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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世杰 | 桥头胡老街(三)

 海燕文化工作室 2023-03-07 发布于浙江




桥头胡老街(三)




文/丁世杰 图/顾方强

老街长不过三百,宽不过二三米,却涵盖了小镇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明为街,实际上是市场般的存在。每逢集市日,人们从四面八方赶聚而来,东至民主溪下王,南至道士桥茶院,西至梅林上应下应王家,北至薛岙峡山上下蒲。陆路的陆路,水路的水路,山路的山路。

陆路的用手提用腕挎,水路的用船用筏载,山路的用手拉车推拉用扁担挑。如果这时候你站在半空,会发现地上的人们犹如密密麻麻成群的蚂蚁般向一块高子糖(麻花)奔袭而来。

人多街窄自然就拥挤了。我们上学的路老街是必经之地。不管是艳阳高照还是倾盆大雨,我们一过韩家桥就开始钻入人群根本不用打伞,这时候真正体现了什么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凭着人小身轻,我们侧着身猫着腰,如猴般躲闪腾挪,如鱼般丝滑前行。活络的人随着人流早就找到去学校的横路上学去了。木夫夫(不机灵)的人却被人群挤到了宽阔的转角处,没办法只能再回头走回头路。

一回头右手面就是跛叔的车床加工店。跛叔的跛不是因为大名里有跛而是真的跛。据说是因为小儿麻痹症落下的病根。

跛叔其实一表人才,有着他那个时代主流的国字脸,加上浓眉大眼,很得当时姑娘们的欢喜。但看了上半身再看下半身,欢喜就只剩欢而不喜了,欢是人情,而喜是世故。

跛叔因此封锁内心,发愤图强,学得了一手车床的好本领。车床贵为加工之母,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犹如汽车驾驶员一样的稀缺。

跛叔是有真本事的,他能用一块方方正正的铁料车成一个铁圆,俗称滴挂丝滑。车出来的大小内外圆配合尺寸精准光亮无缝隙,方圆几十里一时声名鹊起。连隔了长坂岭的薛岙峡山也有其大名。

没过几年,跛叔就成了老街为数不多的万元户。万元户的真正含义不是一定要有一万元钱,而是如现在高三学科考试评级一样,只有前百分之二十的人才能够评为A级。跛叔贵为A级人,自然有A级的生活品质,那就是老街最早一批喝啤酒的人。

喝啤酒现在来说是司空见惯人人都喝得起的标配。但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啤酒可算是奢饰品不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所能消费的起。跛叔一日午晚二餐,一餐一瓶绝不过量。

每个夏天的傍晚,劳作了一日的跛叔褪去上衣光着膀子,在店门口在老街的台阶上支起饭桌,任凭微风佛过胸前的胸毛。胸毛不但是男人的特征亦是男人性感力量的特性。

跛叔开啤酒从来不用开酒工具,红口白牙这么一开一合“啪”得一声就咬开了。顺着冒出来的减压气袅袅升起把酒瓶头搭靠在玻璃杯的杯沿缓缓倒入。不像毛头小伙凌空倾泻飞流直下,酒水四溅急速充盈了整个酒杯,待泡沫散去其实只倒了一小半杯。跛叔倒酒没有泡沫,倒的时候后仰身体微微闭起左眼斜着脑袋犹如木工师傅对角直线般目视着酒杯的酒水高度,直到升满整个酒杯。如果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最上面的一层酒是高过酒杯的杯沿口,做车床讲究技术,倒酒同样也是显示性格的。

跛叔喝啤酒与别人不一样,别人一般一口菜一口酒,跛叔把啤酒喝成了白酒。倒好放桌上就开始吃菜,一口一口的,似乎觉得吃得差不多了,又似乎吸了一口气拿起酒杯先用舌头不由自主的搭了搭然后仰起头“咕噜咕噜”倾杯而尽。放回酒杯,待酒嗝打出来就再倒酒再吃菜,周而复始,直到酒尽盛饭。

跛叔这么高调的在老街的街边喝啤酒,无非是想告诉以前相亲的姑娘们现在的娘们,他过得很好,你们后悔了吗?

跛叔以前喝酒是因为快乐,我现在喝酒是为了快乐。正如以前老街人快乐是因为幸福,而我们现在快乐是为了幸福。

这,或许才是老街的迷人之处吧!

(待续)

丁世杰:笔名八分薄田,宁海县跃龙诗社会员。宁海北路桥头胡丁家人,专业从事线切割加工。

□编辑:叶  寒
图片:顾方强
题词:储吉旺先生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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