再回来。几方面的因素加到一起,我产生了逃跑之念。

十月二十五日李处长到沅陵开会,我趁四个卫士上街之际,叫副官把所有枪枝收集起来交给师部李参谋,李不肯收,我说:我们现在用不着枪,每天还要守着它,我都变成管枪大爷了。不必等李处长回来,你把枪收起来就行了。说罢叫副官把枪放下。收转回旅馆,命副官把四个卫士找来,对他们说:你们回家看看,我通知你们再回来。并发给他们每人几块钱。卫士走了,又对副官说;昨天夜里电话,说太太(指我爱人)病了,你回去看看,要不要来城治疗。这样把副官也打发走了。晚上我伏案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李处长,我现在已离开县城,唯望我这次回去能劝说所部停止一切敌对活动,投靠人民。承蒙优厚招待,谢谢!谢谢!”次日悄悄地溜到柳树湾搭船。当晚到装粮埠,清一个老人带路避开大道,翻山越岭,于次日天刚亮时到达长田湾。

长田湾是暂二军七师雷镇远团的驻地,该团副团长米建平正在操练兵士,发现我到来,马上带我到副师长兼团长雷镇远的住处。雷还睡在床上,一眼看到我,十分惊讶地说:你怎么回来的!他们不是把你软禁了吗?”我说:人总会想办法的,比如一只手有五个指头,手指之间又有缝,我就是从缝里钻出来的。

我当即与雷镇远商量,决定马上通知所属团长以上人员来长田湾开会。通知下达三天后,除第六师正副师长外,各师、团长都陆续到达。我问六师正副师长为什么没来?他们说:由辰溪撤出后,他们跑到芷江、铜仁,就失去联系,部队没人管。在铜仁把装运纸烟和伤员的车子都打了。接着又说:庆幸,庆幸,虎口脱身。我说:我现在逃回来了,是虎口脱身。我上了当,给解放军送了几千枝枪。你们坚持按白长官的指示办事,这是对的,但有些具体行动不够恰当,要保存实力,就不能同解放军硬拼硬打,上回易团长和解放军打了一仗,打死了他们一些人,你们有没有伤亡?”他们说:也死伤两百多人。我说:像这样打,一次打掉两百,打五次这个团岂不完了,这是保存实力吗?在车路上抢也不策略!解放军如派两个团来保卫公路线,对我们将是个威胁,我们的行动就不方便了……话没说完,八师副师长刘际荣就抢着说:讲得对,以后我们要立个规矩,不能再这样干了。大家都同意这个意见。因麻阳县长廖浩福跟胡震一起来了,我便对他说,你过去是县长,今天委派你当我的秘书,把大家的意见归纳起来拟个制度。接着我又讲:按照白长官的指示,放弃城市,占领农村,我们已经做到了,要把部队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分散驻扎。胡震补充说:还应划一个防区,各部按防区以连排为单位分散活动,有事也便于集巾。经过大家反复研究,于十一月七日成立了辰溆怀麻边区指挥部,我担任指挥官,雷镇远任副指挥官,下设五个指挥区。决定:

第一:把部队化整为零,敞于农村,保存实力,待机反攻。

第二:五个指挥区的散驻部队,如与解放军遭遇,要做到小胜不打,不胜不打,尽可能避免战斗,免于损失。

第三:统筹军粮,以保为单位,每月按数上交各指定营连。

第四:非战斗人员,一律遣散回家,外省和边远县的连排长也可以请长假回原籍。

第五:以麻阳、铜仁、晃县、芷江相毗连的西晃大山为最后的战略转移地区。

十二、塘坳战斗

一九五O年二月十五日左右(农历腊月二十七、八),我得知解放军进驻茶田垅,准备清剿附近残匪,立即派人通知警卫营营长张文祥速离塘坳,避免发生战斗,可是他没按我的话办。事后他对我讲,家里生了个儿子,正忙于办喜事,接通知因客人未散,拟在第二天拂晓时离开,天刚亮解放军来了一个营,我名义上虽然只是一个营,而实实在在有六、七百人,而且武装也好,故准备把他们打跑再走。没想到解放军战斗力强,运筹得当,他们两三个人一组,迂回辗转地往山上冲,攻势凌厉,而且攻上山头的人越来越多,于是酿成激烈战斗。我的张连长被击毙,自己手上也挨了一枪,眼看伤亡的人越来越多,无可奈何,只好下令撤退。这一仗,我们死了不少人。

十三、我第二次投诚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下旬,四十七军主力全部由川返回湘西,担任清剿土匪的任务,首先越境追剿歼击湘西地区惯匪和地霸武装,然后于一九五O年二月上旬,集中优势兵力,向暂二军的巢穴西晃山区挺进,随着包围圈的日益缩小,我们有如釜底游鱼,瓮中之鳖,危在旦夕。

二月二十八日清晨,我在西晃山区刘家坡接到四十七军140师师长刘子荣、政委陈有宏的联名信,信中写道:我们经过多次书面联系,都没有解决问题,现望你速到沅陵、辰溪或芷江谈判,谈不好你要回到什么地方,我们就安全送你回到什么地方,决不食言,共产党讲话是算数的。如不前来谈判,那只好采取军事行动了。望三思。当时副师长、参谋长都在那儿,我要他们通知胡震、张玉德、张玉玖来商量。第二天除以上三人外,易国英也来了,我拿出信征求他们的意见,易国英首先说:不信那一套,我们干脆冲出去!张玉德、张玉玖两兄弟接着讲:往哪儿跑,打死就算了,黄狗打到门角落还会回头咬一口哩。胡震说:这样吵干什么,是不是听听军座的意见。我说:冲出去,冲到哪儿去,总不可能冲到台湾去吧;要打,我们粮食已经不多了,打四天还可以维持,打五六天就得挨饿,我们不具备打的条件。再说,打死在这山沟里,虽说成仁了,但比一只瘟鸡还不如……胡震插话说:这封信是对我们的最后通谍。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看还是军座决定吧。我同意到芷江、沅陵去一次,不过要提出我们的要求,能达到要求,我们就放下武器。要求吗,首先要保证我们全家性命安全……雷镇远接着讲:还有一条,就是不算老帐。胡震不晓得当时是怎么想的,表现得非常积极,马上接着说:有这两条就可以了,只要他们答应,我们就投降。最后大家研究认为到沅陵太远,最好到芷江去,于是由廖浩福写了回信,表示愿意谈判,请在花桥备车子接我去芷江。

经过两昼夜翻山越岭我到达花桥,在解放军吕长太营长的陪同下,安全的到达芷江。刘师长、陈政委请我共进晚餐。我由阶下囚成了座上客,内心既惭愧又高兴。席间,我代表暂二军全体官兵向解放军首长表示敬意,并详谈前来的诚意与要求。当夜,沅陵曹里怀军长、周赤萍政委相继和我通了电话,他们一再慰勉,要我好好休息,问题将会顺利解决的,我心情十分激动。第二天陈政委去沅陵,次日即返回芷江告诉我说:湘西土匪已大部消灭,但还有些残匪仍凭借高山岩洞,继续与人民为敌,要根除湘西匪患,今后任务很艰巨,希望你和我们协作。至于你代表全军前来投诚提出不算老帐,保全投诚人员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我回西晃山区后,把前去谈判受到的热情接待和解放军首长的讲话精神及其殷切期望进行了传达。八师师长胡震、独二旅旅长胡振华、六师二同团长张玉玖、七师二团团长张玉德等均先后率部投诚,暂二军就此消亡。

写述有感

四十糊涂四十清,

桑田沧海一身经。

挥毫书写湘西史,

僵蚕吐丝报党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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