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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 | 听房

 新用户06868399 2023-03-11 发布于内蒙古

第 2116 期

文|瀚海    编辑|王成海

老家是个小山村,几十间低矮的土房,静静地卧在山脚下,像一头耕种回来的老牛。

显眼的好房子有两处,一处在村东头,青砖灰瓦,是大队部;一处在村中间,红旗飘扬,红砖红瓦,是村小学。

三奶奶住村西头,不大的农家小院,承载着我欢乐的童年。三奶奶没有孩子,打小父母就教我这么叫。父母出地的时候,三奶奶家就是我的家,玩累了,三奶奶踩着小脚,把我抱回炕上。睡醒了,我饿得哇哇大哭,三奶奶和一块莜面,撅一根缝衣线,一头咬在嘴里,一头拿在手里,中间绕在面团上,用劲一勒,一片片莜面放进锅里。黄灿灿的莜面饼出锅了,我止住了流出来的鼻涕,一阵狼吞虎咽。

三奶奶前院住着富贵爷爷,富贵爷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富贵爷爷院子东面是一个十几亩大的石头圐圙,那是队里的菜园子,一直由富贵爷爷经由着。逢年过节,家里来了亲戚,富贵爷爷拿着小镰刀,给我们割几把绿绿的韭菜,刚割下拿在手里,韭菜茬口噙着小水珠。

三奶奶东院住着长命爷爷,长命爷爷是队里的羊倌,唯一的亲人就是徒弟“小羊伴子”。长命爷爷住着一孔窑,半圆的窑洞,小格格木窗户围着一块玻璃,窗户的麻纸上打着补丁。家家铺席子的时候,长命爷爷家铺着羊毛毡子,靠玻璃的地方圪卷着一卷黑油油的行李。炕头窝着一只花狸猫,永远蜷缩着,呼噜呼噜睡不醒。

冬日夜长,长命爷爷家就是闲汉们叨古的地方。长命爷爷炕上放着个长方形木头匣子,原来的红漆大多已发黑,拉开抽屉盖子,是半匣小兰花。一个黑油油的羊腿棒烟锅子,从你嘴里拔出来,又进了他嘴里,弹壳那头的火星灭了,摁一锅小兰花,伸到煤油灯上,又闪起了红亮的星星。

茶壶的砖茶由黑变淡,淡的能数清茶根,闲汉们一个个拿起帽子,散去了。长命爷爷站起来,用一块补丁摞补丁的破布遮上唯一的那块玻璃窗户,打个哈欠,圪蹴在炕上,拿起一根细油丝,捅着羊棒骨烟锅子。睡了一天的老猫醒了,在长命爷爷身上蹭来蹭去。

富贵爷爷轻抬步,慢落脚,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来到长命爷爷窗台下,两手扶着窗台,耳朵贴到了玻璃窗上。

“锅渠有鸡蛋了,给你留的了,你吃个哇!”

“你钻我怀里干啥呀?”

富贵爷爷听的鼻子都气歪了。

“炕头给你留的了,一上来就钻我盖窝?”

……

富贵爷爷涨红着脸,气狠狠地回了自家院里,抄起一把铁锹就奔向长命爷爷的窑洞……


作者介绍:瀚海,本名崔俊利,丰镇市人,男,1975年生,爱好读书、运动,生活在城里的农村人,怀念村里的那些人、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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