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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蓉、罗泽南长沙讲学地考

 思想的救赎 2023-03-04 发布于广东
道光二十一年,罗泽南、刘蓉在本邑洲上开始以宣扬理学为目的的授徒讲学事业,拉开理学复兴的帷幕。次年,他们首次在长沙讲学。自此,他们几乎每年都有或多或少的时间在长沙,或联手、或各自开展讲学,在省内产生了广泛影响。可以说,长沙是他们重振理学的桥头堡。目前所知,他们在长沙的讲学地有以下几处。

一、观音庵

道光二十二年七月,刘蓉在观音庵讲学。 

十二月,刘蓉复信曾国藩,云“今岁七月,会筠仙即郭嵩焘于长沙...在省半月,酬应繁多,计与筠仙四日聚耳...澄侯即曾国潢、温甫即曾国华两弟,比在省尝晤及,窥其意,似于科名得失之际,不能无介介者,亦尝倾竭鄙虑,以相规切,亦似未能遽从。诚信之不孚,而欲感人于言语之末,吾知其难矣。子植即曾国荃归后,不及一面,不识其志趣若何,欲一叩近状之详而未得也。”从“在省半月,酬应繁多”一句来看,其讲学可能不止一次。

次年闰七月,郭崑焘致信刘蓉,云“去夏一别,倏忽经年,回忆观音庵内谆谆启迪时,此境恍然如昨,所恨缘分浅薄,不获与兄朝夕同居,得以时闻训诲”。

可见,观音庵讲学参与者应有郭嵩焘、郭崑焘、曾国荃、曾国潢、曾国华等人。

光绪十年,郭崑焘之子郭庆藩回忆其父生平,谓“十九岁应试来长沙,始识湘乡罗忠节公、刘霞仙中丞。时两先生方究心宋儒之学,言行无所苟,先大夫一见倾服,两先生亦谓'此吾畏友也’。乃深相结契。”

崑焘十九岁时,即道光二十二年。因此,本年刘蓉、罗泽南在长沙很可能有联手讲学。

光绪《善化县志》 载:“古观音庵,在小西门内城墙湾。”小西门位于今坡子街湘江路口。那么,观音庵应该在今湘江中路坡子街口附近。

道光二十四年六至九月,刘蓉在长沙。其时,罗泽南在贺修龄家开馆,曾国华、曾国荃在城南书院读书,同时师从罗泽南。曾国潢也在长沙。

六月二十四日,刘蓉致信曾国藩,云“子植弟器识侭佳,近在省数相会晤,颇见信从”。曾国藩复书,谓刘蓉“崛起僻壤,乃能求先王之道,开学术之蔀”。九月十九日,曾国藩致书父母,云“闻九弟即曾国荃意欲与刘霞仙同伴读书。霞仙近来见道甚有所得,九弟若去,应有进益。”同日,致信诸弟,谓“九弟前信有意与刘霞仙同伴读书,此意甚佳。”说明刘蓉在长沙期间应有讲学。而彼时郭崑焘在长沙参加乡试,与刘蓉常相聚,郭崑焘、曾氏兄弟听取刘蓉讲学则是自然之事。其讲学亦可能与罗泽南联袂举行。

由于曾氏兄弟在城南书院读书,离观音庵不远。因此,刘蓉讲学之所仍有可能在观音庵。

二、曾子庙

曾子庙亦称宗圣庙,据称是曾氏在南方的总祠,是湖南曾氏祭祀、联谊议事之处,也是湖南各地曾氏子弟参加科举考试期间的落脚地。

道光二十七年七月,刘蓉在长沙,常与卓怀曾国潢、曾国荃、曾国葆相聚。其时曾氏兄弟在长沙参加科试,当寓曾子庙。大概在八、九月间,刘蓉返乡,随后又至长沙。十一月下旬,招郭崑焘聚,十二月上旬归家。二十八年五、六月,曾国葆、曾国荃先后至长沙赴试,均住曾子庙。七月,刘蓉至长沙,会曾氏兄弟。

以上在长沙期间,刘蓉大概率有讲学,曾子庙是可能地点之一。

咸丰元年六月,曾国葆、曾国荃、曾国华赴乡试,寓曾子庙。七月,刘蓉至长沙,与曾氏兄弟同寓。

七月十二日,曾国葆致信曾国藩,云“近来与罗指罗泽南、霞指刘蓉二人谈论之间,两相契合。弟虽不学无识,彼亦乐引之为群。而彼二人者,弟不敢知其将来之见诸行者若何,而察其为学之精纯,与其所言者及其所励诸躬者,无不衷之于道,则弟之所心服而愿学者也...... 现在惟思将天地圣贤之道理,如《周易》之乾、坤二卦,《中庸》之'天命之谓性’章,与一切难解之书,详问罗、霞二人,以益其知。”

七月十五日,曾国荃致信曾国藩,云“现今刘孟容即刘蓉同住庙内,朝夕相亲,快聆议论。罗罗翁即罗泽南亦不时顾问,兄弟三人,颇有乐趣。”
    
        八月十八日,曾国荃再致曾国藩,云“季指曾国葆以近来颇略玩儒先书,而不暇及举业,且亦非其所好,故今岁以来,百事皆大有长进,而八股一道则毫无寸进也...冯树(唐)[堂]自河南幕馆归,在家住一二月,昨亦来城,偕刘指刘蓉、罗指罗泽南诸君畅谈两日。”
    
        八月廿一日,曾国葆致信曾国藩,云“刘霞仙尚在省城会郭筠仙”。
    
        十二月初八日,曾国荃又致曾国藩,谓“二君子者指刘蓉、罗泽南,吾邑伟人也,心术本正,学术极纯,年来尤好学不倦,良可钦佩。弟每见二君,不觉敬畏忽生,向时所有毛病,又略收拾,好得几日也。”
    
        可见,七、八月时刘蓉在曾子庙下榻、讲学。其时,罗泽南在贺长龄家坐馆,也常来曾子庙讲学。曾氏兄弟是聆听者,郭嵩焘、冯树堂或亦参与。

据相关资料,曾子庙始建于嘉庆九年。同治《长沙县志》载:“曾子庙,在千寿寺左”,“千寿寺,小吴门内。”光绪《善化县志》亦载:“曾子庙,在千寿寺左。”光绪《善化县志》的《省城图》上,有“千寿寺巷”,东接东长街,即今蔡锷路,西连文运街。“千寿寺巷”北侧标记“宗圣庙”。在1937年编制的《长沙市图》上,“千寿寺巷”被“顺星桥”取代,其北侧标记“曾子庙”。

同治元年,曾国藩兄弟等人带头解囊,发动全省族众捐资重修、扩大曾子庙,规模宏伟。1930年代,曾氏族人在曾子庙设私立曾氏新民小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新民小学并入长沙市城东一校,曾子庙一部分改建为教室,仅保留宗圣殿。城东一校后改名为顺星桥小学。1980年代,顺星桥小学改名为长沙市实验小学。2006 年,实验小学迁往河西岳麓区,宗圣殿拆除,曾子庙完全消失。

三、城南书院、定王台、贺长龄宅
    
        罗泽南逝去多年后,左宗棠有《题罗忠节公遗像》一诗,回忆与罗泽南、刘蓉初识情形:“紫光画阁且迟开,竞羡长沙好秀才。省识旧游如昨日,春风归咏定王台。”自注:“咸丰初,公馆贺耦耕尚书里第,及门诸子假馆长沙东郭定王台就公请业。时李公续宜、王公鑫、李公杏春咸在,余尝与刘公蓉晤公于此。” 咸丰四年,他在致严仙舫信中说:“罗山一老学究耳,与宗棠素尝论学,持论平实稳惬,作事有条理,可见者不过如此。及其将兵,胆略俱壮,随机立应,竟为宿将所不及。”这里所说的“论学”,应该发生在定王台初见罗、刘之时。
    
        郭庆藩在其父郭崑焘行状中说:“两先生指罗泽南、刘蓉同肄业城南讲舍,先大夫指郭崑焘居城中,每晡时必一谒城南,相与讲论得失,或值夜分归,罗公令其门人王壮武公即王錱诸人秉烛相送。时天下承平久,金吾不禁城,夜半方扃也。自与两先生交熟,读儒先性理之书,参互考证,严惮切磋,卒以成德。”

可见,咸丰元年,刘蓉与罗泽南肄业城南书院期间,两人在城南书院、定王台讲学,听讲者有罗门弟子、郭崑焘等人,左宗棠与罗泽南进行了论辩。刘蓉与罗门弟子当寓于定王台。

贺长龄家位于今苏家巷、白果园巷相接区域,城南书院位于今湖南第一师范城南校区,定王台位于今湖南图书馆,三地相距不远,往来比较方便。

八月,刘蓉尚寓曾子庙,移寓定王台当在九月。其《长沙夜雨闷甚,寄怀曾涤生郭筠仙》一诗即作于定王台:“半夜西风卷败荷,定王台畔雨声多。无边别憾惊秋早,纵得重逢奈老何。短笛催残江上梦,一樽潦倒渭城歌。茫茫身世吾何似,要把青衫换钓蓑。”他于本年中秀才,“青衫”一词即指此事。

郭崑焘有《伯兄与柈湖翁旋俱有登高之作,各次韵一首》一诗,回忆城南书院旧事:“胜会难忘辛亥岁,大观楼上作重阳。沧桑忽变廿年事,萸菊仍开九日觞。老去支持少陵兴,醒时疏放次公狂。西风落叶荒祠晚,寂寞城南旧讲堂。”“辛亥”即咸丰元年。可见,是年罗、刘在城南书院讲学当距“重阳”不远。

咸丰二年,罗泽南仍在贺长龄家开馆,曾国荃从游,在贺家住数月。一、二月,刘蓉在长沙,与曾国荃多过往。

一月初十日,曾国荃致信曾国藩,云“省城读书,有刘孟容、罗罗山两君切磋”。二月初五日,又致曾国藩,云“里中旧友,如刘孟容者,可谓壁立千仞矣。以不得志于有司而改前业,而务正学,孜孜不倦,迄今且将十五年矣。笃信圣贤之业,谨守吾道之规模,几有所成矣。其好善之诚,如饥之于食,渴之于饮,不啻自己有之,故邑中后进引诱入正道者颇多。罗君罗山,自与孟容交后,彼此相观而摩,正无一时怠懈,其规模识量虽不若孟容,然要亦吾乡伟人也。”

其时刘蓉寓于何处不详,最可能还是在定王台。
同治六年,刘蓉从陕西巡抚任上去官还乡,在长沙停留时,重登定王台,写下《登长沙城楼》:“定王台上俯蒿莱,浩淼湘流去不回。瑰玮才华悲贾傅,凄迷香草吊湘累。千年逐客家何处,万里秋风雁又来。寂寞江山人逝后,孤云惨淡不胜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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