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小品文 | “​人生如梦，不可无癖”：《小窗自纪》赏读第93则

梦如蕉鹿，不拟薪者之藏；

癖似蠹鱼，专食神仙之字。

【释文】

蕉叶覆鹿，是梦是幻还是真，

却原来是被砍柴人藏起来了；

人有怪癖，如同书中的蠹鱼，

喜欢吃如神仙写的美好之字。

【评点】

郑国人在野外砍柴，

看见一只受伤的鹿，

出手把这头鹿打死，

担心猎人追来找鹿，

于是把鹿藏在小沟，

再用蕉叶把鹿盖住。

天黑后想扛鹿归家，

却再也找不到鹿了。

于是只好放弃寻找，

觉得自己做梦而已。

归家途中唱着山歌，

歌词是做梦藏鹿事，

路旁一人听罢寻鹿，

竟然给他寻到此鹿。

回家告诉妻子此事：

那人做梦却是真事。

郑国人回家再做梦，

梦到有人寻到藏鹿，

按梦索引找到此人。

二人争讼上诉法官，

官说双方梦中得鹿，

两家平分鹿正正好。

郑国国君听晓此事，

笑言法官梦中分鹿。

国君去问国相看法，

国相言欲分辨真幻，

只有寻找黄帝孔子。

黄帝孔子现在不在，

姑且按照法官判决。

在这个故事里，

梦绕来绕去。

如果我们的人生，

每个人都陷入现实和梦幻之中,

无法自拔。

似梦而非梦，

非梦而似梦。

多么像我们生活在这个人间的一个隐喻。

我们生在人间，活在人间，

求得人间种种衣食富贵，

这难道不是一个梦嘛？

梦醒处，人间又在哪里？

衣食富贵又安在哉？

我们又是谁？

所以“一枕黄粱”的故事会流传。

人生在世数十载，

说不得真的是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中，

等到黄粱饭熟时，

做的是一个短暂的梦。

至于读书嗜字，

也是爱书人的雅癖，

虽然人生如梦，

却也不可无癖也。

否则岂不是活得太无趣，

梦也做得太无趣。

【文中画作为国画名家方济众的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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