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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师守崇阳,两个师迷了路,不是找不到阵地,就是跑到军部后面

 茂林之家 2023-02-27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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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军

一个月前,滇军在阳新排市地区迎击日军,在1938年9月23日至10月7日的15天时间里,将日军第九师团死死地阻止于排市富水北岸。一个月后,滇军奉令在崇阳东北郊高地崇武公路之线构筑防御阵地,拒止日军南侵。

这时参与防御的滇军兵力较阳新作战时有增无减,从六十军扩大到一个集团军,即第一集军团,除六十军外,还有孙渡率领的五十八军,此外还新编成了一个军新编第三军,军长张冲,下辖新编十二师和一八四师。六十军因为阳新作战损伤惨重,一八二师士兵编入一八三师和一八四师,一八二师回滇补训新兵,一八三师作为集团军的预备队,因而在此次崇阳阻击战中,六十军几乎没怎么参与。

表面上兵力增大了不少,但实际上滇军的战力比之一个月前减损不少,因为除一八四师之外,其他各部队几乎是清一色的新兵,一部分中下级军官也未曾有过作战经验,什么纵深配备,什么火力网编成,都是第一次听说。崇阳一战因此埋下了隐忧。

更大的问题不是这个,在指挥系统。张冲是滇军名将,此前在台儿庄,把一座禹王山守成了铜墙铁壁,二十七天时间,日军无法跨越禹王山一步,再就是刚刚进行的阳新防御战,打得也是坚韧顽强,日军同样未占到什么便宜。孙渡亦是早已成名的滇军宿将。但这两位将领之间关系好像并不那么和谐,名义上同属第一集团军,但基本上两个人是你唱你的曲,我哼我的调,谈不上有什么密切的协作。

各军内部指挥系统也存在不畅通的问题。五十八军新编十一师师长鲁道源因故离职,由副师长冯崟代行,但冯与部队素无渊源,只因孙渡的支持才能坐上代师长位置,根本指挥不动下面两个旅长冯云、梁得奎。新编第三军又是另一回事,军长张冲指挥直达下面团长,师旅长就是个摆设,传话都嫌多余,这样一来,命令确是可以贯彻到底,但是执行的诸多细节未免就能督查得那么精细。

按说这样的事情在其他集团也屡见不鲜,不足为奇,但是假如缺了一个核心骨,一个笼子没有了笼盖,里面的各种鸟就会窜出鸟笼开始不受拘束的表演,问题就开始成倍的扩大。第一集团军是在阳新作战后编成的,尽管都是滇军部队,但笼子扎成了,笼盖也不知在在何方。

第一集团军总司令是龙云,这是谁也拿不走的,副总司令是卢汉,也是集团军的实际指挥者,真正的笼盖也就是卢汉。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卢汉患了一场急病——急性盲肠炎,不是危重疾病,但来势凶险,经上级批准,卢副总司令急赴长沙治疗。战场指挥官不在,该赶紧指定一位吧,但龙总司令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就是不肯派员作临时指挥。于是笼盖掀开,笼子大敞特敞。

卢汉临走时倒是做了一点预防性的安排,他对司令部诸位交代:“外事问赵景雯,内事问马瑛。”赵是第一集团军参谋长,马是副参谋长。这个嘱咐对处理一般性的事务可能有作用,但一旦处于战事状态能否发生效力,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在崇阳之战中,每逢战事发生急剧变化时,几乎都看不到司令部的影子,这当然不是司令部不存在,更大的可能是没有哪支部队的主官把没有卢汉的司令部当回事。

再往上,第一集团军的上级指挥系统也更迭频繁,混乱不堪。半年时间,最初指挥官是陈诚,不久换成了张发奎,未几又归属汤恩伯指挥,换一个上级就要换一套指令系统,换一种作战思路,换来换去,越换越乱,像这种一个集团军缺乏主将的大事,居然无人过问。

就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第一集团军投入了崇阳战场。这场战事已经差不多已经了具备所有溃败的因素,就等着时间来逐一展示了。

依据新编第三军一八四师五四二旅一〇八七团团长余建勋的回忆,当时的作战部署是这样的:五十八军负责阵地左翼,其新编第十师左与第十一集团军第九师驻守蛇山、孙家山、巴礁之线,新编第十一师左接新编第十师,占领白杨林、冲天鹤之线;新编第三军防守阵地右翼,其新编第十二师左接新编第十一师占领赵家冲、大树尖、九爬岭、镜面山之线,其右为一八四师,横越崇武公路路口,占领洋岗岩、马鞍山、得意岩之线。一八三师为集团军总预备队,通常应该在司令部指定位置候命,但因为暂归新编第三军指挥,张冲军长不准该师调动,一八三师就一直呆在暂编第三军军部附近。

根据作战部署,各部在11月2日进入阵地,并在3日凌晨前完成战斗准备。

时间到了,一八四师路口守军却发现,崇武路西,赵家冲、大树尖一线阵地无部队值守,就是说,新编第十二师在规定时间前还未进入阵地。事情反映到第三军军部,军部却没有一点反应。等到4日黄昏后,日军一部就由这个阵地中线的大空隙潜入了第一集团军的后方,兵力不多,但到处放枪,弄得前线和后方人心惶惶。

五十八军军长孙渡接报,电话询问张冲军长是不是赵家冲一带没有部队。张冲很生气,说这是造谣,但由于孙渡坚持要张冲查一下,张军长也下察军情,发现孙军长所说竟然属实。张冲很生气,怒骂新编十二师的两个团长张华清、杨时彦不是个东西,昏头昏脑,地图都看不清楚,两三天过去了,阵地位置还没找到,也就没上去了。4日早上,仗已经打起来了,再催新编十二师也没意义,孙渡没有办法,只好叫新编十一师派兵占领东面阵地,作用有多大不好说,但聊胜于无吧。

4日日军的进攻只是试探性的,5日攻势陡然猛烈起来。首先是新编第十师左翼有敌骑数百名渡过陆水,该师受不了压迫,经上级同意后退据崇阳城郊二线阵地。但该师是怎么一个退据法呢?一口气跑过崇阳县城,一直跑到石城湾,这个时候五十八军军部还在娄家岭,新编第十师已退到军部后面去了。

6日新编第十师师长刘富正到军指挥所报告。他解释没有占据第二线阵地的原因,是黑夜行动,迷失了方向,不得已才转向石城湾的。前面有一个师迷路,这里又有一个师迷路,不知道这一次的滇军部队方向感怎么这么差。

孙军长简直要气炸了:“你们在崇阳筑工事多日,为什么会迷失方向?难道不知道军法吗?”孙军长的怒火也总算有了一点效果,第二天,即7日,新编第十师在石城湾与日军在石城湾狠狠打了一仗,但战力太弱,一天时间,一个旅长重伤一个团长阵亡,伤亡惨重,已基本丧失战斗力。

新编第十一师一开始摆出了一副大战一场的架势。新编第十师动摇后撤,日军陆空火力就冲着新编第十一师砸下来了,阵地形势吃紧。冯云旅长率队增援,刚抵达前线,部队就撤下来了,说是上级命令新编第十一师位置孤立应着即后撤,而这个命令冯旅长竟然没有收到。既然大家都在撤,冯旅、两旅也迈开大步撤,他们退得比新编第十师更远,一步跨到了大沙坪,如果脚尖再伸一伸,他们就进入湖南地界了。新编十一师代师长冯崟对这种情况没有过问,没有责备,没有询问,也没有指示,听凭下面两个旅乱跑一气。8日孙军长到达大沙坪,指示该部在大沙坪占领公路两侧阵地,掩护收容部队。

孙军长话还没说完,适逢友军一个师撤到此地,又适逢日机轰炸扫射,受惊的羊群惊散了另一群受惊的羊群,部队如决堤洪水,骤然溃散。孙渡军长急忙乘车,夺路南驶。9日溃散部队抵达通城北港,跟踪而至的日军派兵袭击,这群受惊的羊群又嚯然炸散。孙军长南走湖南平江瓮江镇,才算摆脱了日军。

新编第三军这个时候在哪里呢?除了他们自己,五十八军不知道,第一集团军司令部也不知道,军委会更不要说了。张冲军长已经下令全军无线电静默,停止各方电报联络。这倒不失为一种潜避敌人,突出重围的好办法。但问题是,这个军事动作各上级机关谁也未曾事先获报。

新编第三军对五十八军方面发生的溃乱并不知情。他们是在发现新编十一师阵地上插上了大量的小太阳旗后,才意识到左翼已经溃散。全军于是乘夜向九宫山方向转进,在九宫山白沙岭附近呆了三天,说是要在此“打游击”。话是这样说,11日就游动到了平江长寿街,到15日就开到了浏阳,九宫山已经被远远地抛到后面去了。

崇阳阻击战就这样结束了。自4日开始,到11日第一集团军全部撤入湖南境内,期间除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就再无战事,有的几乎是一仗未打,而参加战斗的部队,一经交锋就如沙塑的菩萨一推就垮。几日之间,失地百里,崇阳、通城差不多是拱手让给了日军。

这里的原因除了战斗力孱弱,指挥系统败坏,另一点,也许是根本性的一点,就是武汉会战失败的影响。在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到武汉会战,各部队都大量补充新兵,很多部队武器窳劣,有的军队背着的还是清朝时候的破枪,一个师都没几挺重机枪,大炮影子都看不到,却照样与前仆后继地与日军做殊死战斗。

但崇阳阻击战呈现的完全是另一副模样。日军稍作压迫,部队立刻惊恐万状,几百日军前进,上万人的一个师就仓皇后撤。士气已飘若游丝,恐惧在腐蚀国军的灵魂。新编第十师师长刘正富战前就对此次作战毫无信心,新编第十一师冯云旅长率部增援前线,团长张子佐竟称病不应命就是明证。

这场溃败毁坏了滇军本来甚为良好的抗战名声。蒋委员长极为震怒,给孙渡以督率不严,记以大过处分;张冲指挥失当,撤职留任;冯崟撤职查办,新编第十一师番号撤销。

但如同以往所有严厉的处罚一样,通告是一回事,实际执行又是另一回事。龙云将张冲调回了,说是要在云南严厉查办;孙渡为冯崟竭力求情;至于新编第十一师的番号嘛,龙主席、卢副总司令向委员长做了一番大力争取,效果还不错,第二年春天又重新恢复了,其他方面人事的处罚结果自然也没坏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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