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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史主义视域下的颠覆与抑制(全文)

 置身于宁静 2023-03-07 发布于浙江

新历史主义视域下的颠覆与抑制

摘要:本文尝试以新历史主义的颠覆与抑制为理论依据,对《身着狮皮》的话语主题进行分析,研究表明历史文本和文学文本互相交织,《身》是一部极具新历史主义颠覆与抑制特征的权力话语新历史。本研究为话语主题的分析提供了新视角。

关键词:新历史主义 颠覆 抑制 话语 《身着狮皮》

一、 引言

新历史主义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英美文学界,源于对文艺复兴时期文学作品的研究。与旧历史主义不同,在新历史主义看来,历史是主观的,研究重点从“一言堂的官方正史”转移到鲜为人知的众多历史边缘题材。深受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理论和福柯的权力关系理论的影响,新历史主义重点关注主体与权力之间的复杂关系,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和政治性色彩。新历史主义批评学家格林布拉特在研究莎士比亚剧作《亨利四世》时提出两个概念:颠覆与抑制。他认为,“莎士比亚戏剧主要地,而且反复地涉及到颠覆和无序的产生及对他们的抑制”①。“颠覆”是对代表统治秩序的社会意识形态的颠覆,“抑制”是对这种颠覆力量的抑制,统治者允许并鼓励颠覆与抑制同时存在,通过适当刺激大众对现存统治秩序的颠覆,在不危及统治阶级的实质利益和不改变统治关系的基础上,使大众的不满得以宣泄,从而达到对颠覆进行抑制的目的②。

二、《身着狮皮》的新历史主义分析

新历史主义的批评实践方法及颠覆与抑制策略在加拿大作家迈克尔·翁达杰于1987年发表的《身着狮皮》这部小说中表现得尤为深刻。《身着狮皮》是第一部以加拿大非官方历史为主题的移民史小说,它以加拿大历史上的真实事件为背景,以虚构主人公帕特里克的生活为主要情节。移民后裔帕特里克生于加拿大偏僻的乡村地区,童年时跟随做爆破工的父亲在农场劳作。在父亲炸长石死于意外后,他离开偏僻的林区小镇,来到多伦多,成为城市众多移民中的一个。在城市中,他靠搜索神秘失踪的百万富翁布罗斯·斯莫尔为生,不料在搜索过程中疯狂地爱上了斯莫尔的情妇克拉拉,同时也结识了克拉拉的闺中密友艾丽丝——一位话剧演员和革命活动家。之后克拉拉重返斯莫尔身边,而帕特里克也另找了一份安大略湖湖底隧道爆破工的工作。与艾丽丝的重逢偶遇,使帕特里克深受启发,他开始认真地思考生存的意义和现状。在艾丽丝死后,他彻底觉醒,通过纵火烧毁一家豪华旅馆和携炸药夜泅安大略湖并潜入市政工程局局长办公室等一系列“穿上兽皮”的斗争行为,与社会的不公性进行了轰轰烈烈的抗争和报复。

福柯重新阐释了“权力”,③了传统的对于权力的认知模式,即权力就是国家机器,就是王权,就是法律,就是自上而下的压抑、笼罩、涵括、包裹性。福柯认为“权力关系无处不在”,权力关系产生于经济、知识和性等其他各种关系中发生的异化、不平等和不平衡。小说中加拿大的主流社会和来自马其顿、芬兰和意大利的移民就是这样一对由于力量不平等和不平衡而产生的复杂关系:移民被主流社会所抑制,不仅被排挤至城市的边缘,而且被迫沉默。为了生计,他们任由职业介绍所“给他们取英文名字,让他们记住这些陌生的外国音节,就像记住一个数字”。(43)④他们通过唱片上的歌曲或者通过模仿舞台上的演员学习英语,他们跟着重复演员的每句台词,被至少七十个人同时说出来,只是一个个没有任何思想的回声。在主流社会的统治秩序和权力抑制之下,他们不仅被剥夺了说自己本族母语的权利,而且还被冠以符号般的虚假姓名,被剥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像帕特里克第一次来到多伦多时在车站说出的名字一样“在空荡的回声中挣扎着向上升去,消失在了联合车站的上空。没有人回头。”(50)

从上述角度来说,只有垄断性的权力话语在独白,移民者的历史文本完全处于被抹杀的消极地位。禁止使用除了英语以外的其他任何语言被作为城市的一条法规,钳制着移民的政治权利,但是,在不改变统治关系的前提下,也适当地刺激了一些移民的反抗行为和小成绩,这种政治上的“被抑制”同时也存在“被颠覆”。不同民族的人悄悄地在水厂举行政治集会,发表演说,用木偶表征当权者、警察和家长,用安静的表演和无声的语言对其进行嘲弄,用手拍地板的巨大声响发出比任何一种语言都更强烈的反抗声音。在狱友卡拉瓦乔被谋杀的危难时刻,正是帕特里克用自己本族语言的简短歌曲和滑稽的尖叫声发出警告,成功地从暗杀势力的手中解救了阶级同胞。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严密监禁的大幕布仍给予大众宣泄不满的一些隐含空间和可能性,小说中并不存在能够成功改变统治关系的基础的革命组织或话语形式,对统治阶级的实质利益并没有实质威胁的纯粹表演的形式被容许存在。

统治秩序用语言禁令的形式抑制了不同民族的交流,即各种颠覆性元素;却同时又生产了他们创造性的交流方式,在抑制的框架中实现了某一范围的颠覆。在生活层面上,属于劳动阶层的移民每天清晨默默地走去上班,工作期间使用的唯一语言只有几个喊号子的数字,下班后默默地走回家,他们相互之间几乎一无所知,无法对话,所被允许使用的“新语言”⑤——英语只能被用来与自己对话。但是,帕特里克正是使用非官方版的马其顿语才得以跨越语言的阻隔,和自己所在移民社区的各色人群握手、拥抱,用共同的笑声代表交谈,甚至被邀请参加秘密的移民集会,成为这个团体的一份子。卡拉瓦乔逃狱时通过说意大利语,获得了女工詹内塔的救助,彼此交流,最终结婚。统治阶层强制使用英语作为公共语言,同时也是引导和规范各个不同种族和不同话语的交流秩序,使其在不危及统治话语的范围内被导向一种有秩序的边缘话语。

除了政治和生活方面的语言抑制与颠覆之外,格林布拉特的颠覆与抑制理论还体现于代表统治秩序的主流社会当权者与属于劳动阶层的移民者之间的阶级关系和话语形式之中。触犯统治禁令的移民被国家的政治机器投入监狱,人身自由受限,却仍能“用铁皮杯子敲敲囚室的墙”(208)进行反抗;在把金斯顿监狱的屋顶漆成蓝色的劳役过程中,帕特里克拿着“政府的漆刷”(175)把卡拉瓦乔通身漆成与屋顶和天空相同的蓝色,从而使卡拉瓦乔从警卫眼皮底下顺利地逃走。移民不仅用木偶模仿当权者,而且认为他们没有种族特征,甚至等同于狂吠的像贵族的那些狗(112)。在随后帕特里克和卡拉瓦乔乔装混入富人俱乐部化妆舞会这一幕中明显可以看到抑制与颠覆的激烈碰撞。他们没有受到邀请,却用意大利语魅惑了主流社会中一个操着标准英语的富太太,轻而易举地麻醉了这对富裕的夫妻,“失去知觉,看上去像一件道具,一个偷来的人体模型”。抑制与颠覆在工人与市政工程局局长罗兰哈里斯的阶级关系之中达到高潮。工人们日夜劳作,建造了哈里斯梦想的水厂,“他们当中很少有人说英语,但是他们知道他是谁”(25),而哈里斯在高架桥建造期间严厉督促并且派军巡逻。身为被监督的下层工人,帕特里克带着炸药包潜入哈里斯的办公室,终于实现了一场平等的对话,一次边缘与中心之间的交锋。帕特里克从受压迫的下层置换为对哈里斯具有胁迫性的强势力量,质问哈里斯只顾自己的奢华享乐和自私自利,完全遗忘了建造这一切的劳动工人,忘记了这段移民奋斗史。而这段下层话语与权力话语之间的对话得以开展完全是因为哈里斯拖延时间的策略,“哈里斯知道他得挺到清晨”,在阳光的照耀下找到床边的枪,重新恢复统治地位。尔后的话语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帕特里克沉寂地睡着,失去了清醒的意识,也失去了话语权,任由哈里斯的军官和护士随意摆弄。帕特里克和哈里斯最终重回原来的平和状态也象征了大众的愤懑得到一定程度宣泄之后仍将回归统治秩序,就像哈里斯对帕特里克的话语安抚和伤口包扎一样,实现了统治阶级对颠覆的抑制目的。

三、结语

通过政治、生活和阶级关系三个方面的语言及话语主题,《身着狮皮》中的加拿大主流社会适当地刺激并引导移民族裔对于现存统治秩序进行不危及统治秩序的颠覆,使得移民族裔的不满得到暂时的宣泄,从而达到巩固自己统治地位的目的,最后也达到对移民族裔的颠覆进行抑制的目的。历史文本和文学文本互相交织,成功地书写了一部极具新历史主义颠覆与抑制特征的权力话语新历史。

注释:

[1]Greenblatt,S.Shakespearean Negotiations.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8.

[2]马广利.新历史主义权力话语下的《李尔王》研究,《山东外语教学》5(2007): 14-18.

[3]杜小真.福柯:《福柯集》.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 2003.

[4]本文引号中的内容除特别注明外,均引自迈克尔翁达杰:《身着狮皮》,姚媛译(南京:译林出版社, 2003年)

[5]姚媛.走向杂糅的城市空间——《身着狮皮》对多伦多的重构,《当代外国文学》2(2008): 10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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