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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槐王泪/王绍和

 冰凌花文学 2023-03-03 发布于黑龙江


作者档案

王绍和,笔名傅凝、艾佳、燕山红。河北秦皇岛市抚宁区人,初中一年半学历。种过4年地,当过19年兵,曾做过连队文书、团报道员,63集团军政治部宣传处干事、副处长。转业后在抚宁县委办当“材料匠”15年。忙于公文写作之余,热衷于为报刊写“豆腐块”,离离啦啦见报3000余篇。撰有长篇报告文学《爱家英姿》《蓓蕾争妍绽芳菲》《身影直立竞风流》《略说细品咱仇家》和20万字的公文写作实操《捅破那层窗户纸——一个老“材料匠”的心语》。                     

槐王泪

文︳王绍和(河北秦皇岛)

上了年纪的人爱怀旧,年迈的我时常想起村里的老槐树。老槐树盘根错节在我小时的家门口,粗得俩大人才能合抱过来,高得全村的槐树没法儿比,阔得枝杈苫住了半拉儿街,所以就有了槐王的称谓。
我认识槐王,始自窗户上。阳光把槐枝打在窗纸上,映出的图案就像后来看到的驴皮影。从画境中渐渐长大的我,见到的槐王已是老古董:树干上裂着的口子被白石灰封着,好多处树皮脱落裸露出木质,粗枝上的表皮皱皱巴巴,不时被风吹落掉一块儿。
老了的槐王不服老,树冠上仍有新枝抽出,叶依旧那样地墨绿,花还是年年开。我和小伙伴儿们围着它抢狗狗、藏猫猫、跑马城、套知了、逮老虎虫……槐王下面就是我童年的乐园。入伏了,天热了,槐王的绿荫遮住烈日,那么多的人坐在用高粱叶编成的草墩儿上,聚在树下乘凉聊天儿。夜幕下火绳的烟气驱散蚊虫,人们在这里讲“三国”、说“水浒”、白话鬼故事,槐王下面就是村人的“磁场”。


槐王枝杈上住着几窝喜鹊,喜鹊站在枝头喳喳喳。奶奶常对我说:“喜鹊叫,把喜报,说不定有啥喜事呢!”喜鹊报喜没带来喜报,村里青壮年被抽去大炼钢铁,槐王下的人日渐稀少了。一连三年大旱,加上飞蝗漫野,地里打不下多少粮食,村人过起了“瓜菜代”的日子。槐花依然白嘟嘟地开,人们不再享受芳香,而是用长棍把它敲下来,用开水煮吧煮吧,和进红薯面里蒸团子吃。村里的会议仍在槐王下召开,会议传达着“勒紧裤带还外债”的号召。日子越过越紧巴,紧巴得柴禾也短缺得很。在队里干了半天活儿的人们,再没闲工夫聚在槐王下乘凉,趁歇晌的自由时间上山割柴。孩子们再不围着槐王嬉耍,撂下书包就背花篓去拾柴。大地刮得精光,草根被刨掉,失去绿被的山遍体鳞伤。
“没柴禾烧,把树放喽吧!”愁得转磨的爹哀叹着架梯子,爬到树上把枝砍光,然后与帮忙的人抽动起“快马子”(锯)。唰嚓,唰嚓,唰嚓,树干上锯出的粘液滴滴嗒嗒。我的心被锯疼了,直觉那粘液就是槐王的眼泪。
槐王倒下了,我长成了成年人。雁去燕来,一晃离村50余载,很多轶事早已荡然无存,但槐王仍留下了太多的念想。前不久回老家寻踪,儿时乐与忧的旧景叠映在记忆里。槐王曾经立足的周边,已盖起镶着瓷砖的新房。新房的主人们丰衣足食,再也不吃槐花做成的团子了。烧火做饭用上了沼气,再也不为缺柴愁眉紧锁了。村外的山被松树罩得严严实实,村街旁的树木枝繁叶茂,“生态文明村”的牌子挂在醒目的墙上。

站在一溜新房前的我,仿佛又听见了唰嚓唰嚓“快马子”锯树的声响。我眼睛湿润了,仿佛又见槐王滴淌的泪水。怀旧的我抚今追昔,心头不由地荡起涟漪——假如槐王依旧在,一定被呵护被敬仰着,它经历的太多,见证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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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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