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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孙嘉明 市场经济在我国的确立，意味着整个国家的宏观管理结构发生了重大调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以往由国家承担的许多行政职能将逐步由市场来调节，而市场的发育是否完善取决于这种市场调节功能是否到位？市场发育除了建立必要的市场经济活动所必需的要素市场，比如物质市场、金融市场、人才市场等之外，更重要的是形成社会“自组织”系统。社会“自组织”系统的最终确立，将根本上改变政府包揽一切的做法，实现市场经济的转轨。 自组织（Self-Organization)这一概念源于控制论的研究。70年代成为研究动力学开放系统的重要概念，它是指复杂的动力学系统的组织赖以产生、复制并发展完善的过程。自组织过程是通过系统元素间已有联系的改建和新的联系的形成而实现的。（注：“自组织”一词指的是个人或组织的公共行为通过他们之间的互动而不是通过外部干预或指令来创建秩序的过程。）社会“自组织”系统当然要比之动力学系统复杂得多。对此，协同论的研究者联邦德国斯图加特大学教授、著名的物理学家哈肯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他认为，人类社会和自然界千差万别的系统，尽管其属性不同，但在整个环境中各个系统间存在着相互影响而又相互合作的关系是类似的。在社会现象中比如不同单位之间的相互配合与协作，企业间的相互竞争等都可以认为是一种协同现象。大量子系统组成的系统在一定条件下，由于子系统相互作用和协作，这种系统会形成具有一定功能的组织结构。 社会“自组织”系统是社会群体中自发形成的一种功能结构，简单地说就是由众多的社会团体、横向交流组织等形成的一种团体网络效应。社会“自组织”系统在“异质性”高的社会，由于其成员的利益驱动，因此必然形成广泛的“同质交往”，进而促成社会“自组织”系统的形成。而这一系统的发育完善将逐渐取代许多政府行政职能。参见：文化随笔｜异质性：现代社会的基本特征 （1995年稿） 在发达国家，许多社会性和公益性事业是由民众自己组织和完成的，而“自组织”性恰恰是它们的特点。政府在这方面的作用并不是代替它们，而是倡导、引导和帮助它们。民众对社会工作的参与和热情，正是发达国家在社会发展上的特色之一。在这些国家社团活动是这种“自组织”系统的重要内容。发达国家的社团种类很多，有通过长期共同生活经验而建立起来的社团；有面临特殊事件，原来不相往来的邻居建立的社团；有某些街道出现犯罪浪潮，使附近的邻居组成的，以地方治保为目的的社团；还有以环保为目的的社团；老年人自助为目的的社团；还有一些以社会服务为目标的社团。这些社团的结合体很像一种自治的小社会，居民通过自我或各自的团体来克服生活中突如其来的困难，而不是将它们推向政府，使政府摆脱这类繁杂的社会性事务，集中精力抓好国家其他方面的事务。 我国近几年来的市场经济的实践，在所有制产权关系、企业经营管理自主权等方面的理论和实践上都有了重大突破。独立的法人企业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二个方面的转变：第一，企业的独立性得到提高，自负盈亏，企业竞争日益激烈（竞争关系）；第二，企业逐渐冲破了以往的条块分割，趋向新的联合，如组建集团公司等（统一关系）。这种对立统一关系正表明了社会“异质性”的增长，它是社会“自组织”系统的逐步形成的前提条件。同时，这一特点标志着我国经济结构中“企业本位”态势的形成。在市场经济中企业是作为相对独立的生产经营单位而开展活动的，因此竞争是必然的，也是有益的。当社会处于高度集中统一的状况下，企业的竞争态势也就消除了，社会的惰性反而会滋生蔓延。而在高度“异质性”的社会环境中，反而“同质团体”得以发展，说明我国的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正在发生变化，也标志着潜在的“社会能量”得到开发，企业以及社会成员的创造性正在受到激励。参见：文化随笔｜异质社会中的“同质团体”是现代社会的一项专利 （1995年稿） 其次，“同质团体”的进一步繁荣，将对现代人的个性训练和培养，以及文化的交流和整合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人的个性心理受社会文化环境的制约，具体来讲是受到各种各样的群体文化的影响的。一个人长期只生活在正式团体之中，受到严格的团体规范的约束，只能培养出一种对权威服从的个性心理。现代人所应当具有的民主意识和独立性、自主性则很难在他们身上体现。人的心理需要是多方面的，培养现代人的个性心理也应该是多种多样的群体所造成的文化环境。纵观社会文明发展进程以及当代发达国家的现实，显而易见，社会团体的多样化是现代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现代社会的整合过程已不是传统社会那种“模式化”的进程，而是更多地体现在各类社会团体的“亚文化整合”中。 再次，“同质团体”的蓬勃发展，也是市民社会的基本特征。市民社会是相对于政治国家而言的一个概念。市民社会本质上是一种契约社会，它是基于社会成员的世俗生活、群体互动、物质和精神交换以及公共意识等而形成的。我国以往的计划体制的管理模式之下，人们的一切生活内容都由计划安排好了，它在某种程度上泯灭了社会成员的利益驱动的欲望。市场经济的建立需要创建良好的市民社会基础，更要求民众的积极参与。在考察一个国家的社会现代化的程度时，社会学家往往把人们参与社会活动作为一项重要指标。因此，现代化社会是人际交往发达的社会，交往的组织形式也因此日趋多样。异质社会中的“同质团体”作为一种发展交往的手段，最终必将促成社会的经济文化的发展和人的素质的提高。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实践以及经济体制的重大转型，社会生活层面出现了一系例新的社会变化，“横向联系”、“边际交往”等成了人们普遍关注的一种新的群体活动形式。各种类型的社团脱颖而出，日益繁荣，逐渐构成市场经济发育所必需的社会“自组织”系统。 *此文是以作者1995年的文稿（尚未公开发布）略微作更正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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