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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俊: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译品译味 2023-02-24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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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俊先生(1930-2023)择一事,终一生,对翻译的热忱始终如一。

他最出名的译作莫过于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The Sound and the Fury)《押沙龙,押沙龙!》(Absalom, Absalom!)《我弥留之际》(As I Lay Dying)《去吧,摩西》(Go Down, Moses),出版专著有《福克纳评论集》《福克纳评传》等。

同时,他也是卡夫卡《变形记》(Die Verwandlung)最早的中文译者、爱丽丝·门罗《逃离》(Run away)国内唯一中译本的译者

晚年他笔耕不辍,翻译了简·奥斯汀长篇小说《爱玛》(Emma)以及《九故事》(Nine Stories)《小爵爷》(Little Lord Fauntleroy)等短篇小说。

2023年1月27日,李文俊先生于家中安详辞世。

翻译情缘

李文俊的翻译之路要从幼年说起。他的父亲是上海英商洋行的职员,常常教孩子讲英语,在李文俊的心中播下了外语和外国文学的种子。

中学时期,李文俊开始从美国旧刊物中拣选电影资料,翻译后投稿杂志社。这些他戏称为“豆腐干般的”文章成为他最早发表的译作。

在复旦大学读书时,他开始和同学合译外国小说,出版有《最后的边疆》(The Last Frontier)《没有被征服的人》The Unvanquished等作品。

进入《译文》编辑部工作后,他开始研究福克纳的长篇巨著。翻译介绍福克纳是李文俊一生最大的贡献,他也被《中国大百科全书》誉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把福克纳介绍给中国读者的人”。

李文俊译福克纳作品

福克纳的作品以艰深著称,句子长且复杂,用词颇有讲究。李文俊笑称自己翻译福克纳是“老黄牛拉耕犁”

这样艰苦的笔耕生活延续了三年。1998年,68岁的李文俊译完了福克纳译作系列的最后一部《押沙龙,押沙龙!》。他在长期的辛劳和疲累中犯了心脏病,住进医院。

在耗尽心力的福克纳翻介后,晚年的李文俊又重拾译笔,选译了一些名人传记和少儿文学作品。择一事,终一生,他用一生诠释了对翻译的热忱。

翻译之旅也让他探寻自我。在《爱玛》序言中,他写道,“爱玛,这就是我!……我在爱玛身上看到自己和周围人的许多通病。我体会到人在世界上最重要的精神活动便是认识自我与洗涤自己灵魂上的污垢。”

中国文学的“盗火者”

李文俊不仅翻译福克纳,还编写了《福克纳评论集》,帮助国人更全面地了解福克纳。

当时,海明威和福克纳在国外极具盛名。由于福克纳作品的晦涩艰深,国内研究外国文学的学者纷纷将目光投向海明威,福克纳在国内鲜有人知。

《福克纳评论集》书影

李文俊也曾翻译海明威的作品,但未能出版。阴差阳错下,他与福克纳结缘,决定引入福克纳的作品。从整理国外有关福克纳的资料,到翻译福克纳著作,李文俊耗尽一生精力打了这场“一个人的战争”。

晦涩难懂的意识流、盘根错节的长句、来回跳跃的时空,在李文俊笔下一点一点被分解成通俗易懂的文字。

他说,“(翻译时)尽可能心中有读者,多问自己读者想看吗?看得下去吗?就算是翻译意识流小说,也要让读者看得懂。让读者看得比应付高考还累,我们何必去折磨人呢?”

李文俊的福克纳译作中,《喧哗与骚动》对国内翻译史和文学史产生了重大影响。莫言、余华等作家表示,福克纳的到来,给国内文学带来新的“火种”,为读者带来了全新的阅读体验。

《喧哗与骚动》书影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生活中的李文俊,既有生活的烟火气,也不失生命的纯粹。

他在家中堆满了从潘家园古玩市场淘来的宝贝。虽然痴迷于古玩,却不曾在这方面花过大钱。看鉴宝节目时,他还会评价上一句,“只要做得好,本身是个艺术品就行了”。对于通透豁达的李文俊来说,淘宝贝从来不是为了贪图升值或真伪,只为心里高兴。

闲暇之余,李文俊最大的享受便是听音乐。莫扎特的明快典雅、肖邦的古典浪漫,那些悠扬的曲调为他洗去烦恼与尘垢,也诠释着他优雅的灵魂

李文俊在家中

练习书法也是李文俊的一大爱好。一砚台,一墨笔,便是另一番天地。在纸上,李文俊手书佳句,按下名章,陶冶情操之余,释放翻译工作的疲劳。

书法以怡情,文字以修身,书法给予李文俊一座巨大的精神宝库。他曾写下这样一句话——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李文俊的毛笔手书

(李文俊的家人马小起拍摄)

李文俊的洒脱乐观,对他的翻译事业也有所裨益。身为南方人,毕业后却被分配到北京工作,面对各种陌生的北方话音,他却说,“我各种方言都学,对搞翻译挺有好处,语言比较丰富,才能用各种风格的语言进行翻译”。

他豁达执著的大家风范,还体现在《纵浪大化集》这本散文集中。书中,李文俊寥寥几笔,以严肃幽默兼备的笔调,勾画出沙博理、罗新璋等“译人”,记录下钱锺书夫妇批点《大卫·科波菲尔》等“译事”。

《纵浪大化集》

生活中的李文俊光彩照人,不失平和与谦卑。对待翻译事业,他勇于挑战,孜孜不倦,其虔诚与专一的态度让后辈受用终生。

先生之于翻译,犹如演奏家之于乐曲。正如他在《老人与海》的译后记中写道:

“在经历了一场理解、共鸣与表达技巧上的艰苦搏斗之后,我终于奏成了像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那样的一首赋格曲。在按完那余音袅袅的最后一个音符后,我真是心潮难平啊。琴艺工拙姑且不计,是否有个别听众在听,他或她是否欣赏,那都与我无干。反正这神圣的琴音已使我自己在心灵上受到了一次洗礼。”

先生之风,懿德长存

谨此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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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吴铭雪

排版:吴铭雪

审定:秦鹰  张鑫悦 刘俐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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