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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章：二次革命，国民党是否一手好牌打到稀烂 上海地方检察厅两次传唤赵秉钧、洪述祖不能到案，“刺宋”一案的司法途径已经走到穷途末路。而主张推动司法程序的黄兴，党内声望严重受损，孙先生再度离日登沪，先后三次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南方7省独立及讨袁军事行动部署。 眼见南方主战派彻底占据上风，战端已开，袁世凯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北京政府不惜一切代价迅速签订第六次“善后大借款”。五国银行团的钱到账之后，袁世凯调动北洋军主力沿平汉路、津浦路南下，以不服从中央调遣为由，通电免除国民党人江西都督李烈钧、安徽都督柏文蔚、广东都督胡汉民职务。  民国2年7月13日，离宋教仁遇刺仅仅过去3个多月，孙中山通电全国讨袁，江西率先响应，李烈钧组织民军与鄂省北洋第1军段芝贵部发生战斗。 7月15日，已经被打成党内右倾投降主义头子的黄兴，单枪匹马入南京，逼迫江苏都督程德全宣布独立，程不从，黄遂将程礼送出境，自任江苏讨袁军总司令，调动江苏地方部队北上，与南下的北洋第2军冯国璋部激战于徐州。 安徽、上海、湖南、福建、广东、四川先后宣布独立，从账面数据上看，此时国民党手握南方七省，似乎足堪与北方一战，然后北定中原，攘除“刺宋”奸凶袁世凯。其实不然，已经宣布独立的七省之中，有五省都是嘴巴独立，大家都掂量着手里的筹码，观望九江、徐州战事。虽然孙先生一直在喊押大押小买定离手，下注的赌友们寥寥无几。  很快，江西民军战力不支，全师溃败，李烈钧只身逃亡日本。安徽省军增援徐州途中，在师长胡万泰的带领下突然宣布拥袁，临阵倒戈回攻省府，都督柏文蔚仓惶逃走。 大势去矣，孙中山、陈其美等人一看玩不下去，也陆续离沪赴日，曾经汹涌主战的南方国民党，此时只剩下一个坚决反战的右倾分子黄克强在徐州苦苦支撑。反正之后的皖军，在袁世凯的电令下，沿津浦路南段进攻讨袁军大本营宁、沪，眼见后路被断的江苏部队军心大乱，在政治和军事的双重压力下纷纷放下武器。瞬间成为光杆司令的黄总司令差点被乱军捉住献上首级，历经九死一生渡海逃往日本。 南方各省心照不宣，随即通电取消独立，开战前后不到一个月，二次革命失败。  二次革命因“刺宋”案而起，亦将民初南方革命党与北方袁世凯的政治斗争划上一个阶段性句号。 辛亥之后，中国政治舞台上活跃着三股势力，控制京畿的北洋系、南方的革命党和地方实力派。其中，地方实力派势力最大，但又最为分散，没有形成统一的政治理念和纲领，故成为南北双方都刻意拉拢的对象。 宋教仁组建国民党，即是联合地方实力派，共同对抗北方袁世凯的精明政治韬略。国民党在正式国会选举中获胜，也证明了这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革命党人唯一有可能击败袁世凯，控制国家权柄的方法和途径。 假如南方革命党与地方实力派完成了彻底的利益捆绑，袁世凯断不敢如此悍然付诸于武力，即便二次革命爆发，也不可能只有苏赣二省起兵响应。  宋教仁死后，国民党人一方面应该积极推动司法程序，得到公正的卓有信任度的结果，实质上从租界公廨的卷宗来看，北京政府无论如何都洗脱不了罪名，即便赵、洪二人不到场，亦可以缺席审判，从而在政治上完成程序正义。另一方面，应该积极解决宋死后谁来继任党魁，继续领导国民党组阁的问题，这一胜利果实来之不易，宋君虽死，党派仍在，革命党与地方实力派的利益联盟仍在，北洋系又能如之奈何？这也是袁世凯始终不愿意杀宋，认为杀一人无济于事的根本原因。 孙子兵法曰：“上兵伐谋，次则伐交，最次攻城”。革命党人直接选择了第三种下下策，实乃欲挟裹盟友与袁世凯兵戎相见，天真且一厢情愿地把地方实力派投入战火来个玉石俱焚，完全罔顾盟友的利益和感受，故二次革命响应者寥寥，也就不足为奇了。 逃到日本国的革命党人，检讨二次革命失败责任，却归罪于以黄兴为首的稳健派，对袁及北洋系右倾投降，制造党内分裂，从而使袁世凯顺利拿到第六笔列国银行大借款，获得充足的战争准备时间。失败之后的革命党在政治上彻底左倾，坚定走上武力对抗北洋政府的道路。  宋教仁死后，国民党名存实亡，其所代表的政治联盟亦不复存在。孙先生在日本将国民党改组为中华革命党，要求党人向其宣誓效忠，黄兴拒绝，两位领袖自此分道扬镳。在处理“刺宋”案和策动二次革命期间，黄兴呕心沥血，干得最多却被骂得最惨，一个人默默扛下了所有。铁人黄克强身体状况急剧恶化，胃病熬成了胃癌，于两年后病逝于日本，享年42岁。 刺宋元凶应夔丞，于二次革命期间趁乱买通狱卒逃亡。北京政府平定南方后，应自恃革命元勋北上邀功，随即被京师军警扣押，在遣送天津的火车上，被人用餐刀刺杀于车厢，自身也成为一件悬案。不知道此刻倒在血泊之中意识逐渐模糊的应夔丞，是否后悔当初结识了大哥洪述祖。 而疑似幕后主使的赵秉钧，终于如愿辞去国务总理兼内务部长职务，于民国3年2月改任直隶总督，10天之后，赵在天津总督署突然腹泻头晕，阙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赵是突发狂病还是遭人投毒，亦成为一件悬案。而他的好友，在“刺宋”案期间数度为其鸣不平，暗示杀宋主谋为袁的京师警察总监王治馨，随后被当局以贪污罪逮捕入狱，于同年10月由袁世凯下令枪决。  民国2年10月，刚刚以武力涤平南方国民党的袁世凯，通过国会选举正式当选大总统。袁履任后，随即下令解散国会，从此在独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终于众叛亲离倒在中华帝国皇帝的宝座上，成全了独夫民贼的名节。 冒用政府公函，教唆应夔丞杀宋的内务部秘书洪述祖，在青岛德租界隐匿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军进占青岛。洪害怕素来支持革命党人的日本方面会对其不利，随后潜逃上海租界。民国6年，一向深居简出的洪因一桩房产买卖纠纷被召至租界公廨，恰巧被前往公廨办事的宋教仁之子宋振吕认出，当场揪住。洪犯凶案证据确凿，由时任大总统黎元洪下令，押送北京高等法院判处绞刑，洪死之前，坚决不承认其为“刺宋”主谋。 至此，轰轰烈烈的民国第一悬案——“刺宋”案落下帷幕，涉案人等，在极短的时期内分别出于各种原因死亡，而究竟谁是真凶，始终未能得到统一确认。  手缚杀父仇人的宋振吕，曾就职于南京国民政府审计部，坊传因遭投毒，殁年36岁。宋振吕死后，其妻携独女宋奇璋回到老家湖南桃源生活，宋奇璋毕业于桃源女子师范学校，一生从教，育有子女五人，只有次子随母姓宋，名克家，桃源县五金厂工人。90年代五金厂破产，经济上陷入困顿的宋克家在桃源县城以开摩的为生，地方俗称“慢慢游”。后因年迈，宋克家夫妇移居桃源县陬市镇，在街上开了一间杂货铺，经营床单被罩鞋袜等日用品，生活平淡，自给自足。 宋氏短暂的一生，像流星划过云波诡异的民初政坛，又在历史的沧桑中伏脉百年，终归于桃花源里的恬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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